第96章 墜向光環（三）
第96章 墜向光環（三）
戰鬥部署時間：＋00時01分23秒（普萊斯上校的任務鍾）
未知編號的聖約人救生艇，緊急迫降至光環表面。
耳邊滿是「轟隆隆」的悶響聲，湯米坐在逃生艙不斷抖動的駕駛座上，通過觀察窗看到逃生艙的邊緣不斷迸發著與空氣摩擦時形成的火焰，而光環正向他們敞開懷抱。
艾莉的飛行技術非常精湛，她駕駛著逃生艙飛越光環厚重的銀色邊緣，小心翼翼地讓微型逃生艙微微低頭，進入計算好的航線，向「下面的」構造物內部那令人稱奇的地表降落。
湯米放眼望去，只見山脈蜿蜒，丘陵疊起，大地沿曲線向上延伸，在遠方消失，最後在他頭頂的某個地方連接成一個完整的圓環。眼前的景象既壯麗又奇異，同時一切又如此撲朔迷離——究竟是怎樣的文明才能創造出這樣的設施？它對這場幾乎要失敗的戰爭又會有什麼影響呢？
這兩個問題很重要，但不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
湯米收回目光，低下頭看著眼前的全息面板，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道：「現在可以聯繫到地面上的UNSC部隊了嗎？」
「你猶豫了，害怕我又發狂，對不對？」安裝在飛行員與系統操作員的座位之間的全息影像顯示台上，出現了艾莉那纖細的全息影像。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精緻的臉上帶點慍色，「那個『我』已經被刪除了，我保證她不會再跳出來搗亂。」
「抱歉，艾莉。」他語氣誠懇地說道。
人工智慧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再降落個幾秒鐘，等到高度合適應該就可以聯繫上了。」她說道，「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湯米偏了偏頭以表達自己的疑惑。
「你應該暫時保持通訊靜默，」她解釋道，「別忘了聖約人很可能還在追殺我們。」
「好吧，確實是這樣。」湯米聳了聳肩，「但我們總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降落吧，如果距離光環表面的UNSC部隊太遠，恐怕來不及得到支援就被聖約人剿滅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她沖湯米露出了個笑容。「我接收到了一個經過加密的，救援優先順序為A的UNSC救生艇墜毀信號。我剛剛完成破譯，可以先到那去。」
A級救援優先？這種信號一般由正執行重要任務或來自艦橋的救生艇發出，湯米不禁開始好奇究竟是什麼部隊墜毀在了這個環帶上。
導航點在湯米的抬頭顯示器上跳出，指向一片平原與丘陵的交界處。
「這是他們的落點，非常聰明的選擇，一個位於丘陵邊緣的大峽谷。」艾莉說道，「除非從正上方俯視，不然救生艇停在那裡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就按你說的辦，不這樣我們也無處可去。」
她的全息影像動作一頓，隨即身上的邏輯符號流動的速度忽然加快了。「我剛剛還截獲了一則高加密的脈衝信寫，」艾莉皺著眉頭說道，「我確信加密方式來自一名UNSC的人工智慧，但他的加密能力太強了，我需要點時間來破譯。」
湯米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逃生艙卻忽然拐了個彎且整個上下顛倒了。腦袋貼著本該在頭頂的照明燈的湯米迅速反應過來，他通過觀察窗看見兩道連續的等離子束從逃生艙邊緣掃過。
「報告！」湯米喊道。
「聖約人發現我們了！它們派出了一隊女妖戰鬥機攔截我們！」艾莉通過逃生艙里的揚聲器喊道，「如果不想辦法解決它們，安全降落就是痴心妄想！」
逃生艙雖然可以實現在空中轉向，但沒有裝備武器，這意味著他們在逃生艙內干坐著是在找死。
湯米迅速起身打開將駕駛艙和乘員艙隔開的艙門，看向坐在座椅上的四人，「你們手上還有什麼重武器？」
麗貝卡敲了敲自己的頭盔，舉起擱在腿上的M41火箭發射器晃了晃。
「長官，您打算怎麼辦？」陶特端起了身旁的SRS99狙擊步槍。
湯米通過逃生艙尾部的玻璃看向從遠處不斷靠近女妖戰鬥機群，心中有個想法慢慢成形。「我要搶奪一架女妖戰鬥機。」
「在一萬三千米的高空？！」阿芙羅拉驚呼起來，就像是她被要求用一枚破片手榴彈毀掉聖甲蟲號一樣不可思議。
湯米快步走到逃生艙尾部，觀察著後面跟隨著的女妖戰鬥機群。他目光一凝，鎖定了一個處於合適角度和位置的女妖戰鬥機，將它上傳到另外四人的抬頭顯示器上。
「貝卡，幫我把目標周圍的女妖戰鬥機打掉。」
「小菜一碟。」麗貝卡朝他比劃了個大拇指。
湯米向塞西利亞伸手，「給我一點足以讓戰鬥機外殼開個小口子的C-7泡沫炸藥。」
「您想要多少有多少，頭兒。」塞西利亞麻利地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小截炸藥，他剛要遞給湯米，逃生艙的一個橫滾機動讓炸藥脫手懸浮在空中。
湯米用靴子底部的磁力條吸附住逃生艙，一把抓住炸藥。
逃生艙的邊緣被擊中了，它劇烈抖動著，隨後在一側「嘭」的一聲裂開了個小口子，艙內的空氣一下子鑽了出去。
艾莉抬高了逃生艙的兩個粗短襟翼，隨後激活了艙尾的推進器，逃生艙的頭部與地面垂線的角度更小了，墜落的速度立即加快以暫時擺脫女妖戰鬥機群的追擊。
逃生艙里的空氣很快變得稀薄，湯米感到暈乎乎的，頭盔裡面積攢的二氧化碳越來越多了。
代表呼吸器的燈光在抬頭顯示器上亮起，隨著新鮮空氣湧入緊身內襯，他感到暈眩感逐漸退去。動力裝甲似乎能在他行動之前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儘管這有些詭異，但當他手頭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的時候，這些功能可以讓他不必分心管理護甲系統。
「啟動你們的再生式呼吸器，」湯米提醒道，「艾莉，準備減緩降落速度。」
ODST的全覆式戰鬥裝甲能在真空環境中提供15分鐘的氧氣，二十多年來這一點就沒變過。
湯米緊盯著在尾部窮追不捨的戰鬥機群，雙膝微彎，他在尋找一個機會。
時間「滴答滴答」著走過去。
「就是現在，打開艙門！」他一邊助跑，一邊喊道。
逃生艙的襟翼猛地降低，艾莉啟動了逃生艙船頭的逆向推進器，逃生艙的降落速度立即變緩，來不及轉向的女妖戰鬥機群一下子來到了逃生艙的下部。
逃生艙的艙門猛地打開，湯米沿著「雷神錘」盔甲測算出的軌跡跳出逃生艙。
他在空中調整身體姿態為梭形，下落的速度頓時暴漲，耳際被「呼呼」的風聲填滿，那架女妖戰鬥機的淡紫色外殼在視野中迅速放大。
旁邊的幾架女妖戰鬥機似乎被他這大膽的行為給嚇住了，沒有立刻往他這邊逼近。
緊接著兩發來自逃生艙內部的導彈拖著著炫目的焰光從他身邊飛去，然後一下子擊中了對應的女妖戰鬥機，迸發出的煙火和四散的機身碎片逼走了旁邊的四架女妖戰鬥機。
湯米「嘭」的一下落在了目標戰鬥機上，後者因為他的重量劇烈地抖了抖。裡面的飛行員驚慌失措地想要通過翻滾將他甩下來，但湯米早已用磁力條牢牢地將自己吸附在上面。 視野中的大地不斷旋轉著，他抓起一小塊C-7泡沫炸藥，蓋住戰鬥機的頭部，然後在它變成堅硬的樹脂的過程中取過一根雷管插入泡沫中。
引線非常短，沒有時間連接計時器了。湯米側身仰頭，局部的微小爆炸讓他的能量護盾立即下降了一截，而戰鬥機的頭部則被炸開了個小口子。
湯米抽出M6D麥格農手槍就要將槍口塞進那個小口子來射殺飛行員，而一道子彈射破音速的軌跡白線憑空冒出，子彈精準地射入破口，裡面的飛行員的腦袋頓時被打成了漿糊。
湯米心裡不禁對陶特精湛的狙擊槍法讚嘆不已，在女妖戰鬥機不停旋轉且逃生艙正在漸漸遠離他的時候都能射中這麼個小孔，或許哪天可以讓他跟琳達比劃比劃？
斯巴達戰士掀開女妖戰鬥機的艙蓋，將裡面軟成一團的飛行員丟到空中，隨後鑽入戰鬥機的駕駛艙，合上艙蓋。
這不是他第一次開女妖戰鬥機，過往的駕駛訓練讓他熟練地按動裡面的全息操縱面板，位於他臉部前方的顯示屏亮了起來，反重力艙則發出著淡藍色的光芒。
湯米透過裂口看到被逼開的女妖戰鬥機群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繼續追擊逃生艙，另一部分則調轉機頭，朝他撲來。
大地離他們越來越近了，他必須要速戰速決，否則留出的時間將不足以讓逃生艙減速。
兩架女妖戰鬥機帶著一連串的等離子束迎面而來，湯米操縱戰鬥機一個橫滾躲過，然後打開加速器，戰鬥機的推進器頓時噴出藍焰朝敵機疾飛而去。
聖約人飛行員們明顯沒想到湯米不僅不避開，還直接迎面飛來，它們的陣型開始鬆動，接著交錯著就要散開，湯米則與它們擦身而過，然後絲毫不搭理落在後面的它們，朝著正追擊逃生艙的兩架女妖戰鬥機飛去。
在重力和推進器的作用下，女妖戰鬥機的速度越來越快，但順著頭部鑽入的風的速度也愈來愈快，那一點小缺口的邊緣很快就在空氣的撞擊下變得四分五裂，然後徹底裂開。
湯米暗罵一聲，看著視野中已經很接近的另外兩架女妖戰鬥機解除了核子槍的保險，然後按下了女妖戰鬥機上重型武器的火力按鈕。機身一抖，一個能量球劃出一道弧線砸在前方的1號敵機上，它霎時被籠罩在一團瑩綠色的光團中，然後剩下的殘骸帶著被融化的鐵水墜向地面。
後方的兩架敵機追了上來，湯米緊緊跟在前方的2號敵機後面。他也不避開後方射來的等離子束，熾熱的鐵水打在他的能量護盾上，滾燙的刺痛感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等到後方的敵機射出能量球，他馬上把戰鬥機拉高，側身以躲開火力攻擊。超高溫電離氣體閃電般擦過他右舷的機身，然後轟然擊中了湯米前方的敵機。這樣一來，就只剩前後各一架敵機了。
湯米透過戰鬥機正慢慢擴大的裂口往逃生艙那看了一眼，它的表面遭受了多次打擊，許多地方已經熔掉裂開。
離地面已經不足三千米，自己的戰鬥機已經支零破碎，在狂風中飄搖，它冒著滾滾黑煙向下墜去。
「隊頭兒，我們後邊已經沒有飛機了，但逃生艙破了幾個洞，我們快被烤熟了！」麗貝卡在隊伍通訊頻道中喊道，「你那兒怎麼樣？」
「不太好！」湯米手忙腳亂地在全息面板上操作著，「還有兩架咬著我，給我來點重武器支援！」他帶著兩架追擊的敵機徑直朝逃生艙那衝去。
那兩架女妖戰鬥機緊緊咬著他不放，而湯米的戰鬥機又漏風，引擎也出了點問題，導致他完全擺脫不掉它們。
他將全息操縱面板上的一個圓球一下子推到底，女妖戰鬥機上的反向副翼動了起來，機身頓時整個兒倒轉了過來並向一側劃去，保持直到機頭再度向上空的時候，他將圓球調整改出，回到水平。
這個滾筒機動很有效果，只有寥寥幾發等離子束擊中了他，但傷痕纍纍的女妖戰鬥機再也堅持不住了，它呻吟一聲，隨即反重力艙上的藍光熄滅了。
「等急了嗎？」麗貝卡得意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逃生艙的艙門忽然打開，他看見麗貝卡沒戴頭盔，小圓臉上滿是晶瑩的汗珠，肩膀上扛著M41火箭發射器，初音色的短髮在疾風中不斷飄動。她眯起眼睛，沖湯米所在的女妖戰鬥機咧嘴一笑，然後兩發導彈拖著橙黃色的尾焰呼嘯著與他擦身而過，徑直飛向追擊的兩架敵機。
一架敵機被擊中了，「轟」的一聲崩成了碎片，而另一架則來了個角度頗大的側身，導彈擦著它的機腹飛遠了。
「湯米，高度太低了，我必須開始減速，剩下的那架你得想辦法！」艾莉在通訊頻道中說道。
逃生艙啟動了位於船腹的反重力推進器，它下降的速度立即降低了，一眨眼就來到了湯米的頭頂。
「收到，」湯米打開了女妖戰鬥機的艙蓋，一個翻身蹲在疾速飛行的女妖戰鬥機機身上面，「我來搞定最後一架。」
那架戰鬥機又撲了上來，機頭的等離子槍正要開火。湯米一蹬腳下的戰鬥機，伸展著四肢以增大風阻。他迎面撞上敵機，然後啟動了盔甲上的磁力條，牢牢地吸附在機身上。
他感到腳下的艙蓋動了動，艙蓋的邊緣露出了條縫，四根粗大的指頭探了出來——它想將湯米彈出去。
湯米攥拳對它的手指狠砸一下，裡面的精英戰士頓時凄厲地嚎叫起來。接著他將手伸向背後，從磁力掛點上拉下了他的MA5B突擊步槍，把槍口頂住艙蓋頭部的位置就是一頓猛射。
裡面先是爆發出了白色的光芒，然後藍紫色的血液飛濺，慘叫聲戛然而止，但女妖戰鬥機的全系控制面板和反重力引擎也被打壞了，它頓時失去了動力，向大地墜去。
湯米低頭向下看去，只見他們已經來到了平原與低矮丘陵的交界處，中間則是一個峽谷，裡面布滿了樹木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草叢。
他感受著空氣的流動方向，根據需要拉動女妖戰鬥機的襟翼，讓它能夠以接**飛的角度緩緩降落。很快，戰鬥機底部就擦到了樹木的頂端，造成一陣陣「嘩啦啦」的響聲和顫動。
他拋下戰鬥機，向一側躍去。穿過樹枝時，「雷神錘」盔甲的護盾冒出一團耀眼的光亮，接著突然發生爆炸，護盾的能量至此全部耗盡。這時，他撞在了一棵大樹樹榦的正中心，把樹撞出一個大洞后停了下來。
「嘶」湯米痛得直吸冷氣，他扶著麻木了的腰慢慢站起來。
頭頂傳來一陣破空聲，他抬頭一看，只見逃生艙冒著火向前方不遠處落去。湯米趕忙朝那個方向追去。
逃生艙安穩地落地了，湯米也剛好來到逃生艙的艙門邊。
他扒開已經摔得變形的艙門，讓裡面四人出來。「沒事吧，受傷了嗎？」
「贊哦，隊頭兒，」塞西利亞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出來，他拍拍湯米的胸口，「多虧了您，我們好滴很！」
湯米鬆了口氣，也拍拍他的肩膀，塞西利亞臉上淫蕩的笑容很快就扭曲成齜牙咧嘴的樣子。
「熱死我了，這幫混蛋，」麗貝卡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要是有機會我一定得洗個澡。」
「陶特他撞了一下艙壁，胸口有些擦傷。」阿芙羅拉說著將艾莉的晶元遞給湯米。
「接下來可能需要翻越這些丘陵，」湯米抬頭看了看高處的樹林和凹凸不平且布滿凌亂石塊的地面，「需要我背你嗎？」
「不需要，長官，這點傷勢不影響行動。」陶特說道。
「很好，下士，」湯米將UNSC救生艇的坐標上傳到他們的抬頭顯示器上，「那我們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