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致遠星前奏（十五）
第157章 致遠星前奏（十五）
凱瑟琳被喬治噎住了，一時間沒有接話。
見卡特和六號遲遲沒有行動，金庫里的孩子們開始騷動起來，儘管朱利安在努力地安撫他們，但這些可憐的孩子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卡特進入到孩子們和朱利安躲藏的單間之中，「朱利安，你是叫朱利安，對吧？我是中校卡特，我的小隊現在有更要緊的任務需要優先執行，無論是食物，飲水，我們都會盡量滿足你們所有的需要，然後再儘快考慮如何將你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謝謝你，非常感謝。」朱利安彎腰道謝，年邁的身姿更顯佝僂。
教師那花白的頭髮、因脫水而乾裂的嘴唇以及他話語中表現出的深深感激，這一切都如同在拿刀子割著卡特的心。
他返回走廊時，頻道內的爭執還在繼續，埃米爾漫不經心地提議道：「我們原先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這個，不是嗎？還有活等著我們去干，我們必須在聖約人趕來轟炸這裡前搞定一切。要我說，乾脆一個也別帶，這些孩子只會拖累我們完成任務，給他們留下充足的食物和飲水就夠了。」
喬治感到震驚極了。「我們難道要將他們留在這裡白白等死？這可都是些孩子！」
「他們已經死了。」埃米爾的口氣冷酷至極，「在他們選擇逃入這個金庫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死了，區別無非在於何時去死，如何死亡而已。在以前參加的無數次星球保衛戰中，又有哪一次我們幫助那些無辜平民一個不落地成功逃出生天？」
六號在走廊里來回踱步，卡特從他那不規律的腳步聲中體會到了不安與惱火。
「假如我們無法拯救人民的生命，又有何臉面來稱自己是一名保家衛國的戰士與士兵？」喬治嚴肅地反問道。
那些曾經為之奮戰，但是依然陷入敵手的殖民星球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地浮上了卡特的腦海。他知道自己作為小隊的領袖不能優柔寡斷，必須馬上做出決定，但這個抉擇實在令人難辦。
喬治隨後又將話鋒一變，「凱瑟琳，我知道你沒有說實話，告訴我，咱們實際可能被發現的概率有多大？」
「凱瑟琳，事關重大，不要再藏著掖著了，我才是下命令的人。」卡特補充道。
她嘆息一聲，「介於被發現和不被發現之間。」
「好，」卡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最後一次表態，選擇撤離這些孩子的亮綠燈，不撤離的亮紅燈。」
不出所料，凱瑟琳和埃米爾亮起了紅燈，喬治亮起了綠燈。
卡特重重地呼出了口氣，看向六號，「所以你的想法是？」
六號握著BR55戰鬥步槍的手緊了緊，然後卡特看到抬頭顯示器上六號的狀態燈變成了綠色。
好樣的，六號。這樣的想法忽然從心底冒了出來，連卡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地方，但六號的某些特質感染了他，這使卡特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我們將撤離這些孩子。」卡特命令道。
所有人的狀態燈齊刷刷地變成了綠色。 他有條不紊地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最後說道：「喬治，與凱瑟琳匯合併保護撤離點，埃米爾——」
「魅影運兵船來襲！」凱瑟琳在頻道內急促地打斷了他，「十分鐘內到達你們的位置！」
「該死。」卡特低聲罵道。這裡不比軍刀基地，沒有讓聖約人投鼠忌器的遺迹。如果被發現這裡還有人類倖存，它們一定會呼叫巡洋艦過來進行等離子轟炸。「凱瑟琳，給我們找個近一點的撤離點，埃米爾，將那枚狂怒核彈送進城內，我要讓聖約人好看。」
「遵命，長官。」埃米爾的聲音中透露出了掩飾不住的興奮。
卡特和六號隨後進入單間，在與朱利安簡短地說明了撤離的計劃后，迅速將這些孩童組織起來，開始準備撤離。
當他們衝出銀行大門，望向天空時，一排水蟒地對空導彈正拖著白色尾跡，呼嘯著擊中了高懸於空中的魅影運兵船。後者的船身迸發出了耀眼的藍焰，船身一歪，徑直向旁側的矮小樓房撞去。
「轟隆」一聲巨響，塵霧挾裹著碎石撲面而來，六號挺身護住了最前面的孩子，碎石如子彈般射在他的能量護盾上，激起一片波紋。
「快走！」卡特對朱利安喊道。
二十幾名孩童在朱利安的組織下不至於太過驚慌，開始向卡特指著的方向移動起來——太慢了，要是有一支聖約人部隊前來攔截他們，這些孩子都得完蛋。
一個導航點從卡特的抬頭顯示器上跳了出來，目標位於六百米以外的中心公園處。
「長官，這裡就是我的極限了，剩下的路你們得走過來。」凱瑟琳在通訊頻道內報告道，「埃米爾已經取得核彈，他正在返回曉風港最高建築的樓頂。」
「收到，正在路上。」
六百米在平常不過是一分鐘左右的距離，可現在對他們來說如同一條隔斷生與死的天塹。
一旁的六號忽然開火了，子彈射向剛剛魅影運兵船墜毀的地方。卡特果斷端起MA37突擊步槍對那就是一梭子，這有效地補充了六號的火力。
廢墟中，數名精英戰士頂著彈雨掙扎著爬出，身上的能量護盾不停閃爍。它們一定怒火中燒，誓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它們或許不能對斯巴達戰士造成什麼殺傷，但一定可以嚴重拖慢隊伍撤退的腳步——這就夠了。
層層疊疊的雲層上方傳來了聖約人巡洋艦引擎的低沉咆哮，這警告他們必須儘快撤離，否則摧枯拉朽的軌道轟炸會把他們燒成灰燼。
忽然，卡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他向六號看去，後者向他比劃了個手勢，然後指了指那幾個在廢墟中若隱若現，不斷向他們逼近的精英戰士——六號也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他主動要求留下來斷後。
這將是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