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巧對
“狄某乃是一介武夫,雖然在範大人的關照下能讀幾卷兵書,”狄青說,“但是詩詞歌賦這種風雅之事,狄某可是一竅不通。若公子有興趣,自然可以去看看。”
兩人走到楹聯前麵,妃雪精看了看上聯,低頭想了想,隨後抬起頭,笑道:“也不是什麽難得嘛。”
聽妃雪精這麽一說,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到這邊來,更有人看妃雪精麵容年輕,不信地說:“少年人,可不要誇口光說不練啊,如果真有巧對,那邊有紙筆,寫來也好讓大家觀摩觀摩。”
“也好。”妃雪精笑了笑,走到桌案之前,提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諸君試看:洞庭湖南極瀟湘,揚子江水通巫峽,巴陵山西來爽氣,嶽州城東道崖疆.瀦者,流者,峙者,鎮者,此中有真意,問誰領會得來?
待有人把妃雪精寫好的下聯拿起來展示,周圍出現了短暫的寂靜,隨後爆發出了一陣喝彩聲。“這位公子好文采啊!”
“是啊,真是絕妙好對啊,真是氣勢不凡,這位――”一個離妃雪精比較近的文士還想走過來進一步來讚美一下,可是看到對上楹聯的人雖然纖細而且容貌秀美,但身邊還有個高大魁梧而且麵色黑黝的男子,不禁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
“各位謬讚了!”妃雪精對稱讚悉數笑納,轉頭對狄青說,“我們繼續遊覽吧,大人。”
離開下麵一群還在討論的文人,兩人來到樓上。
“妃公子果然好文采,”狄青說,“上聯雖博古通今,但未免脫不了墨客的酸氣,公子的下聯卻氣勢磅礴,有睥睨天下之勢,”他頓了一下說,“相信若公子求取功名,並非狄某虛言,公子必是出將入相之才。”孫元規說得對,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偶爾還是會在不自覺之間,流露出一種與他細弱的身體不相符的氣勢。
“出將入相?嗬嗬,狄將軍真是會說笑。”妃雪精攤開雙手,一臉狀似無辜的樣子笑著說,“將軍言重了,你看我哪裏像能峨冠嶓帶,哪裏又像可以頂盔貫甲,戎馬倥傯?”
“範大人曾道‘人不可貌相’,狄某在刺配之時,也未曾想到還會有今日統領百萬軍兵之時……”望著樓下激蕩的湖水,狄青說。來此便不由得想起了範大人,不知他去此穎州現在可好?“況且,狄某覺得公子並非懷才不遇之士。”(據史料記載,範仲淹病逝於1052年,也就是狄青出兵廣南討伐儂智高的那一年。)
“將軍為官這麽多載,應該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句話吧?”妃雪精坐到外廊的座位上看著狄青,“妃某素來敬仰範大人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妃子自問做不到這點,也沒有興趣。”
“妃公子的觀點也很特別。”狄青走到他麵前,對方知道範大人的記文,雖然狄青認為這可能很平常,但是多數文人墨客感慨的段落他卻直言沒有興趣以此為誌。狄青覺得,通常能有此心境的人也不一般。
“在下還是喜歡‘午橋橋上飲,座中多英豪。杏花疏影裏,吹笛到天明’的悠閑,”打了個哈欠,妃雪精說,“二十餘年如一夢,閑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好困,昭昭,你和小白鼠跑到哪裏去了……
“妃公子?”就在狄青還想繼續探問妃雪精的身份的時候,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合眼睡過去了,而且還把頭靠上了他的肩膀……
狄青覺得麻煩大了。
現在兩個護衛不知道身在何處,而他身邊還靠著一個已經睡熟的不明人士,這讓他有點兒不知所措。他一個大男人,常年行軍打仗,怎麽會照顧人!
聽展護衛說過,他小舅舅妃雪精身體差,嗜睡但是神經敏感,有些聲音就會驚醒。現在他靠在自己身上,狄青更是不敢動怕吵醒他。
樓上風大,看那剛才好像一陣風能吹跑的身子骨,又怕他著涼。沒有辦法,狄青隻好解下披風,繞過妃雪精的背搭在他頭上和身上。
看他睡著,狄青覺得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剛才如針在囊的暗藏鋒芒消失不見,精致纖細就如做工最好的白瓷人偶一般。
狄青覺得,妃雪精什麽也不缺,缺的就是生氣。
來參觀名樓的訪客不少,不時有人從狄青麵前走過,也有不少人向坐在這裏的兩人投來好奇的眼光,甚至有人走開之後低聲言語著什麽。
“真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啊――”
……
狄青斜瞥了一眼睡得很熟的妃雪精,心中不知為何有著一絲慶幸――還好他睡著沒聽到……
而這時,展昭已經追上白玉堂,兩人追索刺客的蹤跡來到了湖邊的樹林中。
四下忽然變得悄然無聲,兩人也不得不提高警惕,張開全部感覺去查探四周。
輕微得如同微風輕撫過柳葉的聲響――
“當心!”展昭和白玉堂同時躲閃向兩個方向,一枚黑色的箭支刺入地麵。
“吹箭?”白玉堂聽南邊販貨的商賈說過,南方林子裏麵生活的蠻子喜好使用這種武器打獵,而且上麵通常淬上了致命的毒藥,“喂,貓兒,小心一點兒,那上麵有毒!”
“咻”的又一聲,又有數枚吹箭射向兩人所站之處。兩人施展輕功避開吹箭,輕輕落到附近的樹上。
白玉堂一甩手,幾枚小圓石子飛向林間。幾聲慘叫之後,是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玉堂,抓活的!”袖箭射下一個刺客,展昭跳下樹來,對白玉堂說,“小心他們偷襲!”
見展昭和白玉堂打下了那幾個吹箭手,從樹林中又跳出來幾個蒙麵拿刀的人,砍向兩人。
兩聲龍吟,兩道銀光在林中畫出,攪入暗色的刀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