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３章 脈脈情思深藏
楚淩霜非常聽話的去了洛傾顏指定的最偏僻竹屋，躺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意，她悄悄起床走了出去，看洛傾顏躺在鋪滿牡丹花的青石板上睡得正沉，便躡手躡腳繞過去。
好奇怪的少年，為何睡在外麵？
這傲嬌自戀的少年也不知道是太狂傲還是太天真，睡著的時候如孩子般安逸，根本就不對外界設防，連楚淩霜這個不懂武功的人，都感覺到他這樣的習慣非常危險，要是有覬覦他的人想趁機下手，他不是死定了嗎？
她悄悄走到慕容羽的房間外麵，隔著湖綠窗紗往裏看，床上沒人。
咦，大晚上的他能去哪裏？
她疑惑的一轉身，不曾想正撞入一個男子懷中，濃鬱的藥味和清茶香繚繞鼻端，她嚇得差點摔倒。
一抬眼，竟然正是慕容羽，蓬萊洲氣候溫暖，四季如春，懼寒的楚淩霜都換了一身薄衫，他卻披著厚厚的紫色貂裘。
白衣紫裘，如玉如琢。清潤的眉宇間似籠著蒙蒙煙雨，清瘦如紙的他給人一種江南煙雨如詩如畫的感覺。
他一手攬住她的腰，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她。
原本傾國傾城的最好容顏，如今遍布可怖的燒傷疤痕，讓他看著看著，眼睛漸漸蒙上一層心疼自責的水霧，一把將她攬入懷裏，緊緊抱住。
她是過得如何不好，才會成了這副樣子？！
楚淩霜遲疑了一下，雙臂也緊緊環著他精瘦腰身，心跳如鼓，嘴巴張了張，喉頭哽咽，喊了一聲阿羽哥哥，想要說點什麽。
眼角餘光卻見修竹後邊佇立在廊下的一抹藍色挺拔身影，不是沈崢是誰？將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她好一會才忍住激動的情緒，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抬眼看著他輕聲問：“阿羽哥哥，你怎麽不睡？已經很晚了。”
“睡不著，陪我走走可好？”慕容羽也看到了遠處的沈崢，略一沉吟，卻沒有理會他，對著楚淩霜伸出一隻手。
“好。”楚淩霜將手放在他手心裏，隨他一起信步而行。
他的手如冰雪般冷，她心裏有些揪痛，就用雙手將他的這隻手握緊，想給他焐熱。
正走間，腳後跟一麻，略微有些痛，她回頭一看，是一片竹葉打在她腳後跟處。
沈崢沉著臉，不悅的遠遠瞅著她，不用說，這竹葉就是他故意以內力投擲過來的。
楚淩霜狠狠一瞪眼，不理會他的警告，隨著慕容羽繼續往前走，可是他卻遲疑的停下了：“我那洞府裏也沒什麽好看的，還是不去了，我們就在這靈泉邊坐一會兒。”
“好啊。”楚淩霜和他一起坐在靈泉邊，她忍不住打趣：“不會是洞府裏有什麽秘密怕我知道？莫非藏著阿羽哥哥你的意中人？”
慕容羽心頭一震，微笑道：“我能有什麽秘密？影……霜兒，這些年過得好嗎？”
瞥一眼遠遠跟著他倆的沈崢，他將影兒兩字改為霜兒。
“還可以吧，沒人能欺負到我和娘親。”
“沒人欺負你，那你的手怎麽回事？”慕容羽摩挲著她慘不忍睹滿是凍瘡的手，又看看她脖頸處隱約顯露的斑駁傷痕，溫潤淡泊的眼底閃過少見的殺氣：“是誰折磨你？告訴我！”
“沒有誰。阿羽哥哥，我皮膚不好，一到冬天就會生凍瘡，三年前我又遭遇了一場意外的火災，這張臉和身子都燒毀了，隻是我福大命大沒有被燒死。你別擔心，也別生氣，我過得很好。”楚淩霜微笑道：“我是丞相的女兒，誰敢給我氣受？”
“可是我聽說，丞相的原配妻子三年前被貶為姨娘，他的嫡長女楚淩霜自然也成了庶女，你在相府裏的日子，真過得好嗎？”
“處境沒有以前那麽好了，不過，依然還是錦衣玉食，我再怎麽說，還是丞相之女，何況，皇上始終沒有死心，我爹爹姨娘他們終究不敢對我怎麽樣。好了，阿羽哥哥，你別擔心我。你和爺爺這幾年怎樣？”
慕容羽醫術精湛，武學修為也非常高深，自然能感應到周圍不止沈崢一個人在監視著他和楚淩霜的一舉一動，他淡淡一笑：“我和爺爺也很好，他……你的夫君，對你好嗎？”
楚淩霜不會武功，可是她心思縝密，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每句話都有所保留，根本沒有談及要點，恐怕是因為有人在附近偷偷監視著他倆。
怕沈崢循著慕容羽這條蛛絲馬跡的線索往深處徹查，暴露出廖清的存在，她言不由衷道：“還行吧，我再醜陋，都是沁王的正妃，又是皇上賜婚，他和下人們不敢對我太怠慢。”
“那就好，你雖然毀容了，可是如果他能發現你其他方麵的好，應該不會像那些俗人一樣隻看重女孩子的一張臉。”
“我哪有什麽內涵啊？”
“霜兒，那時的你，可不是這樣悲觀自棄的女孩，是不是因為毀容對你的打擊太大？”慕容羽沉吟道：“如果你願意在蓬萊洲停留一年半載，我會設法幫你修複原本的容顏，還你自信。你燒傷得太厲害，必須進行多次植皮修複手術，才能恢複原貌。”
“不要！”楚淩霜一驚，站了起來，馬上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趕緊又坐下：“不用，我已經習慣了這副樣子。”
“你想保持最醜的樣子？難道你是故意自焚毀容？你不願意入宮做皇上的女人？”慕容羽震驚。
楚淩霜低垂下頭，好一會才苦澀的低聲道：“阿羽哥哥，我喜歡上一個隻見過一麵的人，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後來也再沒有見過他，可是我隻想和他在一起，不願意嫁給別人。就算是對我還算縱容的皇上，我也不想嫁，然而我和皇上自幼就有婚約，我不敢直接抗婚，隻能自毀惹他厭棄。”
“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慕容羽聲音發顫，心髒狠狠一痛，有些失望，不敢置信鬆開她的手。
半晌，才自嘲一笑。他是半死不活之身，不知道還能活幾天，他怎麽可能和她有結果？她沒有喜歡上他更好，不久的將來不會因為他死去而傷心。
他強顏歡笑道：“見不到你的意中人了嗎？那就放下吧，好好和沁王過下去，王爺也是當世少見的優秀男子，配得上你。”
“不需要，我配不上他，我也不想和任何男子相配，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傻丫頭，你忘了當年我送你那條碧璽手鏈的寓意了嗎？”
“知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你希望我凡事不可過執，特別是感情上，不能太執迷不悔。”楚淩霜輕歎一聲：“我懂，可是我忘不了那個人。”
慕容羽和廖清，在相識之初，都不約而同的勸過她，要她收斂性子，不能太執著倔烈，希望她做一個柔潤平和的女孩，免得一生大苦大落。
可是，她總是做不到，不管處境如何艱難，都無法磨掉身上的棱角。
“你這樣，王爺能忍受嗎？”
“我已經告訴他我心底有一個人，蓬萊之行過後，互相放手，他設法製造我假死的跡象，讓我悄悄離開王府，以後我會恢複自由之身。”楚淩霜在他耳畔低聲說，免得四下窺視的人聽到不該聽的話。
慕容羽驚喜道：“等你恢複自由之後，來我這裏可好？”
楚淩霜驚訝的抬眼看他，沒有回答。
他灼熱深情的目光讓她忽然有些害怕，因為她怕回應不了他同樣的熱情，她從一開始就將他當做至親的哥哥，是如父似兄的孺慕依戀，不是耳熱心跳的情侶間喜歡。
慕容羽溫柔改口道：“我陪你去找你心動的那個人如何？”
“你身體不好，爺爺不是不許你踏足紅塵嗎？”
“他是怕我情緒過激對身體不好，不希望我涉足情愛，並不是非得要我禁足，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