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０章 相知相伴難動心
皇上一笑：“可以，朕也想看看未來女將軍策馬揚鞭的風采。”
宴會散後，楚淩霜楚嫣然姐妹倆帶著沁王和皇上準備的豐厚禮品，浩浩蕩蕩回府省親。
二女同時嫁入皇家，是古今少有的奇談佳話，此時一起風光省親，場麵極其浩大隆重，惹得皇城大街兩邊人山人海，百姓們爭相目睹楚家兩個頗具傳奇的女兒。
禦林軍隔開圍堵的密集人群，好不容易才護送著楚家兩姐妹回到相府，府門前早已跪了一地主仆，一起回來的楚躍也走到那些人身邊，對著兩個女兒就要下跪。
他雖然貴為丞相，可兩個女兒一個是皇後，一個是王妃，在她倆麵前，他是臣，她倆是君，他不敢不尊禮數。
楚嫣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準備領受父親叩拜，楚淩霜立即阻止：“父親，你我雖是君臣，但同時也是父女，君臣之禮不能廢，可父女輩分也不能亂，請不要互相行此大禮。二娘和各位姨娘都請起身，不必多拜。”
楚躍趁勢站直身子：“多謝王妃娘娘。”
眾人也都跟著起身，一起答謝她不擺架子的恩典，楚嫣然有些氣惱的狠狠瞪了自作主張的楚淩霜一眼。
楚躍妻妾眾多，子女不少，女兒就有八九個，從小就和母親們一樣，爭寵互掐，一個個麵和心不合，勢同水火。
楚嫣然母女手段多端，特別恃強，在出嫁前靠著出手大方和如簧巧舌，恩威並施，和妹妹及姨娘們關係處的還不錯，不過出嫁後立馬就變了，爭寵的目標已經上升到宮裏的嬪妃們，不屑於和府裏的妹妹們爭鬥。
所以她一回來，就想擺擺架子，給勾心鬥角了十幾年的這些大小兩代女人們一個下馬威，豈料楚淩霜竟然先出手示好，反倒襯得她小家子氣，失了姐妹情分。
她落了惡名，楚淩霜卻借此給了這些妹妹和姨娘們一個人情，太可恨了！
楚淩霜此舉隻是想轉移這些妹妹和姨娘們嫉恨的目標，讓孤立無援的母親林舒少遭受一些無謂的欺辱，同時也是不想讓自己的母親和眾人一樣向自己叩頭。
她早就看到了人群中跪著的娘親，鼻子一酸，疾步上前攙扶起她：“娘，快起來，以後千萬不要再拜我。”
她仔細看著自己的母親，又瘦了不少，才三十三歲，天生麗質與世無爭的臉上沒有什麽歲月留下的痕跡，可是雙鬢竟然有了幾縷銀發。
她猛然一驚：“娘，你怎麽了？！為什麽會有白發了？！”
“傻孩子，你已經長大嫁人，娘自然要老了，長白發有什麽好稀奇的？”
“不！我出嫁那天，你還是滿頭烏發，風采不減少女時代，為什麽不到三個月，你就明顯憔悴蒼老了好多？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楚淩霜急切的隔著衣袖悄悄為她把脈，查看她全身上下，同時狠狠的看向楚躍。
林舒輕聲斥責道：“別這樣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管他事。是我太想念你，夜裏總是睡不著，時間一久，就長出了白發。”
“娘……”楚淩霜抱著她，淚水不爭氣的再次湧滿眼眶：“對不起，是女兒不孝，害得母親寢食難安。”
“哭什麽？人都有生老病死，快進去吧，哭哭啼啼讓圍觀百姓們笑話了去。”
“好，我們回後院再慢慢說。”楚淩霜扶著母親往大門走去。
楚躍淡淡提醒：“晚上有家宴，為皇後娘娘和王妃洗塵，別忘了及時參加。”
“知道了，父親。”楚淩霜淡淡應了一聲，回到自己和母親居住了很多年的偏遠清幽小院。
此刻院子裏隻有梅樹還在吐芳，粉梅、墨梅、白梅和綠梅在白雪和夕陽映襯下美麗無比。
不知怎的，眼前忽然閃過一個明黃衣袍，麵容絕美俊朗的少年，陪著小女孩一起采摘梅花準備做梅花酥和梅花蒸餃的情形。
小女孩嫌踏在雪地上凍腳，就鬧著要坐在那少年肩膀上，少年不顧貼身太監的提醒，也不動怒，就真的讓她騎在他脖子上，陪著她嬉鬧采梅。
她淘氣的抓起一把雪灑在他衣領和頭發上，嚇得母親和太監都臉色大變，那少年還是沒有生氣，任由她沒上沒下沒輕沒重的胡鬧。
甚至，她十一歲那年因為他忽然親了她，還想脫她的衣裙，她驚慌失措的用匕首刺入他腹部，血流滿地，然後趁機逃走。聽說那次他差點失血太多死掉，她被抓回來後，他也沒有真的生氣，反而設法向先皇先太後求情，饒她不死。
在她十六年的生命中，似乎從來沒有誰能夠像他那樣容忍她，不管她想要什麽，做了什麽，他都選擇原諒。
沈嶸……在心底一聲輕歎，神思恍惚的她對上母親欲言又止的神色，悚然驚醒，趕緊回神，湊到綠梅和墨梅下麵依次深深的嗅了嗅：“好香啊，娘，今年還沒有吃過梅花酥呢。”
“瞧瞧這是什麽？”
林舒回身將一碟精致無比的梅花狀小酥餅端了出來，揭開上麵搭著的幹淨精致繡花加厚棉帕，四種梅花的顏色都有，拿在手裏還有一絲餘溫，顯然做好沒多久，又用棉帕蓋著保溫。
酥餅裏邊既有紫薯、紅豆沙，也有少許的幹梅花，餅的外麵則放置著梅花狀的幾朵小花，好看又好吃，咬一口清香酥甜，正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楚淩霜哽咽道：“娘，你算好了我這個時候會回來，所以提前做好，讓我一回來就能吃到，而且一點都不涼？”
“嗯，喜歡就多吃點。聽說你在王府過得很不好，回京路上又不斷遇到危險，霜兒，你真是讓娘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你現在的性子有沒有收斂一點？”
“娘，我早就變乖了。這些消息都是二姨娘和楚嫣然告訴你的吧？我哪裏會過得不好？途中是有不少刺殺，不過，有沁王和方少城主在，我怎可能出事？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楚淩霜笑嘻嘻道：“娘，你知道嗎，我和你提到過的阿羽哥哥和爺爺，竟然是蓬萊洲的老宗主和少主，臨別時他又給了我幾本最精華的醫學小冊子，都是阿羽哥哥自己學醫多年的心得體會，他還將蓬萊洲最上乘的明月心法傳授給我。等我學有所成之後，就可以保護自己和娘親了，我們以後再也不用受氣受辱。”
“是嗎？那太好了。真的是我多慮了嗎？”林舒仔仔細細端詳著女兒，發覺她渾身沒有什麽新的傷痕，氣色也不是很差，稍微放心：“霜兒，你從小性子就太烈，又太聰敏，如果不是太優秀，你爹也不會如此討厭你。”
楚淩霜是第一次聽到母親置評父親對她的態度，她以前隻會勸她父女之間沒有仇，不要恨他。今天為何會說這番話？
她驚疑的問：“做父母的不都是盼著孩子優秀出眾嗎？為何我太優秀父親反而討厭我？我甚至覺得他對我暗藏殺意。”
林舒一驚，欲言又止，好久才輕輕歎了口氣：“霜兒，我寧願相信虎毒不食子，不過，小心提防著也好。不知道你和沁王有沒有感情？他是否看得上你？你能否甘心留在他身邊？”
“我和他很難說，娘，你想說什麽？”
“如果你和沁王彼此無意，不如考慮考慮皇上？”林舒小心勸道。
楚淩霜臉色一變，將梅花酥放下：“娘，你明知道我為何會自焚。”
“我知道，可是你能找到那個廖清嗎？霜兒，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待在一個可靠的男人羽翼下，平安度日。”林舒勸道：“皇上為了平衡朝野勢力，雖然不能許你唯一，但是，娘相信他會獨寵你一人。你要是願意留在他身邊，未必不幸福。”
“如果我喜歡他，就不會念念不忘五年前邂逅的廖清哥哥。”楚淩霜惆悵道：“娘，我和皇上認識有十年了，相見相伴相知的時光不短，可是我對他真的沒有那種心動感覺。”
“心動感覺？霜兒，你說皇上有什麽不好？他比你大得多，為了等你，他寧可一直不納妃，甚至你毀容之後，他又等了你三年，實在受不了你的無情，他才在幾個月前大婚，先後娶了那些維持朝局平衡不得不娶的女子。”林舒苦口婆心勸道：“他對你不夠好嗎？你可知道，大婚之後，他就不再臨幸那些嬪妃，在新婚夜甚至采取防範措施，不允許任何嬪妃懷上他的孩子。皇室子嗣為重，特別是作為帝王，沒有孩子意味著什麽你不明白嗎？他隻想有一個和你的孩子，他為你做到這個份上，你為何就不能有一點感動？”
“我……”楚淩霜其實在玉擎城王府的梅塢和沈嶸對弈時，就感覺到了沉重壓力，皇上沈嶸對她越好，她越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不堪重負。
林舒歎氣道：“如果不是六歲那年你被先帝和先太後看中，指定為未來太子妃，又得到太子沈嶸全心全意的愛慕嗬護，霜兒，你根本活不到今日啊。”
“為什麽？！”楚淩霜大驚：“難道有人要我死？因為忌憚沈嶸對我的癡戀，所以不敢輕易下手？是誰？！”
“這個娘不能說，總之，霜兒，娘希望你感情上不要太執著。你要是願意做皇上身邊的女人，不苛求那麽多，娘就再也不用為你擔心了。”
“娘，你到底有什麽秘密瞞著我？母女間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別追問，否則你我處境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