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221章
他們一行人尋著路去到錢氏山莊，去到時，大門外已被密密麻麻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周沉魚聽著門前家屬撕心裂肺的凄然哀嚎，跟在陳童生和寶玉身後，擠到了前面。
這時，兩名官差正抬著被白布蓋住的擔架落到大門的平地上。
周沉魚視線移到擔架的尾部，隱約看見了一截腳板的枯骨，骨頭已經發白。
她眸子顫了顫，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人的白骨。
兩名官差走之後，後邊又有兩人抬著擔架跟上，一架接著又一架，整個平地擺放了足足二十三個擔架，也就是二十三具屍體，比何紫蓮提供的手帕竟然還多了七個。
錢如山背負的是整整二十三條活生生的人命！
李秀菊聽著那些家人的哭喊聲，忍不住泛起淚花，「錢如山害了這麼多的人，怕也是時日無多了。」
周沉魚望著跪在地上白髮蒼蒼的老人和不足十歲的孩童，他們有的是沒了自己的孩子，有的是沒了爹娘，可錢如山害了這麼多的人，竟然讓他活到了現在。
她咬牙淚目，「整整二十三條人命，錢如山就算是死，恐怕也只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錢氏山莊枯井挖出二十三具屍體一事，震驚整個省城。
或許老天爺也感知到了二十三個家庭的悲痛，以至於讓清水鎮這個不平靜的冬天接連下了幾場雨水，大半個月都籠罩在陰霾雨霧中。
幾場雨水讓周家村門前水田裡的水全都溢了上來，幾乎看不見田埂和水稻頭。
大冬天下著雨，鄉下人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在村子鄰居家裡轉轉，於是，李秀菊和周慧蘭幾個娘兒們便又聚到樹青家裡話起家常話。
院子外頭飄著不大不小的雨絲，黃豆匍匐在門口望著雨，時不時伸出一隻蹄子，神經似的蹭蹭積在一起的水珠，還沒碰到水，又猛地縮回來，嚇得旺旺叫兩聲。
周沉魚和晚秋圍在紅梅的兒子身旁，逗著他，掐著他肉嘟嘟的笑臉，三人玩的不亦樂乎。
而幾個老婆子圍坐在炭盆前烤火做衣裳，火紅的炭盆烤著剛做好不久的甜酒，泡開的糯米粒在爐子里翻滾著，飄出一陣一陣帶著甜味的酒香。
紅梅端著捏好的湯圓糰子從廚房走過來，「寶玉，你幫我把蓋子掀開，我再往裡加些湯圓。」
正犯困的寶玉聞聲，迷迷糊糊伸手就抓爐蓋，結果燙的閃電似的縮回手，「呼呼。」燙的人立馬醒了。
紅梅哭笑不得，「哎呦，我這豬腦子，都忘了提醒你了，怪我怪我。可燙著沒有？」
「哪兒怪的了你，寶玉這孩子做事總是毛手毛腳。」李秀菊無奈停下手中的針線活，拿著布掀開蓋子，心疼道:「紅梅，你也不嫌累得慌，好不容易得空，就該坐下來陪我們說說話，怎麼還做起湯圓了呢？」
「是我就趁機偷偷休息了，就你忙前忙后，便宜了我們這些老婆子。」周慧蘭也笑了笑，幫著把湯圓加到爐子里，攪勻了煮著。
紅梅只管笑笑，為自己解釋道:「大娘，你們難得來我家坐坐，陪我們奶奶說說話，怎麼能讓你們空著肚子回去呢？再說了，只是幾個湯圓的事，說得好像把我們家吃空了似的。」
李秀菊笑得彎起眼，湊到王老奶奶耳邊，「老太太，你可得管管這丫頭，忒大方，一點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王奶奶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捂住紅梅冷冰冰的手掌，和藹地笑起來:
「紅梅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吃一碗甜酒湯圓，又不會吃窮我們家的。你們若有這個肚子吃的完，那我才佩服呢。」 「就是，我和奶奶婆媳一條心。你們休想挑撥我們咧。」
紅梅高興地笑著，凳子還沒坐熱，見湯圓快煮好了，又不慌不忙起身去拿碗。
寶玉趕緊追出去幫忙，「紅梅嫂子，都給我吧。」
紅梅小心翼翼端著手裡的碗，「寶玉，這碗重地很，你拿上邊幾個吧。」
「成！」
寶玉多拿了幾個碗到手裡，減輕了紅梅的負擔。
周慧蘭也坐不住，拿起勺子，幫著把甜酒湯圓舀到碗里，先給王老奶奶送了一碗，而後又塞了兩碗到寶玉手裡，「來，帥小伙，先給你那兩位姐姐送過去。她們那兒沒有炭盆。吃些甜酒暖暖身子。」
「好嘞。」
寶玉端著兩大碗甜酒湯圓走過去，「兩位姐姐，請慢用。」
周晚秋受寵若驚，「寶玉，你怎麼……」
周沉魚看著他小把戲，沒好氣瞪他一眼，「臭小子。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寶玉退後三步，狡猾笑道:「姐，你怎麼老是兇巴巴的，你不能這樣，知不知道？說話得溫柔一些。」
周沉魚深吸一口氣，「為什麼？」
寶玉乖愣地挑眉，「你說是為何啊？萬一被我那姐夫看見……」
周晚秋後知后覺，不禁揚起嘴角笑了笑。
「周寶玉，我今天非得扒了你的皮……」周沉魚怒斥，身旁的小朋友聞聲，驚地張大眼睛看著她，好像在好奇眼前的溫柔姐姐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周沉魚被小朋友一看，不由得收起了怒火，坐下來，秒切神情，沖小孩甜甜地笑道:
「別怕，姑姑一點也不凶，姑姑可溫柔善良了呢。」
小孩兒彷彿能聽懂周沉魚的話一樣，立馬咧嘴笑了笑，露出下面兩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乳牙，可愛死了，看著心都要化掉。
紅梅端著甜酒湯圓過來，瞥見周沉魚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湊過來，防著身後幾個老人，戲謔笑道:
「沉魚，我看你這麼喜歡小孩兒，還不趕緊生一個？」
「紅梅嫂子，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想生就能生一樣？」周沉魚擦邊回著話，邊擦小朋友嘴邊的口水，擦完了，才明白紅梅的話裡有話。
她遲鈍地抬頭，對上紅梅意味深長的笑意。
紅梅笑眯眯湊過來，挑了挑眉，「沉魚，上回我見著那位官差，我看他就挺好的，怎麼？這你都不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