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第284章
吃過了除夕宴，離燃炮竹的子時還有兩個多時辰，一家人待在家裡亦是無趣得緊。
恰好外頭夜色正好，且都是孩童嬉鬧的笑聲，李秀菊就提議出去串串門，一出門就徑直去了紅梅那兒，去到之時，不曾想跟同樣出來串門的周慧蘭家幾個撞個正著。
紅梅娘家又來了兩個弟弟妹妹，一群老的少的坐在院子里說說笑笑，偶爾還有幾個小孩兒闖進來玩捉迷藏，好不熱鬧。
周沉魚見這裡年輕人多，又不想跟老人們混在一起聊那些家長里短的話題，便提議以茶代酒，跟他們玩起那一日在唐府玩的十五十五二十的遊戲。
一時之間，老人圍在一起聊天，孩童在院子玩捉迷藏，玩炮仗，年輕人玩遊戲罰喝茶水，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子時，先是由隔壁陳家村的炮竹聲響起來，跟著羅家村也有一兩戶人家的炮竹聲響起，聽見這陣炮竹聲，大家依依不捨地中斷了聊天，趕回家裡去。
回到家中，寶玉把買回的炮竹放在院子門前，手裡拿著一炷冒著煙的香，嚇唬著道:「我要點炮竹了，你們害怕地趕緊捂上耳朵啊。否則嚇到你們，我可一概不管啊。」
周沉魚和晚秋站在門口，早就被其他地方的炮竹聲嚇得捂上了耳朵，黃豆更是怕地不知道躲進家裡哪個角落去了。
過去幾年的除夕夜，李秀菊看著別家熱熱鬧鬧的炮竹聲，更顯得自家的寂寥凄冷。不過今年日子總算慢慢變好了，她站在門前聽著別家的炮竹聲，猶如一支悅耳動聽的歌謠，不僅不會覺得害怕，還反倒覺得怎麼聽都聽不夠似的。
她激動地抓緊了手，欣喜笑道:「好好好，寶玉，你快點吧，記得莫要傷了自己的手啊。」
「娘，好嘞。那我點了啊，娘，姐姐，你們都退後些。」寶玉往後退一步，手拿著香火，引燃炮竹的藥線，瞬間藥線冒起火星，接著地面上的炮竹噼里啪啦發出聲響，炸開的火光四濺，映在每個人喜悅的臉龐上。
家裡的炮竹引燃之後，周樹青家的炮竹聲接著響起來，村裡其他幾十戶人家一呼百應，接二連三地點燃自家的炮竹聲，炮竹的火光點亮暗夜。
大家沉浸在炮竹火光衝天里的喜悅笑容，周沉魚看著此情此景，不由得聯想到一句詩詞。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過了這一夜，明日便是嶄新的一年了。
昨晚，大家為了等到子時放炮竹，都忍到子時后才睡覺。
這也是周沉魚來到這個地方，頭一次這麼晚睡覺，睡得晚，起的也晚了些。
房間外頭靜悄悄地，就連雞鴨鵝的聲音也都消失了一樣。
周沉魚穿好衣服起床，打開緊閉的窗，外頭雖然還是蕭條的冬景，但因為有了燃過的炮竹碎屑的點綴，看著也喜慶地很。
她閉上眼睛，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新年好呀。」
站在窗邊吹了會兒冷風，周沉魚人清醒了許多，打開房門走出去，還以為大家都沒起呢，廚房裡已經有了李秀菊和晚秋的身影。
「沉魚姐姐。」晚秋高興喊道。 「我還以為我起的最早呢。」周沉魚淺淺笑了笑，聽著油鍋滋啦的聲響，看見李秀菊一手揉著白色的麵糰，一手拿著筷子在油鍋里撈著，像是在做糖油糍粑。
「今天不是說要吃齋，不能沾葷嗎？」
李秀菊瞥她一眼，笑了笑:「這糖油糍粑都是麵粉做的，這油也不是豬油，怎麼不算齋啊？」
「這也能行？」周沉魚不想大清早沾了油煙味，早早溜出了廚房，走到院子門外。
昨晚燃過的炮竹碎屑還在地上鋪著，她看不得門口這麼臟，轉身進屋拿了個掃帚，卻被晚秋攔住:「姐姐，你忘了嗎？咱們正月初一不僅要吃齋，而且不能掃地啊。尤其這紅色的炮竹，那可都是福氣，你將它掃了出去，豈不把福氣也掃走了？」
又要吃齋，又不能掃地。
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周沉魚蒙圈了一下，拍拍額頭，笑了笑，「對對對，我差點把這個忘了。」
「哈哈哈，娘，姐姐，你們瞧瞧我在枕頭底下發現了什麼好東西？」剛起床的寶玉衣服還沒穿好，拿著一包紅紙包過的東西，咋咋呼呼跑出來，一臉地高興，「你們瞧瞧，這多厚實啊，一定有不少銀子。」
周沉魚原本還想打聽打聽這個年代，有沒有新年紅包這一說，看見寶玉手裡那包紅紙，那必然是有了。
李秀菊看見寶玉迫不及待要拆壓歲錢，趕忙制止他，想起今日是正月初一，又不好發作，柔聲勸道:「寶玉，你忘了不成？這新年的壓歲錢需得過了年初七才能打開，不能現在就打開啊。」
「娘，我沒打開。」寶玉停了下來，只說是鬧著玩玩，沒想真的拆了壓歲錢，然而李秀菊一轉身，他立馬拉著晚秋進了屋裡。
兩人偷偷將手裡的紅紙打了開，驚呼道:「晚秋姐姐，六十文，六十文，太好了。」
周沉魚盯著她們兩嘀嘀咕咕的背影，回到房間，果然在枕頭底下找到了一包紅紙裹住的壓歲錢。
她摸了摸這別具一格的壓歲錢，揚唇一笑，趕緊找了一張紅紙來，另外拿出一百文錢，放到裡頭包起，拿著它走到廚房，趁著李秀菊兩隻手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把錢塞到她的兜里。
李秀菊怔了怔，低頭瞧見紅色的一角，好笑道:「傻孩子，壓歲錢是大人給小孩的。你不用給娘壓歲錢，自己留著吧。」
「我不。」周沉魚趴在她的肩頭，淺淺笑了笑:「我家的老太太我就得寵著，別人有的，你也得有。別人沒有的，你更得有。」
「這？」李秀菊眯眼笑起來，聽見這話，比平白無故掙了一兩銀子還要開心，「好好好，這既是我閨女給我的壓歲錢，那我就好生收著。」
周沉魚明媚一笑，「這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