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嫡妻本色
溶月別過頭,“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哥哥終究還是幫他的,若是告訴了他,他又豈會讓我留下。”
燕潯搖搖頭,“你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偏寵與你也好,不講情麵也好,這樣大是大非之事,我必須要同你說清楚,以免你日後後悔,徒生煩怨。”
“哥哥是讓我回到京都,日日見他與旁的女人親熱,或者是叫我拿出正妻風範,親自替他納小?那南宮煙的為人如何,哥哥不是不知道,教我如何與她共處。為何這普天之下的男子,不能如燕家祖先一般,一生隻娶一人呢。”
燕潯扭動拇指上的玉扳指,雲淡風輕地說出了一句叫溶月哭笑不得的話,“那是因為燕家先祖都死的早,換做個個都年過古稀試試,以祖傳的俊雅容貌,今日的江陵燕府必然比大贏宮還要熱鬧。”
“哪有人這樣說家中先祖的,哥哥也不怕忌諱。”
溶月以為他三分玩笑說出口的,卻全都是真話,燕家人丁單薄,曆代單傳,從沒有男人能活過四十歲。
假如真能有人活到古稀亦或是天命之年,那當真就是幸事了。
燕潯故意冷下臉,“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位南宮姑娘此次稍顯心機,早早讓你知道了本性還好些,日後你與她相處多留個心眼就是了,總比蟄伏在你身邊,冷不丁再毒咬你一口的好。還有這幾日功夫,妹妹還是自己好好想想,當何去何從才好,記住,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還有,雞湯趁熱喝了,你不餓,我的小外甥都要餓了。”
溶月乖乖地捧起湯盅,滿手溫暖,“知道了。”
三日後,源閥軍整裝待發,南宮煙一身華衣美服由燕府丫頭扶上富麗敞亮的馬車,嘴角微揚,仿佛自己真要成為宣武侯府的如夫人一般露出奸計得逞的笑。
眾將見武侯遲遲未至,都小聲議論起來,衛風看了眼車駕內的南宮煙,故意揚聲道,“侯爺稍晚些到,自然是要等夫人了,夫人難得回次娘家,臨別難免依依不舍。”
“是啊,江陵距京都路途遙遠,夫人不舍也在情理之中,咱們多等一等又有何妨。”
源少商在繡樓下逡巡良久,溶月不僅未下樓,更連窗戶也未打開看他一眼。少商隻好硬著頭皮離開。他走至燕府門前,眾將見他獨自一人出來,都麵麵相覷,南宮煙更是掀起車簾,看的欣喜。
衛風這個沒眼色的懵衝問道,“侯爺,夫人呢,怎麽沒一起出來?”
少商狠狠瞪了他一眼,氣不打一處來,麵上卻仍要保持一副泰然自處的樣子,“夫人在江陵娘家還有些瑣事處理,暫不隨行回京。”
上馬前少商仍回首望了眼燕府,最終,他還是為兩人的情份留下一條後路,沒有將話說到絕處。
車駕啟程,南宮煙一人坐在軟塌中間,觸手可及的椅墊,都是柔滑的絲綢包裹,從今日起,她真的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了,蕭溶月不在,假以時日,她定能坐上源氏門閥如夫人之位,哦不,是坐上武侯正妻之位也未可知。
正當她做著白日美夢之時,行至江陵城樓的車駕忽然停下,原來一身誥命衣冠的武侯夫人早已侯在了城門處,身後是一眾捧著幹糧和家鄉特產的百姓。
源少商驚喜的下馬迎上前,“月兒,你怎麽在這裏?”
溶月笑著貼近他,笑著細語,“怎麽,侯爺覺得我不該在這裏嗎?”
“月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些人是?”
“這些都是近日從濮陽來的父老鄉親,他們感懷於源閥軍的平亂之恩,令他們可以重拾耕犁,你們離開濮陽時匆忙,他們尚來不及相送,今日我特地告訴他們可以在這裏為源閥軍送行,就都來了,著意囑咐了不許帶貴重東西,都是自家做的幹糧,熏肉,大家可以帶在路上充饑。”
原來在府中幾日未見她,她都在忙這些,少商不禁對自己的妻子刮目相看,摟住她的纖腰,“夫人真是本侯的賢內助。”
溶月不著痕跡的推開他,和百姓們一起為源閥軍眾將士分發米糧。此舉後,上至源少商麾下的親軍,下至濮陽百姓,都與她親近了不少,皆讚頌武侯夫人的賢良美德。
愣頭青衛風摸著後腦勺還怪擔心道,“夫人,您沒跟侯爺一起從燕府出來,我還以為您因為車裏那個女人的事,生侯爺的氣了呢,你放心,旁的不敢說,我們源閥軍的將士心都是向著你的,咱們也隻認您一個少夫人!”
溶月白了他一眼,“難道你們還想武侯有旁的夫人不成?”
“哪裏敢啊。”
“你小子不可一味精於武藝,再不長進些,何時才能給你說個將軍夫人。”
一提到婚事,衛風霎時挺直了身板,“是,以後一定改,我老娘催得急,夫人萬萬可得為我上心呐!”
溶月搖搖頭,“我記下啦。”
衛風一路親自扶著溶月上車,源閥親軍也對這位心慈貌美的少主母敬重有加。溶月掀簾入內,南宮煙麵上擠出一個極難看的笑容,有些不情願地將身子往一邊挪了挪。
衛風不滿出言,“南宮姑娘,按咱們大贏禮製,你這樣的平民是沒有資格同侯夫人同輦的,即便夫人邀你為客,你也應當坐在側邊的座位上,以示主仆之份。
溶月向衛風投去讚許的目光,這小子不是天生愣頭愣腦,而是有時故意裝傻罷了。南宮煙憋著一口氣起身挪到側邊,讓出主位,衛風這才放下車簾。
馬車緩緩起行,南宮煙麵帶笑意,“我總以為經過上回的事,溶月姐姐生氣了,必是不會同我與侯爺一同回京的,沒想到,姐姐的氣度果真不凡,竟能忍氣吞聲至此。”
她言下之意就是在暗指溶月厚臉皮,沒有氣性。溶月塞了枚小蜜餞兒放進嘴裏,“嗯,好酸。南宮姑娘,本夫人與你並無姐妹之誼,就不勞你如此稱呼了。再者,你以為本夫人會輕易中了你的奸計,好給你騰地兒嗎,做人啊還是要腳踏實地,不要以為上了我源閥的馬車,就以為是爬上了少商的床榻,有沒有這個本事,咱們且看呢。”
“你……既然夫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必藏著掖著了,論容貌,我並不輸給你,較之你,也更為年輕,侯爺對我的憐惜之情夫人也是看在眼裏,聽說夫人身子不太好,過門將近五載,卻無所出啊,如此看來,我並非全無勝算。”
溶月啖笑一聲,“草場裏的母牛產崽還多呢,何曾見那些畜生有過什麽出息了,不過是個生產的工具罷了。”
南宮煙語塞,看著簾外抱著兩隻老母雞的父老一閃而過,囁嚅道,“生得出總比生不出好,不然隻能如那老者手中的母雞一般,失去了利用價值,送人人都不要。”
溶月心知她在諷刺自己是隻不會下蛋的雞,頓覺十分好笑,斜倚在軟塌上,又含了片蜜餞極有滋味地嚼起來。
衛風隨扈在車外,時不時聽到車內幾句,很是精彩。傍晚車駕到達途中驛館,衛風便先去同館長幾句耳語。
“喂,我可跟你說清楚,這馬車上,一位是我家夫人,一位身著淺紫衣衫的不是什麽正經女人,我們夫人極其厭惡,你好好招待她,完了我家夫人有賞。”
館長也見慣了官員攜大小老婆出門,各中的門道,會意地點了點頭,“將軍您放心,小店不是第一回接這種差事了,保管叫您滿意。”
車駕到達驛館,源少商先行下馬,向車內伸出手,南宮煙正要搭上手去,被溶月先一步將手放入少商掌中,並還以她一個輕蔑的笑。
少商對自己妻子的纖纖玉手自是熟悉,滿意地扶她下車,讓他意外的是,溶月一下車就挽上了他的臂彎,甚是親昵。
“夫君,我們晚上住哪一間,我有些累了,想上去梳洗梳洗再用膳。”
“好,我讓人將膳食送上去,你我在房中用膳即可。”少商隨即吩咐衛風,“安排將士們起居的事宜今日還是交給你,去辦吧。”
南宮煙由驛館馬奴扶下馬時,武侯夫婦已然回房,她上前來問衛風,“衛將軍,不知煙兒當住哪一間?”
衛風喚來館長,“喏,這驛館中的房間他最清楚了,你跟著他去便是。”
驛館長將她帶到後院,眼見人流漸漸稀少,南宮煙疑惑道,“喂,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怎麽越走越偏了?”
“姑娘莫急,這就到了。”
眼前是一間獨立小屋,周圍堆著柴火與茅草,迎麵還飄來一股馬糞的味道,館長打開小木門,屋裏除了一張木頭打製的硬板床與一人來寬走動的地方,全堆著柴草。
“姑娘,這就是你今晚歇息的地方。”
南宮煙捂著鼻子退出來,“這哪是人睡的地方,分明是間柴房,掌櫃的,我要換房。”
她一聲掌櫃的,叫的驛館長不屑一笑,“姑娘,我可不是這裏的掌櫃的,天下間的驛館都是當今皇上的產業,我隻是負責這裏的小吏而已。姑娘連這些常理都不知道,又何必做那攀龍附鳳的美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