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嗣源和诸军会合之后,因为李绍荣大军在卫州驻防,所以谋划从白皋渡过黄河。他派出三百名骑兵让石敬塘率领,作为前头部队。李从珂率部跟在后面,军势一时大盛。李嗣源的侄儿李从璋从镇州率领部队向南进军,经过邢州时,邢州人推崇他为邢州留后。
李存勖得知,急忙下诏怀远指挥使白从晖率兵扼守河阳桥,拿出一些金帛赏赐给军士们。军士大骂道:“我等的妻子,都已经被饿死,还要这金帛有什么用?”李存勖听了,后悔不及,诏李绍荣回洛阳。李绍荣从卫州回到洛阳,李存勖到鹞店去慰劳他。李绍荣说道:“邺都的叛乱士卒己经派出翟建白占据了博州,打算渡过黄河来袭击郓、汴,希望陛下巡幸关东来招抚他们。”李存勖接受了他的意见。
于是在三月十九日,李存勖命李绍荣为先锋,率领二万五千人马从洛阳出发。一路上,军中那些与李嗣源有交情的人纷纷逃走,去投奔李嗣源。军队越往前走,人数越少。有人在逃走之前,悄悄来找李继璟,就是李嗣源的长子李从审,劝他一起逃走。但李继璟已下定要当李存勖的忠臣,拒绝了所有的劝说,留在了李存勖身边。
忧虑万分的李存勖看见身旁的李继璟,便对李继璟说道:“你还是去见你父亲吧。”李继璟泪流满脸,指天发誓道:“我誓死忠于陛下,如果您还是信不过我,我愿意现在就死在您面前!”李存勖忙阻止道:“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现在只有你,还有可能劝说你父亲回心转意!”
李继璟无奈,只得带着李存勖的嘱托,再次上路。不料他运气不好,在路上又遇到了李绍荣。李绍荣才不管李继璟是不是李存勖的使者,马上把他抓了起来,当场处死!
三月二十五日,李嗣源率军到达黄河边上的白皋渡口。正好遇上几艘向洛阳输送绢帛的大船,李嗣源把船只给截留下来,将船上绢帛赏赐给士兵,大船则用来帮助大军渡河。随后,李嗣源大军进入滑州,直逼胙城。三百骑比兵在石敬瑭带领下,向着百里外旳汴梁疾驰而去。
此时,汴梁城守将是孔循。他眼看李存勖和李嗣源的军队都在向汴梁推进,而且距离都不太远。孔循犹豫了半天,决定两头下注。他随即派出两拨使节,一拨往西去迎接李存勖,一拨往北去迎接李嗣源。孔循然后对手下众官员说道:“这样吧,谁先到,我们就开门迎接谁。”
不久,石敬瑭率领的三百轻骑就到了汴梁城北的封丘门。孔循统领的汴梁守军根本没有抵抗,直接开门迎降,汴梁被石敬瑭轻松夺取。
汴州北面的王村寨,由指挥使潘环驻守,寨内储存着大量粮草。李存勖抢先派出使节去慰问潘环,希望得到这批粮以供军需。不想潘环却向李嗣源投降,并献出粮草。
李存勖得到各种军报,心中着急,特别招来了龙骧指挥使姚彦温,对他说道:“你和你的部下都是汴州人,现在大军马上要进入汴州境内,我想让你当先锋,如果让其他军队当先,可能会骚扰你们的家乡。”然后重赏了姚彦温和他的三千士卒,让各军稍缓,由姚彦温部先走。
姚彦温一到汴梁,立即率部向刚刚入城的李嗣源投降,并且讨好地说道:“京城方面的情况已经糟透了,陛下被谗言迷惑,大势已去,不能再替他做事了!”李嗣源对姚彦温没什么好感,斥责道:“这是你自己不忠,怎么还能说这么忤逆的话。”即剥夺了姚彦温的兵权。
三月二十六日,李存勖前进到距离汴梁约七十里的万胜镇,得知了孔循、潘环、姚彦温等尽皆背叛,李嗣源已经进入汴梁,不禁大惊失色。李存勖登上山岗,向着汴梁望了一眼,喟然长叹:“我大事不成了!”
李存勖只得下令班师。这支军队出征数日,没有交战,但是人数已经由两万五千人减少到了一万五千人。回师途中,李存勖极力鼓舞士气,沿路巡视各军。每遇到手持武器的卫兵,李存勖都对他们说道:“魏王从西川运来金银五十万贯。回到京城,统统都赏给你们!”有大胆的卫兵答道:“陛下的赏赐来得太晚了,不会再有人感激圣恩!”
李存勖一愣,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接着他对负责内库的宦官张容哥,说道:“还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赏给大家!”张容哥答道:“没有了,都已经发完。”一旁的卫士勃然大怒:“让陛下丢失江山的,就是你们这些阉货!”抽刀要杀他,幸得旁人劝解,才逃出一命。
暂逃一命的张容哥对其余的宦官们哭诉道:“明明是皇后一毛不拔,外人把过错推到我们头上。一旦形势有变,我们必被碎尸万段。我不能等到那一天再死!”然后,乘人不备,张容哥投河自尽。
三月二十八日,李存勖到达洛阳城东的石桥,命摆下酒宴,招待从征众将。李存勖看着众将,痛哭流涕,对众将说道:“你们自从追随我以来,我们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共当!我今天落难至此,你们难道就没人愿意设法相救吗?”
李绍荣泣道:“臣本来只是一个小人物,蒙陛下的厚恩,才位极将相。在这危难之时,我一定杀身成仁,报效皇恩!”说完,李绍荣拿刀斩断自己的头发,誓言死忠!有李绍荣带头,其余一百多位将领也纷纷效法,哭着表示一定誓死效忠。见众将誓死效忠自己,李存勖稍稍安心,起程回到洛阳。
数日后,枢密使李绍宏,宰相豆卢革、韦说等向李存勖奏报道:“叛军前锋石敬瑭已经逼近汜水关,不过魏王的征蜀大军也快要回来。陛下最好出师控制住汜水,让叛军不得深入。等征蜀之师回来,一切还有转机。”李存勖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下令集结各军,准备明日出师汜水关。
次日一早,李存勖还在皇宫中吃早餐。受命前往汜水关御敌的禁军,正在集合,准备出发。禁卫骑兵的在宣仁门集结,由朱守殷统领。这时,李存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就是早有反心的从马直士卒。他们拿到武器后,并没有按照命令前往宣仁门外集合。而昰在郭从谦的筞划下,趁机造反。
郭从谦和他的从马直将士们,在赶往宣仁门的途中,突然发动兵变,冲向宫城的南门兴教门,准备从这里杀进宫去。
听到南面传来的喊杀声,李存勖情知不妙,急召集身边诸将、各位亲王以及宫中的护卫骑兵杀出。叛军刚刚撞开兴教门,冲入宫城,就与李存勖的队伍迎头相遇。看着冲来叛军,李存勖又怒又惊。当即迎战,经过一番恶斗,李存勖还是率部将叛军杀退,赶出了兴教门。
李存勖登上城楼,指挥卫士与叛军对射。叛军见攻不进去,即纵火烧门,用绳钩钩住城头,攀城而上。激战中,李存勖得知宣仁门朱守殷统领的骑兵还保持平静,没有出乱子。李存勖赶紧派了一名宦官急奔宣仁门,向朱守殷传旨,要他率军火速赶到兴教门参战,平灭叛军!
见到圣旨,朱守殷却带着兵马,向北跑出洛阳城,来到北郊的邙山脚下,隐藏起来。听说朱守殷背叛了李存勖,在李存勖身边的将军也纷纷乘人不备,弃甲逃生。只有十几个军官没有逃,他们保持着忠诚,护卫在李存勖身边,拼死战斗。
以李存勖身边剩下的这点人马,自然不可能阻挡住叛军的进攻。尽管李存勖等人拼死苦斗,使叛军死伤数百人,叛军还是占领了兴教门。李存勖沿着宫城城墙且战且走,突然,一箭射来,李存勖应弦而倒。鹰坊人善友扶着李存勖从门楼上走下来,到了绛霄殿的屋檐下把箭拔出来。
李存勖口渴烦闷想喝水,刘皇后没有亲自过来看望,只是派宦官送去乳浆。很快李存勖就死去。李彦卿等痛哭而去,左右大臣也都离去,善友收拾了屋檐下的乐器。盖住李存勖的尸体,举火焚烧。刘皇后装好金玉珠宝,系上马鞍,和申王李存渥、李绍荣领着七百骑兵焚烧了嘉庆殿以后,从师子门出逃。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逃奔到南山,宫里的人大多数都逃跑了。
朱守殷得知之后,急忙率军进入宫内,挑选了三十多个宫女,让她们拿了些乐器和珍贵的玩物,放在他家。此时各路军队把都城洗劫一空。这时,李嗣源率军到达子谷。听说李存勖己死,他痛哭了一场,对诸位将领说道:“圣上平时很得人心,被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到了这种地步,现在我将到哪里去呢?”
次日,朱守殷派使者飞报李嗣源,说道:“京城大乱,诸军烧杀抢掠,希望你赶快来解救京城。”李嗣源进入洛阳,住在自己的宅里,禁止焚烧抢掠,在灰烬中拾了一些李存勖的遗骨,把他安葬。李嗣源进入邺都的时侯,前直指挥使平遥人侯益摆脱李嗣源回到洛阳。到了现在,侯益自缚来请罪。李嗣源说道:“你作为一个大臣,尽忠尽节,有什么罪呢?”使他官复原职。
李嗣源又对朱守殷说道:“你好好地巡回检查,等待魏王到来。淑妃、德妃都在宫中,她们的供给应当格外丰富齐备。等圣上陵墓修好,国家有了继承人,我就回到我的藩镇真定,去为国家保卫北方领土。”
次日,豆卢革率领百官送上书,劝李嗣源即皇帝位。李嗣源告诉他们说道:“我奉圣上的命令去讨伐乱贼,不幸部队叛背逃散。我本想入朝,亲自诉说情况,但被李绍荣所阻隔。我没有其他想法,诸君突然来推举我,是不了解我,不要再说了。”豆卢革等坚决请求,李嗣源没有答应。
李绍荣想投奔河中去靠拢永王李存霸,跟从他的部队渐渐逃散了。到了平陆,只剩下几个骑兵,被人抓获
,并打断双脚,送到了洛阳。
愤怒的李嗣源亲自审问道:“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李绍荣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反问:“先帝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李嗣源不再废话,下令将他处斩首。
李存霸率领一千多人弃镇,逃奔到太原。魏王李继岌率军来到兴平的时候,听说洛阳叛乱,李嗣源已经占据京城。他怕李嗣源不能容他,急忙退守凤翔。
此时镇守太原的有四人:留守张宪和北都巡检李彦超,还有两位监军宦官,吕公公监督军队,郑公公监督物资收发。这四人关系很不融洽,尤其是李彦超与两位监军宦官之间芥蒂极深。
得知李存勖已死,李彦超向张宪进言,说天下大势都已经倒向李总管,咱们不能太落后,也拥戴李总管为皇帝。张宪叹息道:“我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书生,我无军功而致身高位。又以一介布衣到身披金紫,这都是来自先帝的恩典。怎能忍心背弃旧主,苟且偷生?”
不久,李存霸狼狈逃至太原。他从河中出发时还有从骑一千余人,到太原时只剩他一人。李存霸随即被李彦超扣押了起来,准备送去洛阳。李存霸剃掉头发,披上袈裟,向李彦超请求出家为僧,从此不问世事。李彦超手下士兵情绪激动,已经不能容许李存勖的弟弟再活下去。众军一拥而上,将李存霸斩首。李彦超一看军心如此,顺便把那两位监军宦官也一并杀了。
李存渥逃到太原之时,李彦超拒不接纳。他只好继续北逃,行至岚谷,李存渥最后的几个手下起了异心,直接把他杀了。刘皇后没有再和李存渥一起逃,她把随身携带的钱财捐给一家佛寺,然后在寺里出家为尼。不久,监国李嗣源派来使臣,就在寺院中赐她自尽。
不久后,李存勖最后一个忠臣张宪被押解回太原,以弃城失守的欲加之罪,与儿子张凝一起,被赐死于太原千佛院。
再说李继岌命大军返回凤翔,行动却异常拖拉,好几天才从兴平退到武功,行军竟不足百里。宦官李从袭见情形不对,向李继岌建议道:“现在是福是祸已经不可预测,我看退不如进。大王最好急速号令三军东进,击破洛阳的叛贼,或许还能解除大难。”李继岌接受了李从袭的建议,让军队掉头,开向长安。
大军进到渭水,长安的守将已经归顺李嗣源,事先砍断了渭水的浮桥。李继岌找不到足够的渡船,便命军士们游水渡河。军士们自是不肯,顿时哗变。惊慌的李继岌与李从袭,为躲避乱兵,好容易渡过河。到达南岸,左右已经没有几人。
眼见众叛亲离,李从袭对李继岌说道:“大事已去,大福不会再来!殿下最好还是自己了断。”李继岌长吁短叹,涕泪交流。最后叫来数月前替自己杀死郭崇韬的忠仆李环,让他用绳子将自己勒杀。
稍后,任圜收集了溃散的军队,率军投降了李嗣源,又配合李冲杀了李从袭等宦官。百官得知李继岌已死,于是上表劝进。
李嗣源这才松口,大行赏罚,先斥责租庸使孔谦奸佞苛刻,将他处斩。废除了租庸使名目,以及其他苛政。又罢免了道监军使,历数宦官的劣迹,令各地一概加以诛杀。李绍真总揽大权,擅自收押李绍钦、李绍冲下狱。
安重诲对李绍真道:“温韬、段凝等人的罪恶,都是在梁朝的时候。现在监国新平内乱,想着的是要安抚各国,岂能是专门为你报仇?”李绍真于是禀告了监国,恢复两人的姓名为段凝、温韬,逐出朝堂,放归田里。
李嗣源又召孔循为枢密使。孔循与李绍真,于是向李嗣源上奏,请改国号。李嗣源道:“我十三岁时候,就跟随献祖。献祖因我是宗属,视我如亲子,又事太祖近五十年。经营攻战,没有不参与的。太祖基业,就是我的基业,先帝天下,就是我的天下,那有同家异国的道理?”
礼部尚书李琪,说道:“若改国号,是先帝成为路人。不但殿下不忘三世旧君,就是我辈人臣,也自觉不安!前代以旁支入继,不一而足,请在柩前行即位礼,才算情义两全。”李嗣源应承。
过了两日,李嗣源自兴圣宫转赴西宫,到柩前即位。改同光四年为天成元年,只留了后宫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鹰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其余全部遣出宫去。
接着封赏百官,进任圜同平章事,恢复李绍真、李绍虔、李绍英等人原来姓名霍彦威、房知温、杜晏球。又有河阳节度使夏鲁奇,洺州刺史米君立,本是由李存勖赐名为车绍奇、李绍能,至此也复原姓名。让郭崇韬归葬,赐还朱友谦官爵,安葬先帝李存勖在雍陵,庙号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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