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迷霧般的心扉
正當她一陣恍惚時，忽然聽到沈恩俊感傷的聲音傳來，他始終還是沒有壓抑得住對失去韓彩的惋傷歎息。
“彩彩啊，記得我們小時候，你總是會跟在我身後，甜甜的喊我‘哥’，你用你的甜美來暖化我的心，好讓我無論去哪裏都心甘情願帶著你。那段年齡階段的經曆讓我熟悉了你在我身邊的滾覺，觸手可及，即便沒有實質的對話，但隻要能夠看到彼此的身影就已足夠。”
私家花園，幽靜的夜空下，沈恩俊輕柔中帶著感傷的聲音再次如一襲冬日寒風搜刮著韓彩儼如迷霧般的心扉：“那份情意甚至讓我以為自己會成為你的守護神，不管未來發生什麽事，我保護你的心願會一直不變。可是在我們都漸漸長大後，我才恍然明曉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辜負了彩彩對我深深的期許。”
盡管韓彩與沈恩俊有著非一般的情緣，而且深究起來，他們這對郎才女貌的組合沒有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著實令人遺憾，但她不想活在回憶裏，更不想在這一刻與自己的大伯談論過去的曖昧細節。
此刻的她恍如是那種近鄉情更怯的故人，生怕魯莽回憶重拾過去的快樂和痛苦，從而撞碎藏在心底那個恬美的兒時美夢。
韓彩姍姍走在園中用鵝卵石鋪就，兩邊延展的是長長的綠草幽徑，她邊走邊平和地說道：“恩俊哥，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若是人總是生活在回憶裏，那能夠體會的僅有無窮盡的痛苦，人要學會向前看。”
順著沈恩俊的話，韓彩對往昔的記憶逐步複蘇，從小到大她與他青梅竹馬，曾經一度她把她當做哥哥，也覺得自己想讓這個男孩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不管風吹雨打，都由他來保護自己。
可是當兩個懵懂的小孩慢慢長大後，當她聽到父母要把自己嫁給他為妻後，即便他們的感情還停留在哥哥妹妹過家家的稚嫩階段，但為了滿足自己對守護天使的期想，她答應了家人的婚事安排，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從他在訂婚宴上拋棄她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韓彩意味深長地對沈恩俊吐露心中所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這樣玄妙的東西，並不能靠肉眼或感覺加以妄斷。我們的緣分從幾年前開始就斷了，隻不過最初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想憑自己的努力把屬於自己的感情奪回來，可是後來我才逐漸明白，有些事一旦過去就不該回味，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緣分確實難以用言語表達殆盡，但我還是對彼此之間的關係覺得可惜。”沈恩俊講出這一句時，臉上浮現出難解的懊悔。
“一度我以為自己為了一個突然動心的女人拋棄了彩彩，你因為對我從小產生的情愫便不會與我過多計較，很多時候我都在慶幸咱們兩家的關係，可以讓我們時常見麵、在一起，縱然我沒有娶你，你還能站在我麵前，令我隻要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你的存在，我習慣了你永遠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這一點是上蒼對我的眷顧。”
“時間不會倒逝，人生也不會停步不前，紅塵男女裏不會有任何一方甘願永遠停在原地等待另一方，哪怕兩個人之前的感情是多麽令人迷戀，永遠的結局都是不可能的。”韓彩攫住一根枝頭，嗅聞著蓓蕾揮發出來的馨香，語氣極力裝得漫不經心，“小說、電視劇抑或電影，因為可以由創作者主觀掌控，觀眾能夠看到結局，可是生活不因人的意誌轉移，人生不走到最後一刻，永遠無法知道結局如何。”
“是啊，我自認為能給你永遠的嗬護，但是時間卻讓我們漸漸疏遠，我們之間唯一的共同話題不是兒時的記憶，便隻剩下公事可聊。”沈恩俊發出痛苦的噬笑，“我自認為自己精睿洞明，誰知在選擇伴侶的問題上卻是最大的輸家，我放棄了一個世界上最賢惠最能幹的妻子，卻娶了一位心腸歹毒、自私自利的女魔頭。”
“恩俊哥以前不是很愛江雪嗎？”韓彩覺得沈恩俊對自己的另一半太苛責，語言也太惡毒，就皺起柳眉指責道，“你不認為自己如此評價曾與你同床共枕的妻子太過分了嗎？自然江雪犯過錯，但她也隻是一時陷在自己給自己挖的陷阱裏出不來罷了，何況她也為自己的行徑付出了代價，那麽你就不能對她寬容一些嗎？再說這世上並沒有後悔藥吃，不是有句話說嘛，‘自己選擇的道路，就算是爬也得堅強走完’，所以我希望你接納現實，好好的生活。”
她拋下心裏話後，便急欲離開，見狀，沈恩俊連忙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我不想做世人眼裏的薄情寡義者，可我不想欺騙自己，縱然我曾經愛過她，但自從知道了她的真麵目後，我的愛意被剝削得僅剩無幾。可我明白自己不能對她太過殘忍，畢竟細想起來，她也算是個可憐之人，一直被欲望控製著，失去了善良的本性。”
沈恩俊望著從韓彩眼裏噴薄而出的指責、怒火以及淡淡的失望，他的心莫名的疼痛，可是為了了卻自己的心願，他強打精神並用充滿刺探的口吻問道：“如今若雪進了監獄，彩彩啊，如果你沒有遇到沈璟，更沒有嫁給他……當然，我是說‘如果’，那……我……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我與恩俊哥一起長大，我的脾氣你應該知道，我向來有一說一，因此對於假設性的問題我不想回答，更不會回答。”未想到沈恩俊會在自己家門口，對自己的弟妹講出這番容易引人遐思的問題來，霎時間，韓彩強忍著滿腔的憤懣，很想用輕描淡的語氣回複他，但話語脫口時還是顯現出不言自明的犀利寒凜。
她有些不留情麵地講道：“人總是在得不到的時侯就絞盡腦汁想要獲得那件夢寐以求的東西，人也往往在失去後才覺得珍惜，但我想提醒恩俊哥的是強扭的瓜不甜，有些東西若是真得不到就不該強求和糾纏，默默放在心裏比較好。當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在懸崖邊遊蕩時，你安於現狀彼此間還能再做朋友，要是某一方不甘心麵對眼前的境遇，想努力一把，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雙雙掉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如若運氣好些，兩個人得以存活，其中一個再見另一個亦會敬而遠之。人很多時候不能逼，你越逼她，效果極有可能適得其反。”
沈恩俊的心仿佛被什麽戳了一下生疼生疼，他沉默好久後，緩而慢地鬆開自己桎梏在韓彩臂彎處的大掌，徐徐鬆開的就像是他心房的襯照般，非常不舍得了斷一段關係，一段原本可以維係的讓萬人歆羨的關係。
“恩俊哥，選擇愛你的人比選擇你愛的人更明智，而我很幸運，尋尋覓覓後邂逅到了一位我愛他也愛我的男人，我很幸福，整個世界上也唯有他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感知我的喜怒哀樂，能夠用心觸摸到我的靈魂。”韓彩看著神情沮喪的沈恩俊，繼續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算疼愛過江雪一場，如今她活在世的日子也所剩無幾了，你就好好把握最後的時光，珍惜她與你同存在一個宇宙的幸福吧！”
聽完韓彩語重心長的話，沈恩俊感覺眼角有一汨冰涼的液體嘩嘩劃過臉龐，他從沒有過像今晚這般鍾情過黑夜，因為唯獨在漆黑的夜幕下，才無人察覺到他淒涼的心境。
這一刻，他突然肆意地大笑出聲來，那在夜魅下回蕩的笑聲，像躲在暗處的利器，劃破長空，直刺聽者的耳膜。
許久，沈恩俊恍若懺悔般幽然說道：“真是枉費我在商場打拚了這麽多年，居然提升了能力，在情感上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癡。從前對你，我犯了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錯誤，如今對若雪，我又重蹈覆轍，想要放棄她，壓根沒有想過她在現今這樣的處境裏非常需要我這個丈夫無時無刻的關懷！彩彩，謝謝你今天對我說了這麽多，我希望你幸福，也願我以後的生涯能再碰到像你這般完美的伴侶！”
盡管他如此說，但韓彩還是看到了一個心碎的男人那張淒傷憂鬱的臉，而那眼角掛著的淚珠在月光的傾瀉下有種想要刺瞎人眼的跡象。
“私欲是把雙刃劍，傷害旁人的同時也會讓自己傷痕累累，江雪便是如此才會掉進萬丈深淵，恩俊哥平常要學會釋解自己的心，這樣活下去才不會覺得累。我們在外麵已經逗留太久了，我要回房休息了，恩俊哥，你請自便！”說完最後一句，韓彩頭也不回向那扇投射出亮光的拱形門走去。
當韓彩走到玄關處時，卻發現沈熙妍站在不遠處的窗戶前，從那裏可以將花園裏的一切盡收眼底，此刻的她眼裏閃爍著無法用言語概括得情緒。
觸及二嫂眼裏的困惑，沈熙妍沒有讓她猜測太久，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剛才在花園，彩彩姐和大哥似乎攀談了很久啊！”
沈熙妍的看似尋常的話聽起來卻覺得有些微的不入耳，韓彩清楚小姑誤解了自己，嘴角冉冉牽起絲縷清笑，一雙瑩眸亮晶晶仿若暗夜星辰。
沈家客廳，沈熙妍看到韓彩絲毫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立時急了：“彩彩姐，你糊塗啦？你現在是我二嫂，沈恩俊是我大哥，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