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錙銖必較
發覺二哥對二嫂的態度越來越苛厲和淩恣,再也聽不下去的沈熙妍心裏一橫,硬著頭皮說道:“哥,你不能這麽對……”
“你給我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沈璟怒喝妹妹,直呼得她咬著下唇,垂下頭,不敢再多發一語。
“沈璟哥,你有什麽火氣就盡管衝我來,所有的事都和熙妍無關,你無需對她大呼小叫。”韓彩努力控製住頗為激動的心情,她調整好呼吸繼續說道,“我對大嫂的遭遇感到可惜,但她忽然摔下樓梯真的不關我的事。”
“事情演變到這個份上,你居然還想著為自己開脫。”沈璟的大腦被怒氣覆蓋著,因此他沒有辦法從另一個側麵思考問題的本質,而此刻他依舊在大張撻伐自己的妻子。
“你不認為自己的心理已經逐漸扭曲,逐漸變得冷漠無情了嗎?我昔日單純善良的彩彩究竟去了哪裏?現在站在我麵前的到底是誰?今時今刻的你為什麽陌生到讓我感到不適應呢?如果你的心是如此狠,有仇必報,錙銖必較,那與往昔的江雪、西本純子有何差異?”
“算了,我不想再解釋什麽了。”看到丈夫執拗的樣子,韓彩微闔眼眸,失落與失望隱隱含在眉蘊之間,而她也是用充滿哀悲的話語表達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現在的你正處在氣頭上,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聽不進耳,都會覺得我是在欲蓋彌彰。或許我們之間出現了信任危機,我與你的問題早就在異性朋友的問題上暴露了數次,隻是一直以來我們都在避閃,而今純子受傷一事更成了挑戰咱們信任的導火索,我覺得咱倆都需要時間好好冷靜冷靜。”
“冷靜?對,狠心的你確實需要好好靜靜,免得狠到一定的份上,會變得和江雪那般惡毒的存在。”沈璟努力控製住火氣,在他說出一句又一句譴責之語時根本不願意去迎合妻子的視線,他害怕一旦自己觸視到那淒楚可憐的眼神就會心軟,所以為了長她的教訓,他必須堅決一些。
見丈夫不信任自己,韓彩連呼吸都覺得痛,她的一雙瑩眸擠滿苦情的淚水,隻聽她用決絕的口吻問道:“所以說沈璟哥不再信我了嗎?單憑純子的一麵之詞,單憑你錯誤的臆斷,就要拋棄彩彩了嗎?是不是在你的心裏,我是無比惡毒的女人,而她卻變成了一個值得你同情和憐憫的可悲之人了?”
“對,在我心裏,純子就是非常可憐,她是受害者,而你依舊在這裏耀武揚威。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僅不知道悔改,不僅不覺得慚愧,反倒感覺整個世界都欠了你。”
濃眉緊鎖成川字形,其間含帶著沈璟失望的語氣:“我的彩彩,善良單純的彩彩究竟去了哪裏?原來你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記得我愛的那個女人連踩死一隻螞蟻都會抱歉滿懷,可為什麽你現在失手害死了一個胎兒卻渾然沒有悔改之意呢?”
“我是死不悔改的女人,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我是十惡不赦的凶手。”麵對丈夫的質疑,韓彩笑得噬然驕桀,“既然我在你眼裏已經失去了往昔清純婉順的模樣,那我就遠遠離開,讓你眼不見心不煩。”
“好,你要走就立馬走!眼不見為淨,我反倒落得清閑!”沈璟大手揮舞著指向別墅大門,“枉我一直陪在醫院為你贖罪,原來你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好啊,現在你不是揚言要推卸責任嘛,那你就走得越遠越好。”
“你說我推卸責任?你那麽親密地送純子去醫院,你衣不解帶陪在她身邊三天三夜,我並沒有說什麽,甚至覺得理所應當,可你現在居然還為了她罵我?”韓彩雙眸不住流動,清淚溢滿瞳仁間,她的悲傷和失意盡顯其內,“沈璟哥,你的種種行為不得不讓我覺得你對她遠勝於我。你這麽著急和憤怒,難不成那個孩子是你的種?”
“啪!”巴掌聲對著韓彩脫口的話語一同回響在大廳偌大的空間裏,頃刻間,她的左臉頰就添上五道分明的手指印,而她眼裏的淚亦因外界的衝擊力蹦躍出來。
“你真是無可救藥,竟連那種話都說得出口,你當我是什麽人?拈花惹草,不忠不誠還是一個流裏流氣的混蛋?你明不明白為什麽要火急火燎送她去醫院?你又理不理解我為什麽要守在醫院?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在替你彌補,幫你減輕些罪惡!”見妻子無理取鬧般的荒謬揣測,沈璟徹底被激怒,而他衝動之下更做出了一個讓他事後追悔莫及的決定。
“我走!”扔下一聲絕望之語,韓彩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痛哭得跑出了家門,在花園裏,她與適巧回到家的沈熙俊碰了個照麵,但他還是沒有挽留得住去意已決的女人。
烏雲密布,整片天空看不到一絲絲蔚藍皎潔的色彩,狂風呼嘯,有種想把路上獨行的嬌弱女子吞噬的氣場,花草遮羞,恍若不敢大肆炫耀自己五彩斑斕的姿態,以免在傷心欲絕、孤苦無依之人的傷口上再添疼痛。
“你說會對我一輩子體貼入微,你說會對我不離不棄,你說會傾盡所有嗬護我,可是今時今刻你就是如此待我的。”韓彩每往前方跨一步,心裏的幽怨便會越深,“我才是你沈璟的老婆,我才是你應該第一個信任的人,可是為什麽,你為什麽單聽那個女人的一麵之詞就懷疑我,為什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為什麽總是覺得我每辯解一句都是推脫之詞呢?”
我現在該去哪裏?春山別墅嗎?韓彩邊走邊落淚,直到她身心俱疲才倚靠在路旁的電線杆上稍作休息,她伸手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心裏一陣痛楚,可許久仍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路邊的行人忍不住往淚流滿麵的孕婦這邊多次注目,但始終沒有人跨出一步上前打探因由或聊表善意關懷。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幹淨的男音飄響在韓彩的耳邊:“韓小姐,你還好吧?”
順著聲音,韓彩拾起淚眸,在她發現和自己說話的是竹木勳時,立馬擦拭著淚水,強顏歡笑道:“竹醫生,我沒事,今天風大,沙子迷了眼。你怎麽會在這裏?”
“出來辦件事。”說著,竹木勳也沒有對她的措辭感到不對勁,而是四下望了望,爾後順嘴說道,“你步行的吧?以你現在的情況多散散步也是好事,不過如今的霧霾嚴重,空氣的質量極為惡劣,若是你想沿路走走逛逛,保護措施還是不應該忽略的,譬如戴個口罩。這不僅可以阻止吸入汙染空氣,也能護住寶寶的健康。”
竹木勳囑咐的越多,韓彩就更加覺得難過,試想一個僅有點頭之交的醫生都能對她這般關心,反倒是自己的老公對她毫不在乎,甚至在氣憤時將她掃地出門。
突然間,韓彩定定地用水眸看著竹木勳,並努力抑製著淚水擠喉的不適,她吸了吸氣說道:“竹醫生現在是要回醫院嗎?”答案在竹木勳的點頭之下得到了回應,見狀,她又牽扯淡淡的笑容說:“如果方便的話,不如請你把我帶到市醫院吧!適巧我想去探望個朋友。”
“舉手之勞,務必要幫。”竹木勳親和的笑了笑,那一排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自然顯露出來,乍為陽光逸脫,“起初以為你心情不好,這會兒看你沒多大事總算鬆了口氣。要知道孕婦的心境及情緒是會影響孩子的,所以一定要重視,其實隻要天沒掉下來,那不管是什麽糟糕的事都不算事,能安生地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韓彩明白他如此苦口婆心的緣故,可謂一片善意,於是她故作輕鬆的樣子:“事情在最初發生的時候,任是再理性的人也會頹廢、消靡和惆悵很久,人不是那麽容易說放開就放開,說不計較就不計較的。”
“看來你的情緒的確不太好。”竹木勳將投在前方道路上的視線微微一斂側眸瞄了一眼神色忡鬱的女人,隨後認真道,“有心事的話找個人傾訴是有好處的,現在我就在你旁邊,要是你願意把不快樂的事訴給我聽,我樂意為你解憂,如若你不情願說,那我就沒轍了,隻能任由你鬱悶乃至氣憤、傷心。”
車內響起風鈴隨車速晃動的聲音,敲打著韓彩的心,恍惚間,她好似又聽到了沈璟的指責,若是這一聲聲的言語不是出自他的口,她的心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痛。
“鈴鈴鈴……”手機來電的歡悅聲襲入韓彩的耳內,她拾眸瞅了一眼屏幕,是千雲輝,她恍若知道他想說些什麽,遂慢慢接起,開門見山道:“我很好,你們不需要擔心。隻不過我想一個人靜靜,你暫時就別管我了。”
未等對方開口,韓彩毫不拖泥帶水地掛斷電話,抬頭時發現竹木勳眼帶疑惑,便婉顏一笑並娓娓將自己的遭遇說與他聽。
“如果我極為大方且誠懇地向你表示我相信你,恐怕也無法令你釋懷吧?”聽完她的陳述,竹木勳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勸她,亦不確定此事之中究竟孰對孰錯。
不過以竹木勳對韓彩的了解,他覺得她幹不出那麽心狠的事,可是世事無常,難保不會出意外,也難保純子不會借這件意外故意發揮,想來想去,他以平和的語氣說:“忍得一口氣,能免百日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