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居心叵測
“人要是真的在氣頭上,哪裏還顧得上這麽多大道理。就拿我當時的反應來說,我就是覺得大家都冤枉了我,就是覺得憤憤不平,就是要據理力爭,於是我和沈璟的關係也就在這些爭執之下暗生隔閡。”憶起自己與丈夫吵架時的情景,韓彩便感到一陣陣的痛楚,“現在回頭一看,若是我真的能知道忍耐一時,今天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事情發生在你和沈先生之間,我明白要是真想讓你的氣全部消掉,還是需要他出麵。”竹木勳由口脫出的話皆是通情達理之言,“你跑出來也好,趁此機會可以一個人瞻前顧後好好想想,靜一靜。但是你想去醫院,到底要做什麽?”
“大嫂的孩子沒了,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我也該去看看她。”韓彩的瑩眸裏躍動著汨汨深意,“若是她想對付我,我要去賀喜;若是她欲借題發揮,那我就好生滿足她一把,權當作為她失去寶寶的補償。”
“她是前幾天的下午被送去醫院的?奇怪啊,我近期都在單位值班,怎麽從未聽過有這檔子事情呢?”竹木勳將韓彩的話前前後後串聯起來,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在婦產科醫院,當時事發突然,通往這家醫院的路線不堵,況且離家也近些,自然就去了那裏。”韓彩如實說著,隨後回應起自己去市醫院的意圖,“竹醫生顯然是去市醫院的,我搭個順風車,等到了醫院門口再轉個車去婦產科醫院。”
聞聽她的說辭,竹木勳頓時恍然,於是他和善的說道:“何須那麽麻煩,我直接載你去目的地就好啦!我們也算相識一場,沒有必要這麽見外。”
風和日麗的天氣,春暖花開,斑斕馨韻,道路上聚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如若不是急事纏身,這倒是個適合閑逛的好光景。
待韓彩出現在505病房時,發現純子孑然一人坐在病床上啃著蘋果,一副百無聊賴的樣態,而且整個人渾然不見流產後憂鬱的模樣。
純子的眼角瞥到一個人影,她緩緩抬眼便看見了韓彩,盡管麵色素白,但依舊落落大方,端莊嫻雅,刹那間,她擱下啃剩一半的水果,直視著令人,語氣分外冷淡道:“你來這裏是想安慰我還是想落井下石?”
“你與我勢不兩立,所以在你的眼裏,我的來意是安慰和落井下石有區別嗎?”韓彩冷眼睥睨著西本純子,一瞬間有種想要將這種百害之首千刀萬剮的怨恨。
縱然恨意分明,但理智還是讓韓彩迅速地調整好心情,隻聽她用盡量隱忍的音調奚落道:“你是個心理極其強大的人,所以不管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麽,你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恢複過來,這一點是其她人傾其一生的精力都無法習得的本領。而且,你還有一個優點,是別人所不具備的。”
“哦,是嗎?”純子明曉韓彩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見以前的人一臉饒有興味的模樣,也就表現出很強烈地探究欲,“我,願聞其詳!”
韓彩闔上憤懣的雙眼,努力不去觸視純子的冰藍媚眸,仿佛是怕自己與她耳濡目染久了之後真的會步她的舊塵一樣,此刻的她語氣淩薄道:“你的另一個優點便是善於偽裝,現在的你就是披著弱者外衣的魔鬼,我對你的痛恨讓我殫精竭慮也想把你推下十八層地獄。”
“哎喲,你就當真這麽義憤填膺啊?”純子將韓彩的怒氣盡收眼裏,那一刻,她笑得尤顯肆意恣縱,“我剛剛流了產,你這個罪魁禍首不僅不感到慚愧,反而來這裏侮辱我的人格,淩虐我的意誌力,你覺得自己這麽做不過分嗎?”
“我過分?哼,西本純子,那天你滾下樓梯的真相,你我心照不宣,你刻意隱瞞事實,把你自己放在一個喪失孩子痛苦不堪的慈母位置上,更不費吹灰之力使我變成一個過街老鼠,你的卑鄙行徑終於得逞了。”櫻唇一翕一合逸出的皆是怒罵言辭。
“Sowhat?”純子滿不在乎道,“不管我的用意如何,最重要的是他們信我,沈璟信我,隻要他信任我,可憐我,同情我,並為了我責怪你,那我就贏了,就覺得解氣。還有一點我不得不說,韓彩,我是日本人,對你們這幫迂腐中國人推崇的什麽菩薩、地獄、良心譴責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你的惡言詛咒對我不起任何效用。如果你覺得辱罵能解氣的話,你就隨便說好了,我無所謂!”
“為了達到你的私欲,為了你的陰謀能夠得逞,你居然那你的孩子做賭注,西本純子,你真的喪盡天良。”韓彩見不慣純子有恃無恐的囂張樣,一步衝向前,嘶吼般對待她。
“孩子沒了,我也很難過,但是意外已經發生,就算我舍棄生命隨它而去也無濟於事,反而會再搭上一個鮮活的命,那又何苦呢?”西本純子重新將蘋果拿到手裏,一邊啃咬著,一邊若無其事道,“何況這個孩子也是不請自來,本來就在我的預期之外,如今它早早夭折是它的宿命,何必怨天尤人。”
一席格外缺少人情味的話讓韓彩錯愕不已,就在她思索著要怎麽鞭笞泯滅人性的女人時,純子卻先她一步出了聲。
“這個孩子不是我和心愛的男人孕育的,失去並不可惜,不過對你的罪過,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追討,真像你提醒的那樣,總不能讓我的寶寶白死。既然這次的意外需要一個人負責,那最好的人選自然是你嘍!”
“你是在太卑鄙了。”韓彩鄙夷和憤怒地吼出一句,然後揚手就想向純子扇去一巴掌,孰料被眼疾手快的“受害者”及時攔住,隻聽她不屑一顧道,“哼,想打我,你還嫩點!”
四目相對,凶狠仇怨的視線像是一條毒性極強的巨蟒在兩個人的眼眸之間嗜魅亂撞。
純子拴著韓彩的左手尚未鬆開,而且手裏的力度越來越強烈,直捏得潔白的手腕紅印斑斑。
在韓彩吃痛地細微呻吟下,純子冷笑著鬆開了桎梏的手指,她以警告的口吻說道:“韓彩,你是鬥不過我的,不過幸虧我的目標不是你,要不然你早已死過千萬回了。”
“為什麽要這樣?與你相識以來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韓彩感到一股股澈涼的氣流直往五髒六腑鑽,她緊擁住自己嬌弱無助的身子,步步後退。
“從你搶走我心愛男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你是我的敵人。”西本純子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愛情終歸是美好的,所以我不想搞得烏煙瘴氣,血跡斑斑。若是你識趣,主動交出占有權,那我完全可以放你和你的孩子一馬,如果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外麵傳進有人走動的聲音,純子趕緊抓亂頭發,扮成柔弱淒憐的樣態,手捂住左邊臉頰,淚水不消多時就溢滿眼眶,等到室外的人踏入病房時,她聲語慟情。
“我的孩子已經沒了,你為什麽還要來找我的麻煩,即便你前幾次都是在和我出門的時候險些出事,但我該解釋的已經解釋了,該道歉的也道歉了,你為何還要在我的傷口上撒鹽呢?彩彩啊,曾經的你也失去過孩子,那種切膚之痛是刻骨銘心的,如若我有哪裏得罪了你,你就不能大人有大量,寬恕寬恕我嗎?”
不知道純子何故倏地變成這般咆哮痛苦的模樣,韓彩滯愣地望著她,直到自己的手被人怒氣衝衝地抓起時,才明白自己再一次著了魔鬼的道。
“你跑這裏來做什麽?我在家裏指責你,你無處發泄不滿,就到醫院來鬧事嗎?”開口的人便是趕來陪伴純子的沈璟。
此刻的他望著純子在床上傷心欲絕的樣子,內心既焦急,又糾結,甚至情緒中還帶著對妻子的惱怒。
直直看著丈夫怒氣衝天的臉,韓彩身體的痛已經無法掩消心裏湧起的噬心挖肺感,她的淚已然流幹,這一刻卻是無法擠下淚來,但她的心早已是千瘡百孔、憔悴惘然。
“我不想鬧事,我更沒有資格和立場鬧事。原來在你們心目中不受待見的人是我,我是個可悲又可恨的女人,如今我如此不堪,那我就給你們騰地。”韓彩臉色充滿憤羞的霞紅,她像一株寒冬臘梅,用孤傲和潔雅在自己的身軀四周築起了護欄。
在這個房間裏,原本占據上風的韓彩當即成了一個落敗的乞憐者,她需要祈求丈夫的理解,需要乞求西本純子更對她手下留情,她更需要用一貫的冷靜和清凜來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望著丈夫一心護著純子,看著惡毒放蕩的女人陰謀得逞,韓彩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頃刻間,她隻覺得眼窩酸楚,可就是流不出淚來,她知道此時此刻唯有孤獨離開才是救贖自己尊嚴的最好辦法,於是她淒婉轉身,桀驁孤冷之中不乏優雅溫雅。
從她的雙足踏離病房的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告誡自己:即便我的愛情支離破碎,即便我的際遇破敗艱難,我也不能把軟弱示露在人前,我要讓所有放棄我的人看到一個活得滋滋有味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