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值人们踏春祭郊的时节,汴京城外郊区,绿草如茵,嫩柳笼烟,出游的人们锦衣粲然,妇女姑娘们头上簪着早春的花朵——桃花、报春花、茶花、牡丹,自是一片春光似海。
在一处平敞的草坪上,两队年轻人正在比赛马球,这也是郊祭时青年男子们喜欢的运动,围观的人群被两对禁军护卫与赛场分隔开,显然这是一场王宫子弟的比赛,北宋虽然社会等级森严,但贵族世子也常与民同乐,连宋徽宗那座美轮美奂、如同人间仙境的御花园“艮岳山”也会在年节时对百姓开放。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赛场中的一个人吸引——此人身材奇伟,相貌英武,浓眉之下,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目光如炬,摄人心魄,他一袭白衫,骑一匹纯白背部带青斑的宝马,此马高大健勇,却又敏捷异常,穿梭于赛场中如一阵白旋风,马背上的男子与他的坐骑似乎达到了合为一体的境界,他手执马球棍在马背上闪、转、腾、挪,只见他在对方的控球防守中,忽然从马背跃起,凌空夺球,再在半空转身将球一举打入球门中,同时稳稳落座于白马背上。裁判吹哨宣布:“白队连胜三局,白队获胜!”赛场上爆发出欢叫鼓掌的声音,女孩们将头上的鲜花掷到场中,送给她们心中的这位英雄。
白队和黑队的队员下马,相互抱拳辑让,黑队中一位面目清秀,身材颀雅,身着华贵玄色衣服的青年,上前一步对白衣青年说:“箫兄,年年比赛,只要你出场,对手一定完输,也有点太无趣了!”说着,自谦勉强地笑笑。
不及白衣男子回答,白队里挤过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却带奸邪之气的人,拍着玄衣男子的肩膀说:“玄白兄,你和箫兄都是身怀盖世武功之人,一个是当今朝廷重臣、禁军统领,一个是道家龙虎派传人,只是这马球场上无可施展,改日一定到愚兄那里小聚宴饮,比武切磋,我和欢叔已经筹谋好久了!”
黑队另一名年龄似稍长的男子,应是被唤作“欢叔”的那个人,他正在与场边的姑娘们调情,捡起她们抛来的花插在耳朵上,他一边涎皮笑着,一边忙接话道:“是是,两位身手了得,伏虎游龙,如能一比高下,真乃我朝幸事,千载难逢!”说着,侍卫已备好马,四人上马,一径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比赛时围观的人群外围,有一个世家公子打扮的青年目不转晴地盯住了马背上的白衣男子,他留两撇淡淡的唇须,冷峻的刀眉下,却有一双婉转如水的眼睛,他身材纤美,虽凝定不动,却也似一倾碧水,暗藏韵致。他不动声色地问陪伴在他身边的男子:“这个白衣人,是何许人物?”
他身边这位却也是一流的人物:身着皂罗衫,手持一柄檀香扇,沉雄伟健,英姿勃发。他答道:“少主,你刚到京城不久,生意上事情还未完全把盘面清理完备,自然还来不及了解这京城的风物。”他爽然笑道:“方才说话的四位就是人们所说的‘京城四少’,白衣男子是韩正总兵之子韩箫,他今年方年满二十六,被徽宗钦命为禁军殿前司统领,问话的是徽宗宠信的道家龙虎派掌门人林灵素之子林玄白,面带谗佞的那个就是当朝宰相蔡京之孙蔡行,蔡京、蔡攸、蔡行三代人得徽宗恩荣,骄纵无度,横行于世,那第四个,就是大宦官童贯之养子童欢,此人更是**无耻,更胜乃父。”
被称为“少主”的那位,鼻子轻轻一哼:“奸小遍地,佞臣当道,岂不知北面金人衅难,战端早起,金人既有灭辽之雄力,又怎保无图中原之想,如此浑浑噩噩,国之将亡,指日可数!”
皂衫男子轻声道:“少主,北面战局虽危,但童贯任枢密院使,军师大政归于他一人统领,他谎报军情,私下结纳金人,封锁消息,汴京并不知战局如何,因此一般京官百姓,还以为这太平盛世、锦绣江山是可永固永葆的呢!”
“韩正总兵不是一个精忠报国之臣吗?”
“少主有所不知,韩正为人忠烈,满朝皆知,徽宗虽倚重于他,但不喜其为人,加之蔡京童贯沆瀣一气,互为表里,童贯既得枢密院使大权,也是徽宗听信谗言,用他牵制韩正总兵。据说韩正深得军心,禁军、厢军多有其旧部,一呼百应,徽宗因此深为忌惮。把韩正之子韩箫封为禁军殿前司统领,既是拉拢韩正人心,也是将其爱子牢牢监控,以使韩正在外统兵,而不生异想。其实,这完全是小人之多虑,韩家为开国元勋,世授紫衣勋爵,这等开国功臣怎会有反叛之想?朝堂昏暗,现也只有韩正一系在勉力支撑了!”
说话间,两人上马,进入汴京城中。汴京城,自是一派繁华景象,岂是一幅《清明上河图》表得尽的!商铺林立,彩旗招展,到处是歌台酒肆,红男绿女,好一个人间天上!
在一条主街道的显眼位置,一间雕饰精美的大茶坊赫然在目,斗拱飞檐,极尽繁华,中间牌匾上写着几个清隽的大字“止香阁”。二人从侧门步入其中,茶楼主人乃一二十多岁女子,姿容华贵,有种不落俗尘的美态,见了“少主”,欠身道:“少主,楼上里间说话。”
此时,厅堂中传来古琴的琴声,内行者能听出弹奏者深通音律,且内功非常,运于指尖,弹拨琴弦时如有神通。音韵流转,时而轻若飘絮,时而沉如金汤,使得听者魂魄为之牵动吸引而不自觉。但若内功更强一层的人可测知:此弹奏者仅只施展小计而已,甚至为防止为外人测知内功,在有意掩盖。“少主”问道:“天鹭姐,这是紫玉姐姐吗?”
天鹭答道:“少主,是紫玉,我们等你多时了!”
“少主”转入三楼内回廊,只见刚才马球场上的“京城四少”正在厅堂的主坐上,除却韩箫,其余三人都移不开眼地盯着演奏者。台上,一位披着银裘披肩,云髻高耸的女子正恬然演奏着古琴曲《春江水暖》,此女子姿容绝冠,仪态万方,玉指纤纤,朱唇如樱。一抹有着淡春红色刺绣的抹胸紧紧裹住娇美丰腴的身躯,肌肤如雪,酥胸微露,惹得众看官目眩神迷。
韩箫虽无心作乐,但因为能测知此女内功了得,所以也对她观其神色,林玄白虽爱其姿容,但也在探知深浅。
“少主”看韩箫也专注地看紫玉,稍露不悦,正好有一只蜘蛛从屋顶上垂丝而下,他从袖内滑出一粒小如米粒的弹珠,从指尖弹出,正好击中蛛丝,蛛丝被弹断,蜘蛛坠下,正好由韩箫眼前落下。韩箫的确是习武之人,竟在瞬时之间就用扇柄接住,而没有让蜘蛛掉落到身上,他听到了弹珠落地的微小声音,知道是有习武之人在开他玩笑。
他突然转向三楼回廊,“少主”没想到他能定位到弹珠来自哪里,竟避之不及,正与韩箫四目相对,一瞬间,宛如时空凝结,韩箫看到了一双宛若一泓碧水的美目,又似雨后的青天,让人走进去就不再想出来,韩箫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一刹那的四目相对,他一颗虽年轻,但已然坚硬铁血的心似乎完全融化了。那位翩翩公子陡然转身离去,韩箫自笑多情,又深自惋惜:这一双眼睛怎么会属于男子呢?真是老天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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