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韩箫近来只要回到府中,就要立刻到母亲那里请安,只希望在穿过厅堂院落的时候能与那个下等丫鬟青儿相遇,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迫切而执着的心情。他是家中的独生子,韩家三代单传,对他既呵护又严厉,他自小跟随祖父父亲精研武学,苦读诗书,四岁启蒙,至今二十载寒窗,虽一腔报国热血,但此时朝堂昏昏,暗波伏流,他也只能静观其变。在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常常身处官场宫廷的险恶,他一直是一个独行侠,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兴趣,对青儿,是他生命中第一次萌动了一种至深的感情,他只觉得,她并不陌生,似在前生就已有缘。
在几次他故意为之的“相遇”中,青儿总是并不回避地与他瞬间四目相视,她似乎并不懂得下人的规矩礼数,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完全不顾及人间的种种规则。一次青儿正在院中与一个丫鬟打闹,竟然和他相撞在只能一人通行的一步桥上,其实,以青儿的功夫,完全不会因此跌落水中,但她既然是装扮成下人潜伏在总兵府寻找柴窑的下落,她已经发现几次无意中显露功夫,已经为韩箫所察觉,这次,她只有装作失足跌落以含混他的视线了。
韩箫心里暗笑,知道这女孩不过在演戏,本来想就让她跌到水中算了,可瞬间又想到,春寒料峭,若真弄了一身湿,免不了要生病,他心中忽然涌起无限的柔情,在最后一瞬抓住她的腰带,把她“捞”了上来!她结结实实跌进他的怀中,只听见他贴近她的额头,轻声说:“小心点!”她身上的一股异香瞬间让他百脉疏通,等他醒过神来,她已经像小鹿一样跳开了!但她身体的温存与柔软却深深地印刻在韩箫的心中,无法忘却。
这天,韩箫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想起几天没见到青儿了,连衣服也顾不及换,就到母亲这边请安,一路并未见到青儿,却听到母亲屋里的责打声。只见母亲正怒斥一个丫鬟,一个老妈妈正拿着戒尺狠打丫鬟的手心,跪在地上的正是青儿!他不由分说,想都没想就上前夺下妈妈手中的戒尺,只见青儿的手心已被打得破了皮,她只定定地看着地面,既不求情,眼中也没有一滴泪。原来,韩箫与青儿相遇相视的情形已被其他丫鬟告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素来不喜欢青儿,嫌她不懂规矩,又生得太过妍丽,心想一定是这个小狐媚子在试图勾引儿子,正寻思如何将这女孩子退回正清观。正巧闻到她身上有异香,这种异香是用最上等的白檀香制成的,只有皇家御赐才可得到,总兵府正好有一封还未启用,虽然拿不出是青儿偷盗的证据,但此时如果以此为借口,就可以把青儿退回观中。但青儿一口认定是正清观道长奖励给她的少许而已,正清观是御敕道观,也许也有皇帝亲赏的上等香料,似乎青儿所说也未必没有道理。
韩箫问明原由,对母亲说:“母亲,韩家什么时候毫无道理地处罚过下人呢?母亲不是常说,下人也是人,贵贱都是一条命么?更何况,母亲的那封香料不是还没有启用么,怎么随便指脏说是丫鬟偷盗的呢?我看此事只要问明徐道长就清楚了!”
母亲见他夺下妈妈手中戒尺,又对青儿呵护倍加,心想青儿勾引儿子一事确凿无疑了,怒道:“好个小蹄子!好大胆子!勾引主子!你可知他是怎样的金玉之身,也是你可以妄想的?”说罢,叫下人拿来杖棍,要行家法。
韩箫阻拦不住,见家丁朝青儿身上落下棍来,忽然跪下护住青儿,棍子落在了他的身上,母亲见状,更气壅语塞,骂道:“好个不肖子,为了一个下等丫鬟,公然顶撞自己母亲!你忘了你明年就要与霄月公主完婚,你怎么能在完婚之前与一个丫鬟传出不好的名声!我们韩家世代清名,举世皆知,你自小是个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此时受她蛊惑,竟糊涂成这样了!”
母亲怒道:“来人,不要停手,给我打!”
韩箫道:“母亲,我何曾受什么人蛊惑,我只是觉得说她偷盗,证据不足,韩家自来不无故处罚人,只想请母亲详查真相,再把她送回也不迟!”
母亲:“你还在顶撞我!哪里还有什么家法!一起打!不要停手!”重重的几棍子落在了韩箫身上,里里外外的佣人见状都跪下为公子求情,整个韩府自来肃静,哪里有过这般的混乱!
老夫人一时头昏体乏,见儿子也说将青儿送回观中,这才略略舒心,正色道:“确实不值为一个下人闹到这般,就这样,把青儿关进柴房,告知道长前来接人,至于箫儿,到祠堂面壁三日,不得离开!”
就这样,一场闹剧终于平息。
韩箫独自在祠堂面壁石前长跪,心中却只是想起青儿被打破了皮的手心,关进柴房,又饥又冻,怎奈生受!
等到天色暗下来,他把佣人送来的食物留出一份,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偷偷离开祠堂,往柴棚而来。
青儿正在柴棚中暗自生气,其实她几番潜入总兵府各处都未曾找到柴窑,正应送信与徐道长,让他找理由接自己回去。正清观徐松年道长是鹤山派老神仙真阳子一鹤的传人,素与丹道派相厚,此次青儿潜入总兵府正是徐松年帮忙伪装。但青儿始终盘桓不愿离开,韩箫——自从在止香茶楼与他四目相遇——这个特别的男子就像在她心里生了根,她虽然不愿承认,但那粒种子还是兀自生长起来。
她好似一朵水中的青莲花,不仅不谙世事,对于男女之情也懵懂未知。自小,丹道派大弟子天虎师兄对她百般呵护,母亲也似乎对天虎十分倚重。天虎为人忠义,内功精深,是一个不多见的武学奇才,又为丹道派掌理大小一应事务。青儿没有父亲,母亲和门中师长从未提过关于青儿父亲的半个字,在母亲那里这是绝对的禁忌,这样,天虎的角色与担当自来在丹道派门中就十分重要。随着青儿年纪略大,天虎对她虽有情却忍住不表,从未逾越与少掌门之间的距离,一心打理内外事务,忠心赤诚,这让人更加觉得可亲可敬。而青儿也自小就十分习惯对天虎的依赖。这个韩箫,却在不经意间闯进了她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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