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願承受一切
秋漣漪的身形稀薄得快要潰散了，眼淚啪嗒一聲滴落在獸王的爪子上，一滴接著一滴，她苦澀一笑：“霆，我當年不該急著殉死，應該先將你的屍體尋找齊全，也許我就能早一天將你複活。都怪我，死了才後悔，以冥靈之身很多事都有心無力，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也不能再幫你了。放過我們的女兒，霆……”
“你不要消失，漣漪，陪著我……”
秋漣漪聲音哽咽：“你終於想起我的名字了？霆，我們是不是造了什麽孽，我忘了女兒，你記不得我是誰了，還好，你現在知道我是你的漣漪了。霆，我舍不得你啊……”
話未盡，她的身形終於完全消失，獸王呆呆的看著空無所有的爪子，忽然爆發出悲愴無比驚天動地的狂吼。
哢嚓一聲，厚密的雲層都被它的吼叫激蕩得劇烈碰撞，引發連環雷電，暗沉天空頓時雷鳴電閃。獸群受驚，都齊齊驚愣的頓住動作，看向它們的首領。
風凜天澹台羽等人還有所有傭兵們，也被它這悲慘狂怒的吼聲震懾，膽戰心驚。
狂吼數聲，獸王雙目似要滴血噴火，凶狠的撲向梵落和北冥澈。
北冥澈的幻劍和梵落的炫月輪都被擋不住它狂撲帶起的颶風，風凜天驚怒無比，後背上的蒼龍印記力量和蒼龍劍合二為一，猛然化身夭矯狂野的蒼龍，一道貫穿天地的炫亮劍光斬開暗沉天幕，劈向獸王的頭顱。
獸王龐大的身軀被淩厲無匹的劍氣一劈為二，轟然倒下，揚起彌天煙塵和碎石，黑濁的血瞬間蜿蜒成河流。
四周離得近的怪物和人類，頓時全部死於非命。不過，那些怪物是可以無限拚接複生的，很快就有組合拚湊成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爬了起來。甚至，那幾個剛剛慘死的傭兵殘軀，也被它們黏連在了自己身上，成為它們的一部分。
眾人還沒來得及歡呼獸王之死，就見它破成兩半的軀體分別爬起來，瘋狂抓取撕裂身邊所有活物，往自己斷裂一半的軀體上黏合，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兩個同樣龐大如山嶽的怪物呈現在眾人麵前，它的殺氣更狂烈。
每一步，地動山搖，山河震顫。
眾人眼底的驚喜瞬間被驚懼替代，滅頂之災終於來了。
兩個獸王展開了更加殘暴的殺戮，分兩個方向撲向眾人。不管是人類，還是它們的同類，它倆都不放過，照殺不誤，死屍都變成它倆身體的一部分。
北冥澈拉住梵落就要逃遁，她掙開他的手，忽然不顧一切迎著獸王飛去，避開它的巨爪攻擊，落在它肩頭，將一枚翡翠玉佩遞到它麵前：“父親，你還記得這個嗎？”
這枚玉佩色澤通透，流光溢彩，紋飾是一條七羽神凰傲然九天，邊角之處刻著峻奇挺秀的兩個字：落落，正是她滿月時，秋漣漪構思，梵霆親手用刻刀雕琢而成的靈凰佩。
獸王赤紅的眼睛微微眯起，衝天殺氣暫時都被迷茫取代，它努力思索，良久，終於似乎想起了什麽，將目光從玉佩移到梵落的臉上，有些質疑的用爪尖輕輕點了點她額頭到左臉那塊碩大的焦黑色胎記：“這是什麽？你是誰？”
“父親，你和娘出事後，我也遭遇了一些意外。靈基被毀，智力退化，臉上還長了胎記，一下子從天傾帝國最美最萌的小天才，變成了最醜的小廢物，除了爺爺，再也沒有人喜歡我了。”梵落一半真心，一半是刻意，作出最悲切傷心的樣子，想要喚起它對女兒殘存的一絲憐愛，淚水漣漣道：“父親，失去你和娘親後，落落過得好可憐，人人都可以欺負我，侮辱我，連下人都不將我放在眼裏，還有人給我下毒下蠱，要不是澈幫我解毒解蠱，修複損毀的靈根，我現在就還是廢物一個，早就被人害死了。我好想你和娘親啊，你為什麽不認我了，還要殺我？”
說著她就壯起膽子摟住怪物之王的脖子，嚶嚶哭泣。
怪物身軀太龐大，雖然是人類的頭顱，這脖子也夠粗的，而且粘粘的腥腥的，十分難聞，還生滿了寄生物，十分瘮人惡心。
獸王滿腔的狂殺之氣都被她的眼淚弄得無處可撒，僵化遲鈍的腦子裏不斷閃電剛才秋漣漪殷殷交代的話，要它放過女兒，她在它爪尖消失的一幕，讓它麻木獸化的心再次扯痛不已。
它煩躁悲憤得狂吼連連，一雙巨爪不斷揚起，終究沒有落在梵落身上：“不準哭！我討厭淚水！”
梵落趕緊用衣袖抹眼淚：“好，我不哭了。父親，你想和母親在一起嗎？”
“她已經消失了！”獸王狂吼，眼底再次殺氣騰騰。
“她隻是魂魄潰散了，現在還沒有從這座山穀裏徹底消亡，還能收斂回來，不過，我沒有力量將它們再次聚合起來，隻能用一個法子禁錮住這些殘碎的魂片。”
“什麽法子？”
梵落猶豫了一下，道：“很殘忍，不知道父親願不願意為了母親承受煉化之苦？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用潮汐鼎，將你們連同這些怪物，一起煉化成一顆靈丹，然後將靈丹放置在母親剛才所說的冰棺裏，讓你的殘軀聚合起來複活。到那時，複活的不僅僅是你，也是母親，不過，她的魂魄寄存在你的體內，你倆共用那具殘缺的身體。這樣你能接受嗎？”
“潮汐鼎？”獸王的智力已經遠遠無法和人類相提並論，思考什麽都很吃力，滯緩，好一會兒，它才似懂非懂點點頭：“好，隻要能留住她，我承受任何煉化都無所謂。你不要騙我，不然我讓你們所有人都成為我同類身體的一部分。”
梵落鄭重點點頭：“我絕不騙你，父親，我是誠心誠意想留住母親，想讓她能夠與你繼續相守。”
獸王不再多說，收斂起滿身殺氣，靜靜垂眸等待著煉化。
梵落不禁仔細端詳著它，屬於人臉的這半邊，依稀還是記憶中梵霆的樣子，而另一邊，是好幾種最怪物的殘體拚湊而成，形狀詭異扭曲，看得人心驚肉跳又瘮得慌。
可是盡管成了這副鬼樣子，隻有這半顆腦袋屬於梵霆，全身其他各部位都是各種各樣的怪物拚合而成，它的意念裏，還是牢牢記得秋漣漪，願意為了留住她，和她在一起，放棄一切，承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