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燕庶的尷尬
床榻上的燕庶合著眼眸,臉色鐵青,眼窩深陷,從前那手握匕首的剛毅男子昏睡著。
半裸的上身,縱橫著傷口,有深有淺,有陳年的舊傷,也有最近的新傷,尤其是左胸口的那道劍傷,特別深,若再深幾寸他就沒命了吧。
這樣想著子衿眼眶慢慢濕潤起來,那晚他來向自己通風報信,曾經說過他是從容離那裏逃出來的,子衿隻知他遇了難,卻不知他應此受了這麽重的傷。
禦醫說他的傷口因為沒有及時妥善處理,傷口感染,恐怕以後就算好起來也會留下疤痕,對於習武的人來說留疤實在太過普遍,根本不足掛齒。
可是,子衿心裏還是有過意不去,畢竟他是為了她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
換好藥,粉衣連忙上前看一眼還在昏迷中的燕庶,細心的替他蓋好被子。
禦醫走到子衿麵前拱拱手,“公主殿下,這位公子已無大礙,隻要每日定時換藥,按微臣的方子內服外養,很快便會好起來。”
子衿點點頭開口道:“有勞陳大人。”
禦醫低著頭,“不敢當,公主殿下折煞微臣了。”
“粉衣,帶陳大人下去。”
“是。”粉衣連忙衝子衿行禮,又向禦醫微微行一禮,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陳大人請。”
粉衣帶著禦醫出去後,子衿慢慢做到床榻邊,靜靜看著昏迷的燕庶,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屋外三更天,屋內殘蠟燃盡。
手指僵硬的動了動有些麻,有些木。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周圍都是熟悉的景象,“原來沒死。”
燕庶慢慢支起半截身子,卻見一個身披鬥篷的女子趴在床沿上,睡得香甜。
公主?她怎麽會睡在這裏?
看著自己身上的繃著的白色紗布,燕庶已經明白了大概,他昏迷不醒,她一定是怕他會一睡不醒,所以才會寸步不離的待在這裏,太困了就趴在床沿睡了過去。
燕庶眸中閃過一絲動容,伸手想要叫醒子衿。
“別叫醒她。”
手頓在半空中,燕庶警惕的抬起頭,低喝一聲,“誰?”
他將聲音刻意壓的極低,生怕吵醒了趴在床沿上的子衿。
燕庶的眼睛死死盯著牆角裏,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怎麽是你?你來做什麽?我是不會讓你傷害公主的。”
隱藏在黑暗中的人,低低笑著,“放心,我不會傷害她,我來是為幫你療傷的。”
“幫我療傷?”燕庶好像聽到了什麽不良笑話,臉上寫著嘲諷,“你不是來殺人滅口的?還真是稀奇。”
隱藏在暗夜中的人對燕庶的冷嘲熱諷,全然不曾放在心上,“我知道她在乎你,所以從未想過對你動手。”
聽到那人的話,燕庶沉默了:的確當時將他囚禁起來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燕庶抬起頭,那隱藏在暗夜中的人,突然拿下牆上的匕首,向燕庶飛來,雖然那人身處在黑暗中,可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動作,從取下匕首到向燕庶扔過去,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好似這個動作他早已熟練與心。
用完好的手接下飛來的匕首,他突然在子衿的穴位上一點,那是專門用來封住人耳力的穴位,這樣一來,子衿就不會因為某些不必要的聲音被吵醒了,就算他出什麽事,那穴位最多也就能維持十二個時辰而已,十二個時辰後,自行可解。
“你若不信我,可以拿著匕首。”隱藏黑暗的人輕聲順道。
“好,我答應可以告訴你。”
那日燕庶在得知容離要剿滅林王府時,就直奔獵場而去,希望能提醒子衿,小心容離容恩兩兄弟,可是他才剛出城門,一路之上他不停地被追殺。
但燕庶屢次成功脫困,可萬萬沒想到,卻因此引來了血染堂的殺手,對他展開了遊擊試的逮捕,迫使他不得不向其它地方逃去。
以一敵十可以,以一敵百就算是天下第一的武士也不敢吧。
可是燕庶就這樣硬生生逃了十幾天,最後實在沒了逃跑的氣力,隻能束手就擒,而囚禁他的人正式謝家的謝韶逸。
為了能及時給子衿通風報信,他偷偷逃出來,與血染堂的人刀鋒相對,原本就已經身負重傷,卻又遇上了冰隱,與之惡戰,才被重傷成這樣。
純白如雪的顏色,宛若從空中落下的晶瑩雪花,飄蕩在空中。
無弦看到月下身影,搖搖晃晃的,連忙上前攙扶住那一身純白衣衫的秀麗少年。
“少主這麽晚,您去哪裏了?還我們大家擔心,您身子不好,就不要亂走了。”
無弦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臉是上好的凝脂白玉,蒼白沒有半分血色。
子衿慢慢坐起身,看著熟悉的屋子,身上蓋著絲被,好似昨夜都隻是她的一個夢一樣。
粉衣走進來,連忙上前,“公主您醒了?”
子衿點點頭,“粉衣我昨日不是在燕庶房間嗎?怎麽一早又到了這裏?”
“昨夜公主許是太累了,在燕庶房間睡著了,是天師大人抱您回來的。”
是容恩送她回來的呀,子衿昨日在夢中聞到的熟悉味道是容恩嗎?
“那燕庶情況如何了?”
粉衣頷首:“回公主,燕庶今早已經醒過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
對於子衿來說,隻要能聽到燕庶醒來的消息,那什麽都是好的。
梳洗完畢,子衿就向燕庶房間走去,推開門,那黑衣男子坐在床榻上,正拿著白色錦帕,仔細的擦拭著匕首。
“燕庶你醒了?”
清悅的聲音響起,燕庶側過臉,正好看到子衿走進來,連忙準備下床。
“公主。”
“不必多禮,你還受著傷,小心牽動傷口。”
子衿走過來,燕庶有些尷尬的姿態,他一條腿搭在地上,一條腿還在床上,不上不下的困在那裏。
子衿好心的開恩,對燕庶來說卻成了矛盾的尷尬。
無奈的苦笑,子衿開口對燕庶說道:“你還打算保持這個姿勢多久,快點上床躺好,是想讓我幫你嗎?”
“屬下不敢。”
聽到子衿的話,燕庶就像是觸了電,兩頰生紅,飛速的躺好,速度之快讓子衿都有些難以相信,他昨夜還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又是無奈的苦笑,子衿調侃道:“燕庶啊,燕庶,我自認為對你也不是很差,你怎得如此怕我?”
知道的是燕庶恪守本分,不知道的還以為子衿是多麽變態,身邊人見她比見惡鬼的反應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