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席卿只是想逗一下他,  沒想到自稱謝大膽某人反應會這麼大。

  他腰被對方緊緊勒住，謝時予溫熱身體幾乎貼在了他身上,  頭也埋在他後背，柔軟頭髮抵在他脖頸上，有點癢。

  一種奇怪感覺自兩個人接觸地方，向著四肢百骸蔓延。

  席卿身體不自覺地僵硬了。

  他能感受到謝時予身體在顫抖，顯然嚇得不輕。

  「沒東西，我嚇你。」席卿安撫道。

  謝時予聲音顫抖：「真、真嗎？」

  席卿有點懊悔，聲音不自覺柔和了不少：「真,  不信你看。」

  謝時予手抱得更緊了：「我不敢看！」

  「」

  膽子這麼小，也是生平所見。

  其實謝時予膽子也不算小，平常時候，讓他一個人走夜路都沒問題。

  前提是不接觸這些恐怖玩意。

  只要接觸到了,  他腦細胞就會非常活躍,  瘋狂腦補，能把他看到全部複製粘貼到現實里來，自己嚇自己。

  比如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剛剛恐怖遊戲里，忽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鬼，就感覺他一睜開眼，就會有一隻鬼猛然竄出來,  對他露出陰森森笑

  光是想想,  他已經瑟瑟發抖了。

  路燈昏暗，這巷子偶爾有零零散散路人經過,  看到這抱在一起兩個少年,  看他們目光都帶上了異樣。

  席卿不知道他剛經歷了什麼,  不過見謝大膽同學實在怕得緊,  拍了拍他箍在自己腰間手背：「相信我。」

  許是席卿這話安撫作用太大，謝時予腦子漸漸地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摟著席卿腰，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漲紅了臉，趕緊放開席卿。

  「抱歉。」

  腰好細，手感好好——害怕之餘，謝時予內心閃過這個念頭。

  緊摟在腰間手放開，席卿心中滑過一瞬間失落。

  他垂下眼瞼：「沒事，走吧。」

  謝時予亦步亦趨地跟在席卿身後，努力克服恐懼，等終於走出巷子，外面黃橙橙路燈撒在身上，謝時予大大鬆了口氣，有種回到陽間感覺。

  他發誓，他再也不來這個網吧了。

  不，他要拉黑黑子！狗東西居然坑他玩那麼恐怖遊戲！

  然而，離開了那條巷子，並不代表有鬼會隨時鑽出來感覺不見了，謝時予還是怕怕。

  席卿似乎能看穿他內心所想，問：「一個人敢回家嗎？」

  好問題，他不敢。

  可是他臉剛剛已經丟得差不多了，現在再說不敢，以後他拿什麼臉追席卿。

  反正打車，也沒那麼恐怖吧，謝時予想著，正要硬著頭皮說這有什麼不敢時，又聽到席卿說：「算了。」

  謝時予：「啊？」

  「你跟著我一起走吧。」

  為了避免明天起來同桌沒了，他決定送謝時予回去。

  在此之前，席卿要把給外婆買餛飩送去療養院。

  席外婆所在療養院，就在離這條巷口不到100米地方，旁邊就是個大公園，無論空氣還是風景都很好，鬧中取靜。

  席外婆居所是一個帶著客廳大單間，看起來環境清雅，老人家雖然坐著輪椅，可精神矍鑠，他們進去時，她正戴著老花鏡，在勾毛線鞋。

  「小卿回來啦。」

  席外婆聽到開門動靜，用他們家鄉話道，抬頭看過來，見到謝時予時候愣了下，切換普通話問，「這是」

  「我同學，謝時予。」席卿說。

  謝時予這會兒已經緩過勁來了，加上這房子里燈光明亮，那種隨時會有鬼從哪個地方竄出來恐懼感總算消去不少。

  他禮貌地跟席外婆打招呼：「外婆好。」

  「你好你好。」席外婆喜笑顏開地應道。

  這是席卿上學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帶同學來，席卿一直比較孤僻，獨來獨往，跟誰都不交好。

  席外婆並不希望他這樣，她希望席卿能和其他孩子一樣愛笑愛鬧，有一堆朋友。

  只是，生活環境所致，希望也只是個希望而已，席外婆現在只想席卿健康隨性地活著，其他已經無所謂了。

  沒想到，他還會帶同學回來。

  席外婆可高興了，「哎」了一聲，招呼他：「快進來坐。」

  謝時予走進去，席外婆把一盤水果端到他面前：「來，吃水果。」

  「謝謝外婆。」謝時予笑眯眯地說，從席外婆端過來果盤裡拿了個砂糖橘。

  他裝乖本事一流，加上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如春日暖陽，跟席卿完全是兩個極端，席外婆可喜歡他了，好像她希望席卿有樣子，在這個少年身上，都能找到。

  席外婆主動跟他聊天：「你跟小卿同一個班呀？」

  「嗯，我們是同桌。」

  「同桌啊，同桌好啊，小卿他太獨了，沒什麼朋友，難得你願意跟他一起玩。」

  謝時予：「不是，他特別好，我很高興能做他朋友。」

  誰都喜歡自己外孫被誇，席外婆聞言高興極了，謝時予見她一高興，又要伸手端水果盤讓他吃，忙找了個話頭引開她注意力。

  「這鞋子真好看，您自己做嗎？」他看向放在她膝蓋上一雙沒勾完鞋子，問。

  「對，做給小卿，他一到冬天腳就跟冰塊似，我每年都要給他做一雙毛線鞋，你看，好不好看？」

  席外婆從旁邊小籃子里，把另一隻已經勾好拿出來給謝時予看。

  她手工很好，毛線是不老氣淺棕色，整隻鞋子樣式簡單，卻一點都不土氣，看起來特別暖和，比外面那些機器織還要好。

  「好看，」謝時予指著鞋面上圖案，新奇地問，「這個是海綿寶寶？」

  「對啊，他小時候愛看這個動畫片，從小到大，每次給他做鞋子，我都習慣織一個這個花樣。」

  說到這裡，席外婆一臉懷念：「他小時候，店裡有賣海綿寶寶玩偶，很貴，我沒條件給他買，就照著電視上樣子，給他在鞋子上織了個，他可喜歡了，嘴上不說，卻每天穿著鞋子坐在家門口，有人在面前走過，就把腳抬出去給人家看。」

  謝時予想象一下席卿扎著兩個小揪揪，穿著綉著海綿寶寶30340小毛鞋，坐在家門口，獻寶似抬起小腳要人家看樣子，被可愛到了。

  天吶，很難想象冷漠席卿，還有這麼軟萌一面。

  「外婆，吃飯了。」

  席卿把已經沒多少熱度餛飩倒進大碗里，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了一下，出來就聽到他外婆在講他小時候糗事，綳著臉叫她。

  謝時予忍著笑，起身幫席外婆推輪椅：「我推您過去。」

  席卿把一邊桌子上書筆放進書包里，席外婆見狀，問：「就要走啦？」

  「嗯，我送他回去。」

  謝時予忙說：「我不急著回去，你可以多陪陪外婆。」

  ——也可以讓他聽到更多關於席卿小時候事情。

  然而，他這個想法立刻被席卿看穿了。

  席卿單肩背著書包，面無表情地說：「不然等下你自己回去。」

  自己回就自己算了，他不敢。

  走出這亮堂屋子，他又要被打回原形。

  謝時予和外婆道了別，跟席卿一起離開。

  「你外婆等下方便收拾碗筷嗎？」

  席外婆一看就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估計連水池都夠不到。

  「有保姆。」

  「哦哦。」

  謝時予放心了，眼睛不自覺地瞟到席卿乾淨球鞋，又想到了席外婆剛剛話，嘴角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他真很難想象如此冷肅席卿，穿上綉著海綿寶寶毛鞋樣子。

  就很可愛。

  他終於又一次從席卿身上看到了女孩子特質，稍稍鬆了口氣。

  這陣子相處下來，他真快沒辦法把席卿當成妹子看了。

  男友力比他還爆表。

  席卿沒料到自己好不容易樂於助人一次，倒把自己黑歷史給透了底，見某人那壓制不住笑容，綳著臉：「再笑我要講鬼故事了。」

  現在謝時予壓根就聽不得鬼字，聞言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好漢饒命！」謝時予能屈能伸，原地裝傻，「啊！剛剛外婆跟我說了啥，我怎麼不記得了？」

  席卿：「」

  謝大膽，真有你。

  席卿攔了輛計程車，先送謝時予回家，到了謝家家門口，謝時予卻發現自己家燈暗著，才想起來今天謝爸爸謝媽媽去舅舅家吃晚飯了，沒那麼早回來。

  「」就很草。

  謝時予終於見識到了某句老話：人倒霉，喝口水都會塞牙縫。

  「小同學，到地方啦，是這裡吧？」計程車師傅停下車，問道。

  他好想說不是。

  「對，」謝時予抓著門把手，看著席卿，艱難地說，「那我先回去了。」

  席卿：「嗯。」

  某些人，嘴上說著回去，身體卻慢吞吞不想移動。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他借口沒帶鑰匙，去席卿家苟一晚上，會不會被打死？

  不過謝時予起碼節操還在，大晚上，無論是去女孩子家，還是邀請女孩子去自己家，都不太好。

  他今天在席卿面前表現已經夠丟臉減分了，不能再給他留什麼壞印象。

  他磨磨蹭蹭地下了車，準備關上車門時，忽然聽到席卿說：「等下。」

  謝時予立刻希冀地看著他。

  席卿問：「今天任務完成沒有？」

  謝時予剛充上來氣又泄了：「字還沒練。」

  一天練10頁字帖，謝時予已經快吐了。

  席卿點了下頭，隨即給司機付了錢，開門下車。

  謝時予有點懵：「你不回去了？」

  席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去監督你。」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