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那帶路的大丫鬟原本看著吳笑煙就有點不自在,現在看見曲夫人竟然淒慘至此,無論曲夫人當年和這丫鬟是敵是友,如今她看著吳笑煙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敵視了。
吳笑煙並沒有磋磨曲夫人,雖然對她的活動範圍有些限製,但是日常的用度該給的從來不少。
薛懷瑞也早就說過,如果曲夫人同意,就去跟老太太說,給她重新配人,是曲夫人自己一直不同意——這種事既不能不跟老太太說,先斬後奏。也不能在曲夫人自己不願意的情況下,直接將曲夫人配人。前者那是大大的下了老太太的麵子,至於後者,薛懷瑞是要將曲夫人配人,又不是把她送人。原本的好意,可到時候要是她哭天搶地,或者有了新夫家卻依舊不安下心來過日子,那不是給人找不痛快嗎。
結果曲夫人就這麽硬拖著,可是薛懷瑞又確實對她沒有絲毫的意思,於是這些日子下來曲夫人就這樣了。吳笑煙並沒磋磨她,隻是這心病磨人啊。
可是外人總是更相信自己在眼睛的,這些事解釋不通。吳笑煙和薛懷瑞也沒那等閑工夫拉人解釋。
“芍藥姐姐,太夫人並沒叫你。”這丫鬟對芍藥一臉同情,說話的時候也是溫溫和和的。
可是就這麽一句話,曲夫人聽後卻頓時崩潰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桃兒和杏兒匆忙過去攙扶她。結果,曲夫人卻反手一個巴掌扇在杏兒臉上,跪倒在地哭得越發淒慘。
杏兒捂著臉,麵色鐵青的站著。她其實已經有很久沒伺候在曲夫人身邊了,日常的時候多和玲瓏、銀釧兒兩個小丫鬟一起。那兩個小丫鬟雖然看不太起她,但也懶得和她撕破臉,杏兒願意賴著,也就讓她賴著。
帶路丫鬟有些尷尬,歎了一聲,白了吳笑煙一眼:“吳夫人,走吧。”
吳笑煙也不多言語辯解,安安靜靜的跟著她一路到了梧桐居。
老太太還是當初見著的那個慈愛和善,卻又雍容高貴的模樣。額頭上戴著的藍寶石抹額,身穿褐紅色雲紋襖裙,正在吃著小點心。
吳笑煙就如上次那般在門口跪倒,正要叩頭卻聽老太太說:“別叩了,過來,坐這兒。”
吳笑煙抬頭的時候有些戰戰兢兢的,這位老太太給她的壓力,一點也不比薛慈軒的少。
“對,過來。”老太太稍微坐直了些,又說了一遍,同時用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炕,她見吳笑煙一臉茫然,頓時笑了出來,“你這孩子,發什麽傻啊?過來過來。”
一頭霧水的吳笑煙,還是決定聽老太太的話,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床邊,與其是坐,不如說是就用屁股蹭了一點床邊。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老太太看她這樣,更樂了,順手拿了個小糖瓜塞進了吳笑煙手裏,又對周圍下人擺擺手。
下人們應了一聲,紛紛退下了。
等房裏沒了人,老太太抓著吳笑煙的手,湊到她耳邊問:“你心裏……是不是正在想,這老太婆到底怎麽回事?”
“不,奴婢不敢。”吳笑煙嚇了一跳,頓時把小糖瓜咽了下去。得虧這小糖瓜是真的小,否則吳小煙非得被噎個好歹的不可。她想要下炕行禮,可是老太太拽著她胳膊,她要是使勁,那八成就把老太太也拽下來了。
“瞧把你嚇得。”老太太又笑,鬆開了吳笑煙的胳膊,卻抓起了她的一隻手,托在自己的掌心上,左右看著,“你這姑娘膽子不是挺大嗎?殺了多少人,還記得嗎?”
“不、不記得了……”反正是看見敵人就殺,那種時候誰還來得及數啊。
“知道為什麽我原來討厭你嗎?”
“因為我是大郎的妾。”
“嗯,還挺明白的。放心吧,現在啊,我喜歡你了。”
“……”
“現在是亂世,尤其是咱們北地,男人們在沙場上搏殺,女人們也並不安全。我年輕的時候也學過武,就想著跟那話本中寫的一樣,做個女將軍,可惜,後來都荒廢了。”老太太拍拍吳笑煙的手,“你啊,可得好好的。然後快點生個孩子。”
吳笑煙頓時明白老太太為什麽這麽和善了,並非是因為這次她戰場立功,也並非是吳笑煙的行為勾起了老太太少女時代的美好回憶。純粹是因為,吳笑煙自己夠強,能夠自保。
雖然衍國公府被重重保護著的,但這世上說不清什麽,總有個萬一。比如這次,若是薛家軍回援再遲上一兩天,那事情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護衛總是差著點什麽,況且護衛都是男人,有什麽事也不方便,吳笑煙就不同了,她是個女人,日後有了孩子,她還是個母親。尤其,如果吳笑煙能生出一個跟她一樣天生神力的孩子來,那就更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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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一起,可能用不了十幾年就有英雄人物改朝換代,但也可能幾十年,乃至於上百年都難以終結,一大國變成諸小國殺伐不休。
吳笑煙被老太太讚著,脊背卻被汗水濕透。
麵對這些掌握著她生死大權的人,吳笑煙能夠做到麵不改色,但實在做不到擺出一張喜笑顏開的臉,閑話家常。
但吳笑煙知道,在廖廷被圍時選擇挺身而出顯然是做對了,這就夠了。
吳笑煙帶著老太太親自給的一盒子點心幹果回到博浪軒,眼巴巴懷著一線希望,等著看吳笑煙被老太太申斥的曲夫人這下是徹底安生了。
這年入秋的時候,薛懷瑞和薛慈軒終於都先後回來了,靛州算是徹底平複,屛州也被薛懷瑞啃下了一大塊來。薛家就算是老將,也對薛懷瑞誇獎不已,薛慈軒更是以自己的兒子為榮。
薛懷瑞回來的第三日,大廚房的人送飯過來了,看著一個又一個食盒,吳笑煙有些意外:“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今兒這麽多東西?”
“說是大郎吩咐的。”帶隊的婆子一臉的本分和老實,一個字都不多說。
可隻是這幾個字,就足夠吳笑煙心裏一暖了——這是剛回來了,所以想要好好聚一聚吧?
所以婆子臨走的時候,收到了琉夏塞給她的一個鼓囊囊沉甸甸的信封。
大廚房的人剛走,薛懷瑞後腳就自己揣著個包裹回來了。
薛懷瑞的年歲其實還不算是真正的男人,但從小打熬筋骨,又在戰場廝殺磨礪自己的他,臉上已經沒了半點稚嫩。他年輕俊美,又銳利激昂,如同驕傲的鷹隼。
他一進門就把仆役都趕了出去,吳笑煙也不多問,就隻是笑眯眯的坐在飯桌跟前,瞧著他作為。瞧著他……在沒人之後把包打開,從裏邊拿出一根根的龍鳳紅燭來,換下了油燈,換下了日常的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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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意料之外啊。
吳笑煙瞪大眼睛看著薛懷瑞,當薛懷瑞做完這一切轉過頭來叫了一聲“笑煙?”後,血腥廝殺也是麵不改色的吳笑煙,此刻卻因為麵頰發熱羞澀的低下了頭。可是那一聲低低的“嗯。”,實在是再勾心不過了。
薛懷瑞這回出征可是被下屬們刺激得不輕,雖然他在府裏的時候和杜瑞、王暢也會說些有色的東西,但那兩人畢竟是文人還是小孩子。如今薛懷瑞的手下軍漢卻大多結了親,自己兄弟在一起說起的葷話要是要多肆無忌憚,就有多肆無忌憚。
在軍中,隻要一閑下來,薛懷瑞就被他們說得如坐針氈,但不是羞,也並非惱,而是……渴望。
所以他才拚殺得那麽努力,就是怕閑著!
現在,這聲低應便如一根羽毛輕刷過薛懷瑞的心頭,他立刻湊過去,從吳笑煙身後抱住她,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問:“我……我們今日洞房花燭?”
吳笑煙摸了摸薛懷瑞的頭,她麵上平靜,其實心裏正如小鹿亂撞:“好啊。”。眼看著這個她抱在懷裏的娃娃長成了挺拔少年,她其實,也早就對他有了“非分之想”了。
“!”
“傻愣著作甚?還讓我把你抱上床不成?”吃飯?兩個人早就把一桌子好菜扔到腦後去了。
“啊?哦哦!!不是!不是!”雖然吳笑煙最近對他的態度改變了很多,但薛懷瑞就沒想過會這麽一次成功,然而他成功了,這簡直就如同當頭砸下來了一個金元寶,砸得他頭暈腦脹的。
暈乎乎的薛懷瑞,兩隻手在吳笑煙背上瞎摸了半天,摸得吳笑煙忍不住大笑,她可是知道薛懷瑞這不是占她便宜,隻是慌了手腳。終於,在吳笑煙沒了耐心把薛懷瑞抱上床之前,薛懷瑞先一步有了動作,把吳笑煙抱了起來。
別看薛懷瑞矮一點,力氣可是不差的,抱著吳笑煙又平又穩,直到把她放在床上。
“等等再來,先去把窗戶關上,小心夜裏著涼。”
“哎!”薛懷瑞答應得這麽幹脆痛快啊,跑回去關了窗戶,回來放下床帳,剛探身上去,就被吳笑煙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