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錯過
循聲看向茅綺誰,謝羽飛的眼中多了份複雜的情感,笑容中也多了幾分真誠。“這是雙梧的要求,她說滄月島是她的出生地,也是和……也是一家人共同生活過的地方,可她對這裏的記憶卻甚少,所以她想要在成年的時候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說到此處,謝羽飛突覺不安的看向謝雙梧,不由的有些擔心,謝雙梧是不是察覺到了。
“雙梧她出生在滄月島!這件事情我還真的是一點也不知道呢?真想看看滄月島的美景,隻可惜晚上乘船過來看的不是很清楚。”茅琦誰溫婉笑道,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看著茅琦誰的一顰一笑,謝羽飛的思緒有一瞬的遊離飄忽,但在下一個鼓點入耳時恢複了清醒。
這是舞曲中的鼓點,這裏是舞會由不得自己出神片刻,望著舞會中明著談笑討好暗中相互試探的人們,謝羽飛突然間很想見魚有淚。
不是沒有懷疑過旦啟號撞毀或許會和慕容瞭蹤、魚有淚有關係,可是謝羽飛還是馬上就否決了魚有淚,魚有淚的雙眼是那麽的澈然潔淨。
所以唯有在魚有淚麵前,他才是謝羽飛,而不是謝氏的頂梁柱,才能夠完全的放鬆自己,不用不管多累都要讓自己清醒著。
“如果茅小姐不嫌棄的話,滄月島隨時歡迎茅小姐。”
“羽飛大哥是說真的嗎?那我可是真的會來哦,羽飛大哥到時候可不許嫌我煩。”沒想到謝羽飛會一口應承下來,茅綺誰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自然是打蛇隨棍上,讓謝羽飛反悔不得。
“當然,希望你今晚能玩的愉快。”從身側的餐桌上拿了杯紅葡萄酒後,謝羽飛向茅琦誰舉杯示意。
看了眼之前被謝羽飛放在桌角的那個酒杯,茅冷嶸睿智溫和的雙眼霎時一黯,本就縈繞著淡淡憂傷的濃密雙眉微微皺起,加深了眉間的細紋。
長笛鬱金香形的酒杯剔透雅致,盛於其中的琥珀色液體在杯口形成了精致的珠環,和桌上的其他酒杯一比,就可以看出其實這杯酒並沒有被喝過多少,或者可以說壓根不算喝過。
“琦誰,你先去和雙梧說會話,我和羽飛有些話要說。”掩去眼底的感傷,茅冷嶸裝作若無其事的支開茅琦誰。
“爸。”盼了好久終於能見到心心念念的謝羽飛,茅綺誰自然是萬分不舍,正想暗中輕扯茅冷嶸的衣袖,卻不料對上茅冷嶸沒有商量餘地的眼睛,茅琦誰隻好收起欲要撒嬌的姿態:“那我先過去了。”
終究是覺得有些委屈,茅琦誰向謝羽飛投去一眼,纏綿眷戀,眼波流轉間煞是動人,可惜謝羽飛正神思恍惚未解其意,自然沒有如茅琦誰期望的一般出口將她留下來。
那撒嬌的姿態甚是嬌俏,謝羽飛看在眼中思緒有些飛遠,若是自己的父母還在,自己是否也能偶爾如此對著父母撒下嬌呢?在孤寂的夜裏茫然的時,能暫時的軟弱。
可是他們不在了,夜,縱然抬眼看不到咫尺之遙的路,卻連片刻軟弱也是奢求。
站在自己麵前的茅冷嶸已步入了中年,眼角眉梢間難以遮掩的爬上了皺紋,但是依舊分明的五官輪廓讓人讓人非常容易的看到了他年輕時該是如何的儒雅俊秀。
依舊筆直的身軀依然可見盛年時的挺拔傲立,謝羽飛的視線掃過茅冷嶸的雙肩,肩膀很是寬厚,如山般讓人覺得值得依靠。
對上茅冷嶸唯有時間的曆練才能醞釀出來的睿智雙眼,謝羽飛想他有些明白了母親的選擇,可是這並不代表就能接受。
“實在是抱歉,我還有些事情急需處理一下,還請茅總能容許我先行離開一會兒,萬分希望茅總今晚能夠玩的開心。”不等茅冷嶸答複,謝羽飛匆匆舉杯喝了一口便轉身離去。
眉頭更沉重的皺起,在眉間劃出深深的川字,唇齒間的一聲輕歎消散於不休的舞曲中,如山川般沉重的心思卻未減少半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告訴謝羽飛事實的真相,可是雙腳卻有若千斤之重難以抬起,等茅冷嶸再次啟口想說的時候,抬頭四顧已不見謝羽飛的身影。
“苦了你了。”清婉柔弱的話語透過時間的距離,在茅冷嶸耳邊響起。
你可知道,我從未後悔過。
茅冷嶸拿起被謝羽飛放在桌角的杯子,輕旋杯子,水晶燈炫白光芒被琥珀色的液體攝入其中,轉換成了柔和清澈的光澤,讓人未飲心已先醉。
這是她最愛的酒,香檳,吉祥之酒。
每當有新海輪下水的時候,她便會親自選一瓶香檳酒擲在船首擊碎,舉行擲瓶禮。雖然隨著航海科技的發展,海難已經少之又少,擲瓶早已經成了傳統的喜慶儀式而已。
可是她卻總是鄭重其事的對待,虔誠祈禱的身影在日光的剪影中好似身周鑲著光輝的天使,那麽的美的讓人心醉,卻更令人心碎。
天使,是自己這個雙手血腥沾滿的人所難以靠近的存在。
不是沒有聽到身後的歎息聲,隻是在喧囂的舞曲和歡聲笑語中,謝羽飛分不清這聲歎息是否是真實的。
不是不知道自己能在父親死後依舊維持著謝氏在航海業中的地位,茅冷嶸在暗地裏幫了自己多少,而且不管自己領不領情的堅持到現在。
不是不了解作為唯一能和謝氏抗衡的茅家更該做的是乘勢打擊謝氏,進而成為中國海航業中唯一霸王,然後再繼續將世界前進。
但是知道了如何,了解又能怎樣,心主宰了理智,他給予確實很多,但是無人如何還是無法原諒他奪去了他最想要的。
所以明知道茅冷嶸不顧茅琦誰的委屈也硬要支開茅琦誰是為了單獨和自己說話,還是假作不知的借故離開。
要如何麵對他,要怎樣麵對不得不接受他幫助才能保住謝氏的自己,謝羽飛落荒而逃。
就在謝羽飛躲在舞會偏角的一個小陽台上,麵朝大海試圖借著夏日涼爽的海風來平複下翻滾的心情時,感覺到身後的舞會大廳突然變得異常起來。
並不是突然間的尖叫或是吵鬧,而是突然間安靜了下來,但又不是那種沒有聲音,似乎所有笑聲話語都瞬間被壓抑成了低聲的議論,唯有舞曲依舊維持它的聲調。
不想出去,但是作為的舞會主人,在舞會有情況的時候不得不出去處理。
揭開陽台和舞廳之間的簾子,謝羽飛眉心皺起眼中銳利的鋒芒一閃而過,有些無法理解今晚不請自來的客人為什麽怎麽多。
既然要在商場上混,那麽在生意上有往來或是有可能合作碰到的也自然是要請的,即便這合作是以前的還是未來可能的,若是不請便是有失禮數,到或者不到自然有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對於站在舞廳門口的那個人,謝羽飛還是不願意送去邀請函,就算若是想要進軍美國少不得要看他的臉色,
對於茅冷嶸的不請自來,謝羽飛最多是無奈的避開,但對於門口的人,謝羽飛卻是完完全全的厭惡,然又不得不笑臉相迎,保持著台麵上的和善融融。
就像宴會上其他被邀請而來的賓客一樣,就算心裏有些排斥他的到來,就算有些心高氣傲不願舉杯示意頷首行禮的,但還是壓低了談笑聲。
畢竟這位近年來合整四分五裂的各派係黑手黨的狠戾手段,早就隨著美國黑手黨的輝煌再起傳遍了上流社會,他便是即將成為美國黑手黨新一代教父約瑟夫?吉諾維斯。
冰藍色的雙眼穿過整個舞廳,準確無誤的從人群中鎖定了謝羽飛所在,眾人也順著他的目光轉頭,頓時謝羽飛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就算謝羽飛想要避開也無從躲避了。
注意到紛紛在自己和約瑟夫?吉諾維斯之間來回打量的眾多視線,謝羽飛知道自己必須好好的處理眼前這個僵局,否則一個不慎就可能落個自己和約瑟夫?吉諾維斯同流合汙的猜忌。
但若是太過鮮明的和約瑟夫?吉諾維斯劃開界限,那麽以後進入美國市場少不得遭到約瑟夫?吉諾維斯的阻擾,更可能此刻就會遭到黑手黨的報複。
要如何把握好這個度實在有點難以拿捏,也許這就是約瑟夫?吉諾維斯今夜不請自來的原因吧,謝羽飛可是完全不相信他是真心來祝賀自己妹妹生日的,畢竟這個舞會上有幾個人不是抱著借這個機會來談生意的呢?
不疾不徐就像迎接其他賓客一樣,謝羽飛走到約瑟夫?吉諾維斯,連站定的距離都似精心測量過了一般。
快了,近了,就算不遭合作夥伴的猜忌,也難保不落小人口舌。慢了,遠點,又無異於當眾讓約瑟夫?吉諾維斯失了麵子,雖早已決定堅守謝氏不沾黑的原則,可是畢竟和他還未撕破臉麵。
“舞會已經開始了呢!看來是我有些來晚了呢,讓謝兄久等還真是過意不去。”謝羽飛還未說話,約瑟夫?吉諾維斯便牽起薄唇笑了起來。
語音不是很響,但足夠讓站在他不遠處的賓客們聽個清楚,謝羽飛清楚不用等舞會結束,是他邀請約瑟夫?吉諾維斯來參加自己妹妹舞會的這件事在眾人的眼中,就會成為不用任何猜測和懷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