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敲開了天堂的大門
「可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還只是個……100多歲的孩子……這太荒唐了。」
「羅特先生,你隨我來。」
馮堯一躍而起,跟著肯德基爺爺袁天師他們一起來到側邊的一間屋子。
燈光閃耀的一瞬間,低沉的BGM節奏感很強地奏響,側耳一聽竟然是馮堯的手機默認鈴聲Knockingonheaven『sdoor,鮑勃·迪倫暗啞的煙嗓隨後絕望地響起。
馮堯注意到牆上掛著一排鏡框,最左邊是一張兒童照,一個滿臉稚氣的男孩子站在巴黎協和廣場上,身後是刺入高遠天空的埃及方尖碑,其實那座方尖碑不過20多米高。
下一幅是一名少年,正在海港大橋高高躍起,胯下是各式帆船和XN歌劇院。
第三幅是一個憔悴的青年,拿著一台輕薄的筆記本,戴著一副眼鏡,頭髮鬍子亂糟糟的,就像放棄了外表的馬克思·普朗克,坐在噴水池旁邊,後面是春熙路太古里。
下面還有幾幅卻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其實他也不想看了,因為這都是一個人。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
全是他自己。
他滿臉憂慮地轉過身去,對著後面站著的袁天師三人,「如果這不是你們故意偽造的話,這些都說明……我是你們這個組織的……創始人之一?」
看到袁天師和秘書保鏢的頻頻點頭,他長嘆一聲,「可我是為了什麼呢?」
袁天光也是長嘆一聲,「其實,到現在我們也一直不知道羅特先生,您當初是為了什麼締造了『捉蟲師』這個組織,因為畢竟當我們接手這個組織的時候,您老已經失蹤多年了……想必是去世了,而且屍骨無存。」
「什麼,我靠,我竟然……這麼慘?」
「是的,很慘,而且……父母雙亡、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你是在當面……咒我?而且還如此惡毒?」
「怎麼會?我們都非常敬重您。這些都記錄在檔案里,哪兒都能查得到,是絕對的事實。不過……」
「不過,什麼?」
「也許啊,也許……這些……都不會再發生,時間序列可能已經被改寫了。畢竟我們在這裡遇到了還沒死的你。」
「而且……那個預言。」那個女秘書突然插嘴道,「你們注意到沒有,紀念室裡面後幾幅相片看不清圖像了。」
「我們不會也不存在了吧?」女人開始驚慌起來。
「什麼預言?」馮堯有些奇怪。
「那有什麼預言,聽她瞎說,多大點事兒。」袁天師很豁達,「已經發生的事情就不會消亡,我們不會不存在的。」
馮堯成功地被帶偏了方向,「我他么死骨無存,家破人亡也是發生過的……」
「您不一樣。」
「為什麼?」
「您現在不是站在這兒了嗎?原來的那個死了就死了,現在的你開啟的是另一個人生。除非您能回到過去,再改寫歷史。」
「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先生,請恕我不知道,不知道您該怎麼回到過去。因為我們沒有時空機,掌握時空序列的是上面那些人。」袁天光指了指天空。
「不不不,我必須得回去,你們不理解的,我還啥也不懂,還得上學,還得考試,還沒和爸媽說一聲呢,還沒結婚呢,老婆是誰都不知道,對了,我還有家庭,有子女,我不能讓它散了。我還搞不清……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既然能來,就肯定能回。」
「對了,你剛才說的我創建的組織是什麼來著?『捉蟲師』?」幾近癲狂的馮堯突然冷靜下來,高聲詢問袁天師。
「是的,羅特先生。」
「別叫我羅特,對了,你一直叫我羅特,為什麼?」
「其實,先生,我們也是剛知道您的真名叫『馮堯』。此前,您一直是以『羅特』這個名字活躍在網路上的,羅特是那個時代超級駭客的代名詞,而且您就是以這個名字組建的家庭和……組織。」
「Merde!」
……
對於遭遇困境的馮堯來說,他陷入了絕望。
此後的時間裡,他不停地嘗試著各種途徑,試圖讓自己回去。
他想起原來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盜夢空間》,裡面的小李子是怎麼回到現實中的呢?對了,其中一個鏡頭是睡著以後忽然掉進浴缸。
於是,他把自己捆在椅子上,沉入浴缸N多次,有一次差點嗆破肺管,咳出血來,他還是沒有能回去。
就這樣,他在這裡呆了一個月,每天晚上都獃獃地仰望兩個月亮。
他強迫著自己弄點事干,於是大量地在超高速無線網路上瀏覽一個又一個讓他絕望的消息,每天都感受著地面莫名其妙傳來的震動,有時地震的幅度之大,整個水晶宮都在搖搖欲墜。
這一個月來,他也一直在觀察這個組織的運作,發現由於超級利益組織的巨大能力,實際上DBG迪巴戈組織所做的修補工作,成效已經非常有限,或者說已經於事無補了。
如果要想阻止地球毀滅,必須將那些超級利益組織消滅在萌芽之初,最遲也得在塞勒涅空間站發射之前將其毀掉,才有可能把時空序列搬回到正常。
「這個世界有問題,有破綻,因為有破綻,我才突然到了一百年後,按理說,我回去也應該再利用一次破綻,可破綻在哪兒呢?我既然是個捉蟲師,那肯定捉住了一些蟲子吧?」
終於,有一天,他又把腦迴路迂迴到自己的身份上來。
他再次打開電腦,搜尋羅特的蹤跡。
他試圖打開以羅特命名的自己的電子郵箱、網站、Vlog、暗網,關於羅特的信息倒是鋪天蓋地,甚至還有他的桃色新聞,但不知道為何,所有的網頁中有關他的影像都看不清了。
都看不清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由於他出現在了這個時空,關於他的一切事情都處於在會發生和不會發生之間。
就如同薛定諤的那隻悲慘的貓,如果我不打開那個暗箱的話,那麼就一直處於可能回去和可能回不去之間的狀態,而我一旦打開了暗箱,就能決定,到底是回去,還是再回來。
那麼,我現在需要尋找的就是,那隻暗箱在哪兒?
暗箱肯定不是真的暗箱,應該是一個我最熟悉的東西,我一直沒有拋棄的東西。
當初,我是怎麼穿來的?
他回憶著每一個細節,哦,對了,是緹娜。
其實,緹娜就是一個Bug,緹娜根本不可能同時即出現在家裡溫科,又和一年前的前男友在一年前的維媽吃一年前的飯。
「緹娜,緹娜,讓我回去吧……」
沒反應,不是緹娜。
對,是手機。
他連忙找到自己隨手帶過來的水果手機,試著接通和緹娜的Facetime,鈴聲響起:
Knock……Knock……Knockingonheaven『sdoor,knockingon!
當然沒有接通,這個年代,估計緹娜的重孫子都已經死絕了。
不對。
他腦中一根隱藏的弦,突然被撥動。
這時,袁天師正急急忙忙地來找他,剛打開現在已經是羅特工作室的紀念室的門,便聽見震耳欲聾的BGM,鮑勃·迪倫的震天嘶鳴。
裡面空無一人。
……
一個狗啃屎趴在地上,馮堯顧不得摔腫的嘴唇,和冒著血的牙,急忙忙地站起來轉身張望。
旁邊一對情侶急沖沖地趕過來,「Himate,whathappenedareyouallright」
「it『sOK,哥兒們,這是哪兒啊?」
「你喝醉了吧?哥兒們,這是該死的墨爾本啊。」
「謝謝哥兒們,我愛這該死的墨爾本,今年是哪一年?」
「滾粗!」
「好吧,我滾。」
他終於在雅拉河對岸的弗林德斯火車站趕上了開往克雷頓的末班火車,火車一停,他竄出火車站,來到停車場,發現自己那輛二手破爛的SAAB還在,於是一溜煙的回到了家。
當他把車停在車庫前,發現屋裡的燈還亮著。
其實一路上,他心裡一直在忐忑,最根本的問題是今年是哪一年?
他不能再向陌生人詢問這個問題,因為害怕被當成神經病被條子抓去。他隔著車窗不停地看著街景,試圖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但是他實在判斷不出差別。
在墨爾本這裡,即使再過一百年,估計還是那個模樣。國外的很多城市都像是凍結了時間,在街上到處跑著一個世紀前的老爺車,住著維多利亞時期的房子。每一棟現代化的大樓開工建設都會招徠無休無止的反對。
可是,這間屋裡的燈還亮著!
難道是緹娜?
還是一百年後的其他租客?
他不敢用鑰匙直接開門,而是輕輕敲了敲門,就像在敲一扇天堂的門。
隔了好一會兒,門突然打開,一臉嬌嗔的緹娜拿著一把刀站在門前。
「哦,我的天,我的天使,緹娜,你還在?」
「馮堯,你混蛋!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幾點我不關心,我關心的現在是哪一年?還是2017嗎?」
「少來裝失憶,我不吃這一套。別以為今天晚上你羞辱了我,這會兒就想糊裡糊塗地搪塞過去。」
「OMG,是今晚嗎?我的天,緹娜,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好吧,我問大黃了,他證實,確實看到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世界肯定出了什麼問題……而且,你他么去哪兒了?我給你打了無數電話來著,對了,你的嘴怎麼了?你被襲擊了?」
「這些都是小事兒。緹娜,我告訴你,剛才我去哪兒了……我敲開了天堂的大門。」
「滾!」
6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