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些錢真的很燙手

  鈴聲響了很久，馮堯也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拿起了手機。

  他摁下了通話鍵，沒有吭聲。

  對面也沉默著。

  雙方較著勁，似乎誰先說第一句話，就佔了下風。

  最終，話筒對面那個女人輕笑了一聲。

  「羅特先生，雖然沒想到會這麼早碰面，但我還是感到很榮幸。你或許不記得我了，沒關係，慢慢我們就會熟悉的。如果你願意，我想和你見一面，我在樓下大廳咖啡吧等你十分鐘。」

  電話咔嚓一下變成了忙音。

  馮堯收起電話，走到空調前，看了一眼那根蛇形的攝像頭，然後走出房門，順手打開了隔壁房間。

  一把手槍抵住了他的額頭。

  馮堯舉起雙手。

  「羅特先生，你迷路了。不過沒關係，我帶你下去。相信我，雖然我沒有惡意，但也不介意扣動扳機。對了，你可以稱我於連，相信這個名字，令堂馮諼先生是不陌生的。」

  一頭灰白亂髮的瘦高於連把西裝搭在胳膊上，掩飾住緊緊抵住馮堯右肋的手槍，帶上房門，一同走向電梯。

  這是馮堯第一次見到李二妮，但看對方的表情，感覺他們已經見過很多次的樣子。

  不可否認，李二妮是個優雅美麗的女人。

  馮堯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到底有多大，但經歷過歲月沉澱的痕迹，是無論什麼妝容都掩飾不了的，想一想也許老爹曾和這個女人有過瓜葛，那怎麼說這個女人也有40歲了，或者更大。

  李二妮遞給馮堯一杯酒，又作勢收回，臉上流露一絲戲謔。

  「羅特……馮。你還未成年吧，可以喝酒嗎？現在你的扮相太成熟了，這樣不好。」

  確實，現在的馮堯，怎麼看都是一個熟男形象，為了刻意扮老，他的雙鬢甚至還飄起了幾星雪花。

  但正如同經過歲月洗禮的女人，無論如何扮嫩，都能流露出滄桑一樣。一個稚嫩的少年，無論如何扮老，都能無意中散髮乳臭未乾的一股奶氣。

  幸虧，這是國外，東方人的年齡對於當地人來說，永遠是個謎。

  馮堯其實內心一陣鬱悶，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被一個從未謀面的女人一嘴道破偽裝不說，連名字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有一種自信，自己現在的模樣，即使薩拉也認不出。

  李二妮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遇見的最可怕的對手。

  當然還有旁邊這個深藏不露的於連。

  面對兩個這樣級數的敵人，他還有什麼可掩飾的。

  想到此，馮堯倒是全身一陣放鬆。

  「好吧，安妮，我怕了你了。你到底是誰？」

  「叫我二妮姐吧。我和你爸是老相識，也是老鄉。況且一切恩怨糾纏都已經過去，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

  「因為未來可以改變，過去也可以隨之改變。本來我不該這麼早遇見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一切走向都和以往不同了。也就是說過去的事情未必還會發生。」

  「我聽不大懂。」

  「沒關係，我講給你聽。」

  李二妮毫不保留地把1999年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講述給馮堯。

  馮堯這才明白為何他爹馮諼一再告誡他不要去法國，不要過於張揚，不要相信李二妮。

  原來，依照於連和李二妮的委託，他爹曾經想把他殺死在出生之前。

  馮堯感覺到思維一陣混亂，卻又似乎能夠理得清其中的關聯。

  「這是一個解說事情原本真相的最好時機。如果是在更早的時候，我不敢斷定你能否聽得懂。但經過昨晚的經歷，我相信你能多少明白一點。」

  李二妮啜了一口冰紅，靜等著馮堯消化這看似簡單卻又錯綜複雜的一切。

  馮堯卻一下想得更遠。

  如果過去也能改變的話，現在的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存在？

  「那倒不是，因為現在我向你說了一些因果，未來你才會更可能重演那一刻，但有可能不會再是那個動機，這個很難說。這取決於你是否能和我們合作，或者取決於你是否看得明白。」

  「我還真不明白。」

  「不著急，還有兩年，你會明白的。」

  「也就是說，你們不打算現在殺我？」

  李二妮一下笑了，似乎壓在她心頭的沉甸甸的東西突然消失不見一樣，笑得爽朗和燦爛，引得吧台後的酒保一陣神魂飄蕩。

  「不，羅特先生，這十幾年來，我們越來越明白，金色薔薇和你不應該是敵人，更應該是朋友，我們有相同的利益。」

  在二妮花枝亂顫時，於連也用普通話接著說道。

  「金色薔薇？」

  「是的，安妮小姐和我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組織雖然已經快兩百年了，但轉型之後，現在反而還是幼年期。」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們都在尋找上古的神之文明，不是嗎，羅特先生？……而且，金色薔薇已經找到了專屬自己的東西。」

  「於連說得沒錯，原本我們也曾在未來幾年懇切邀請你加入金色薔薇，只是被拒絕後，你才上了組織的暗殺名單，決定在你出世前幹掉你，奪取那個東西……但以後，不會了。」

  「什麼東西？如果你們殺了我呢？」

  「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是很可怕。而且如果我們殺掉你，那隻會墮入一個死循環，我們在過去殺了你，你將會更早地回到過去，滅掉金色薔薇，讓死結越來越複雜。」

  「也許我會考慮加入你們組織呢？」

  「不會的，咯咯，羅特，你是那種天生腦後有反骨的人，只能是Leader，甚至獨狼，決不會甘願受人控制。金色薔薇不可能，荷魯斯更不行。」

  「你們還真是把我摸了個底掉啊。」

  「沒辦法，羅特，你是個可怕的對手，你是不知道我們曾經……或者將要打多少交道，我們不得不在你還未成熟時回來向你示好。」

  「回來？」

  「是的，回來，也許你不知道，昨晚那個場景已經發生過……三次，一次你死了，兩次被逃脫。昨晚我們再一次嘗試，就徹底終止了再次殺你的計劃，殺你……已經不可能了。」

  「我以為你們要殺的是朗熱。」

  「是的，他必須死。對於我們和你來說，他都是必除的對象。」

  於連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饒有趣味地對馮堯說，「我曾經向馮諼先生提出過，350萬刀要你的命，顯然這個價格低了。但是要朗熱的命，這個價格卻綽綽有餘。羅特先生，有沒有興趣？」

  「你們要我殺朗熱？」

  「為什麼不呢？殺他對於你來說，易如反掌。」

  「我不會濫殺無辜，除非我了解到一些緣由，他必死不可。」

  「這就對了，你大可以詳細地調查一下這個家族，在一個月內殺掉他們父子，我們出價350萬美刀，先付100萬。」

  馮堯猛地一口悶下杯中的紅酒，二妮示意酒保滿上。

  「羅特，金色薔薇是講信用的，你可以問一下你父親，馮諼先生是如何發跡的，我們沒有追回當年付給馮諼先生的預付款，而且沒有發出任何追殺令。」

  於連推過馮堯一張支票。

  「你有足夠的時間去看清真相，即使一個月後，朗熱仍然活得好好的，那也沒關係，還有我們，這算是我們對於閣下的一種示好，或者禮物。只是，你要小心荷魯斯，小心阿拉娜。」

  ……

  於連和李二妮消失了很久之後，馮堯仍在咖啡吧里枯坐不動。

  腦子如同漿糊一樣混亂。

  過了好久，他才起身。

  馮堯專門來到瑞銀集團，開了一個專有賬戶，把這一筆巨款存入銀行。

  不管如何，錢從天降，不接受反遭其罪，起碼現在是沒有什麼風險的，不是嗎？

  至於以後，那再說吧。

  那麼，未來的一切，不妨就從朗熱身上著手吧。

  想到此，他立馬打電話告訴里斯，在克萊頓附近找一家Warehouse，馬上下訂單購買一切硬體和軟體，他要全職雇傭這個懶惰的黑客。

  他也給里斯布置了近一時期的主要工作，那就是動用一切手段，收集所有朗熱、荷魯斯、阿拉娜和伊南娜的資料。

  他不能再被看不見的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馮堯隨意在HungryJacks吃了一個漢堡，查看伊南娜的蹤跡。

  伊南娜和妮蔻還在溫泉鎮。

  嗯，先去溫泉鎮，他相信伊南娜是不會放棄對朗熱的催眠的。

  所謂溫泉鎮，本名是戴爾斯福特鎮，這裡有聞名全澳的赫本溫泉，也是全澳歷史最悠久的溫泉度假區。

  同土澳很多偏僻地域類似，這裡手機信號極為微弱，以至於他壓根聽不清伊南娜的閨蜜團都在說什麼。

  現在已經是周六下午了，他已經來不及再在100多公里的山路上折磨自己那輛老爺車了。

  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直接閃身去了溫泉鎮。

  又經過兜兜轉轉地不斷尋覓，馮堯終於在傍晚黃昏時發現了伊南娜的蹤跡。

  看著天邊的夕陽，馮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到晚霞就感覺會出事。說來也是，自己的一系列遭遇似乎都發生在傍晚或者夜晚，自己看來和黃昏犯沖。

  伊南娜的四人閨蜜團終於聚齊了，她們都在戴爾斯福特湖邊的一處私人溫泉Villa里，和她們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肖恩先生。

  對於通過打悶棍來扮演侍者，已經頗有些經驗和心得的馮堯這廝來說，混入Villa簡直不要太容易。

  不過面對剛剛19歲的萊利，他還是沒有忍心下毒手，只是給這小廝植入了一個暗示，遠遠地打發他去三百多公裡外的LakeEntrance購買上等海鮮。

  等他趕回來，那就是明天下午，這個Party早該散了。

  然後他一臉稚氣地手搭雪白的餐巾，托著玫紅香檳出現在私人露天溫泉池旁邊，等待肖恩「方」先生和眾女士的光臨。

  這時，他的藍牙耳蝸傳來里斯的一陣驚叫。

  「羅特，我靠，你知道嗎？那個朗熱有可能是吸血鬼。」

  「什麼？」

  3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