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英瑪是誰
「二妮？」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馮堯腦中濃重的烏雲。
馮堯頓時想起來每到過年時，他爹馮諼總是叮囑他的三句話：
「不要去法國，不要濫用天賦，不要相信李二妮，她要殺你。」
這三句話曾被他一直當做馮諼喝醉后的胡言亂語，完全沒有邏輯，莫名其妙。
他知道他爹馮諼去過法國，而且是在法國比利牛斯附近的圖盧茲認識的他媽秦青。而且，在他小的時候，父母還曾經帶著他去過一次法國，舊地重遊，對此他記得清清楚楚。
兩次法國之行對他來說，都是充滿了旖旎浪漫的珍貴經歷，沒有絲毫異常或者兇險。
為何此後，他反而會被禁止去法國呢？
他一直都想去法國，甚至已經和瓔珞商量好，一旦瓔珞考上皇家理工，他們準備在第一個假期就前往法國，重新遊歷父母當年相見的地方，這是多麼浪漫的計劃。
第二句話，他奉為圭臬，因為畢竟自己身上的異常違背常理，而且到現在，他還在探索之中，自己很難控制和把握這種異能天賦，當然也很容易被有心人、有些組織加以利用，可能會反過來傷害自己。
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但第三句話真是匪夷所思，李二妮是什麼鬼？難道她和老爹有什麼私情不成？因愛生恨，要殺了老情人的兒子？
這未免有些太過狗血，他爹不太像這種人，雖然他知道馮諼年輕時有很多故事埋得很深，而他媽秦青看起來竟然是毫不知情。
叫二妮的華人女性很多，但敢殺人的二妮，估計就那一個。
這個殺手被稱為二妮，不但說普通話，還說法語，這一下就佔用了馮諼三條戒律中的兩條。
這個女殺手必是李二妮無疑，而且她在這裡突然出現，有很大可能和他自己有莫大的關聯。
那麼，她之所以殺伊南娜，是為了讓自己暴露？
難道她的真正目標是自己？
怎麼可能？
但現在不管如何，他都必須出手，因為他不能讓還在謎團中的伊南娜死於非命。
要不帶著李二妮去乞力馬扎羅看看雪？
或許是個好主意。
正當馮堯陷入思緒混亂的時候，莊園二樓的廳房內，朗熱已經換好了睡袍靠在窗前的柯布西耶躺椅上。
在朗熱換衣服的間隙，伊南娜點燃了沉香，將背景音樂換成了拉威爾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等朗熱躺好后，伊南娜拿出一掛鉑金的項鏈，在老頭的眼前輕輕搖晃著，開始了催眠。
「朗熱先生，現在你來到了楓丹白露宮，弗朗索瓦一世長廊，您在這裡徜徉漫步，夕陽西下，您身心放鬆，回到了昔日那段最美好的時光……」
看來，伊南娜對朗熱的背景是很有了解的。
「是的，我回到了那裡，多麼美好的時光。」
朗熱喃喃自語。
伊南娜沒有再和朗熱對話，反而隨著憂傷的音樂輕聲哼唱著一首歌曲，聽不懂她在唱什麼，但音調中充滿了詭異和蠱惑。
隨著伊南娜的吟唱，馮堯也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思緒，好像心神都準備要遊離出這個世界，飄向未可知的時空。
就在這時，他聽到槍栓拉動的輕微響聲，馮堯頓時從迷醉中清醒，瞬間回到現實世界。
冷汗一下浸透了衣服，他所遇到的這些人都非一般人，伊南娜也是這樣。
為何他的世界中一下出現了這麼多非凡之人？
在他的腦域中，他感受到二妮渾身繃緊的肌骨，她的手指已經觸碰到扳機，隨時就要擊發。
馮堯本能地從腦域中發出一個暗示。
「住手！」
這個暗示急速沖向李二妮的腦域磁場。
李二妮的身體猛地一震，她突然抬頭，明亮的雙眸像兩道銀色的尖刀射向馮堯。
在馮堯的眼中，李二妮渾身突然綻放人眼看不見的耀眼光芒，他發出的磁力線被悉數返還，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真得暴露了自己。
然後，就看見二妮抬起微聲狙擊槍，對著自己瞬間擊發，子彈呼嘯著向馮堯襲來。
待二妮抬槍正要擊發的一剎那，馮堯已經本能地從樹枝上一躍而下，身體呈一個弧度，向二妮撲去。
二妮一槍擊空，來不及裝填子彈，隨即拔出防身的手槍，對馮堯連開三槍。
清脆的槍聲迅速打破夜空的寧靜。
莊園二樓的朗熱和伊南娜都不由一愣，隨即滾落在地毯上，躲在牆的背後，不見了蹤影。
這時，二妮的耳麥中也傳來急速的詢問，「安妮，安妮，發生了什麼事？」
「刺殺失敗，這裡有其他人。」
「快撤。」
本來還在空中落體的馮堯已經無影無蹤。
原來，當第一顆手槍子彈已經將要貼近馮堯的胸口時，他迅速激發八芒星，瞬間被隨機傳送到了一個場景。
等到小朗熱和他的手下最終來到莊園外那片密林時，這裡只剩下一桿沒有來得及收走的VKS微聲狙擊槍，和四個彈殼。
……
在光怪陸離閃爍的光線中，馮堯不由自主地翻滾著，和他一起翻滾的還有一粒小小的鉛彈。
他捏起這粒鉛彈，在空中一個輕巧的翻滾，雙腳牢牢地在地面上站穩。
第一次沒有再張皇失措。
而且，眼前還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漫天冰雪中，一根根巨大的水晶柱體互相交叉著組成一座水晶宮。
水晶宮的深處看不到一個人影。
他信步向疑似大門的地方走去。
兩道交叉著的水晶柱體瞬間從地面伸出，阻擋了他的去路，水晶柱閃著寒光，邊緣極為鋒利。
幸虧自己反應快，否則可能就會被這突然冒出的水晶刀給捅個三刀六洞。
「出示你的身份。」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出。
「我是羅特，我要見袁天光先生。」
馮堯直接說出來意，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袁天光肯定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回歸而大吃一驚吧。
水晶柱唰得消失在地面上，他面露得意，一步步向水晶柱體的深處走去。
袁天光沒有出來迎接，也沒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整個建築似乎是一片廢墟。
馮堯一愣，「我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
「羅特，你來得不早不晚，正是時候。」
「你是誰？」
「英瑪。」
「你竟然是英瑪？」
「是我，我是英瑪。」
「你在哪裡？」
「請繼續往前走，羅特。」
越往裡走，馮堯越感覺到異樣，的確，這裡和他曾經去過的那座水晶宮有很大不同，那裡道路清晰，設施先進，一句話，充滿了未來的科技和文明。
而這裡，幾乎沒有路，到處殘缺不全，有些水晶柱已經折斷，掉落在地面上，到處是塵埃和混亂，似乎被人匆匆忙忙地遺棄。
「英瑪，現在是哪一年？」
「這個取決於你能否啟動時間軌跡，所以現在可以是2018年，或者0年。」
馮堯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一絲東西，似乎抓住了那個東西，就能弄明白很多問題。
他繼續往前走著，幾乎是在開闢一條全新的道路，前面或許就有他要的答案。
「英瑪，這裡是哪裡？還在地球上嗎？」
馮堯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甚至都是顫抖的。
「當然在地球上，地球是個神奇的地方。」
「我們是在貝加爾湖的布里亞特嗎，還是在其他地方？」
「我們在最南方，南極冰蓋的下方。」
「我靠，地底世界？」
「是的。」
「有多少人來過這裡？」
「你是第38個。」
「此前的那些人呢？」
「他們或許已經過世了，畢竟第37個到這裡的人距離現在也有120年了。」
「英瑪，南極大陸冰蓋之上有很多人類的科考站，他們都沒有發現你的蹤跡嗎？」
「沒有，我倒是希望他們能發現我的存在，甚至為此釋放出一些幻境。但自從72年前拜爾德上校脫離幻境后，他們將南極劃為了禁區，只是用地震波在不停地掃描。」
「為何是我？」
「不一定是你，可以是任何人。但能夠在高維時空中穿梭，沒有迷失方向的，現在只有你。」
「原來是這樣，你或許是上個文明世界的遺物？」
「你是第一個有這樣猜想的人，但並非是上個文明世界，而是更早之前的文明世界，距離現在46萬年。」
「還真是讓我吃驚呢，為何我感覺到這也是命中注定呢？」
「或許是這樣，因為我已經感覺到因果關係的存在，秩序正在重新產生。」
隨著英瑪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整個水晶宮正在發生著肉眼可及的變化。
大量的水晶柱體重新布局，地面上的斷壁殘垣不斷消失，新的水晶柱體從地面冒出，一條整齊的甬道從水晶宮的深處一直延伸到馮堯的腳下。
他沿著甬道向前走去，步伐堅定而有力。
不久之後，他看到了一處高台，甬道在這裡變成了向上蜿蜒的台階。
他走向高台，放眼俯瞰整個水晶宮，整個建築的布局盡收眼底，一處巨大的八芒星在腳下浮現。
而高台上是一個標準完美的十字，它和任何宗教符號無關，卻更像是傳說中的那幅圖案。
「河圖洛書」？
在這處水晶宮中，伊南娜八芒星和河圖洛書融為一體，互相貼合，成為唯一的答案。
所有的神話傳說無不是那個時代的遺存，只是在傳承中，被不同文明演繹為不同的形式罷了。
「在我的世界里，我經常能看到這個八芒星，但每一次通過八芒星卻總感到時空的混亂，我不能準確地把控要去的地方，和這個有關嗎？」
「是的，我通過高維時空，用你們能懂的語言，不斷釋放著符號和通道。那天夜晚我已經告訴過你，你沒有裝作沒看見，也沒有裝作沒聽見，所以你才能夠在磁場頻率形成共鳴的時候，來到這裡……所以，我是伊南娜，也是英瑪。」
「那從此後呢？你重現天日起，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變化？」
「未來更難預測，因為除去我之外，我還能感受到其他遺存的存在，每當一個遺存現世，人類社會便會因之跳躍式地發展，文明加速走向重啟。如果多個遺存現世，或許會加速文明的割裂，世界從此會支離破碎。」
「我靠，也就是說你如果重現天日，是福是禍還說不定呢。」
「禍福和利益攸關，就看你如何使用了。」
「或許，從此我不會再讓世人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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