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蒼天將死！蒼天當死！
天上的十日，太一帝君的分身之一墜落了。
從那中天之上，直墜入無盡汪洋之中。
江革看見，無邊之海中，赤紅若血的蓮花於水天相接之處綻放。
巨浪翻卷，潮汐涌動，掀起萬丈之高。
難言的壓抑之感籠罩四周，呈現天塌之勢。
「該回去了。」江革說道，心中在這天塌之下，極端地不安起來。
遠古的太陽，群仙之首，無上太一帝君的威嚴不可褻瀆。
剛才「射日」的過程，雖是「光輝主」出的主力，但他這個始作俑者如果不跑快點，恐怕也會受到牽連。
他早就已經做好了算計，只要將這顆太陽射落，完成「光輝主」的最低限度的要求，便立刻回返自己的所在的那重歷史。
「老道，你手下的那些道士在哪，回返的坐標可標定好了？」江革對太平道主問道。
在進入幻界之前，他就已經安排太平道主手下的道士，轉移到安全位置，布置回歸坐標，只能他完成「射日」，便立即回返。
忽然間，江革的靈性被彷彿被某種冥冥中之物所觸動。
他微挑起眉，迅速轉頭看向西方。
西方遙遠之處，一個如海市蜃樓般的虛影浮現。
那是一座巨大得佔據了大半個天幕的仙城。
暗色的城牆，無邊血霧環繞。
高懸於天幕，散發著古老滄桑氣息。
那是……這重世界的王朝？！
江革心頭一震，眉心虛空天眼自發地睜開。
雖是相隔遙遠距離，但在虛空天眼的力量下，那蜃景卻好像近在咫尺一般。
他看見，那仙城的最高處，一位身著冠冕琉服，散發著無盡威嚴之態的帝王，屹立於高台之上。
不算高大的身軀，卻好似充塞了整個天地一般。
在那帝王下首，一位身著黃袍的道人手握旌旗。
無數身著玄甲的兵士陣列，齊聲高喊著，威勢震天。
江革試圖看清那位帝王的樣貌，卻發現那蜃景中的面容皆是模糊一片。
「為虛空侵蝕的太一帝君已然瘋狂！」
「萬物生靈皆凋落！」
「蒼天將死！蒼天當死！」
「真正之射日，此乃蒼天之墜！」
太平道主高呼著，神情莊嚴而又肅穆，卻又帶著莫名的悲戚。
他的聲音彷彿穿越了悠久的時間，惆悵卻又彷彿在期待著什麼。
「蒼天將死……真正的射日嗎？」
江革看著那仙城與天穹之上剩餘的九日。
酷烈的陽光使得地面的溫度狂升至接近百餘攝氏度的水平。
海水沸騰，大地沸騰。
天上的雲霧，聚攏而又飄散。
狂風呼嘯，眨眼形成遮蔽天穹之烏雲，劈落滅世之雷霆。
卻又眨眼明滅。
江革等人現在已經必須依靠異術所撐起的防護，才能在地面正常行動。
這是太一帝君遲來的憤怒。
是那巍巍蒼天之怒。
就彷彿覆蓋世界的表皮，這名為現世遮蓋，被一隻無形之手撕開。
天地崩碎，萬物破滅。
一隻天青色夾雜著些許緋紅的眼眸於天穹顯現，垂眸俯視人間。
江革知道，那緋紅之色代表著太一帝君的憤怒。
然而，在這憤怒之中，江革感受到的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語的冷漠。
對萬物眾生的漠視，對於世界的冷漠，乃是是對自身的冷漠。
這冷漠來自虛空，來自冷寂。
也正是因為這冷漠，方才使得著普照萬物的慈父，化作如今酷烈的神王。
蒼天將死，蒼天當死。
江革忽然明白了太平老道這句話的意思。
在他所知的秘史之中，太一帝君點燃了「虛空」，試圖以此攀登更高。
卻在這個過程中失去了控制，顯化十日凌空，覆滅萬物。
便是如今他所看到的這副景象。
在太平老道的呼喊之聲結束。
彷彿是伴隨著他的動作，那懸於天穹的仙城，那威嚴的帝王也完成了他的動作。
在他身旁，那黃袍道人上前一步，揮動手中旌旗。
眾兵士隨之列陣，蒼茫的仙城之下，一把足有百米之長的巨弓在萬人之力下被拖上高台。
緊隨其後，九支閃爍著紫色幽芒，上銘刻有無數繁雜紋路的箭矢。
那把弓正是為了射日而生！
幾乎看到那把巨弓的第一眼，江革心中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那是「射日之弓」的原型，且是由那位執掌兵戈者親自打造！
不僅如此，哪怕只是蜃景，江革也感受到了從那弓身之上撲面而來的，他曾經接觸過的幾位無上柱石的氣息……
「蒼天無道，今日吾當行墜日之舉！」
在那一刻，江革看見，那琉服帝王，抬頭看天，伸出手，將那巨弓抓過。
明明二者之間的體型，幾乎相差了數十倍，可當琉服帝王伸手之時，那巨弓就好像被某種偉力硬生生壓縮一般，不斷縮小，最後化作米半之長，落入琉服帝王手中。
一隻射日之箭同樣疾射，飛入帝王之手。
黃袍道士揮動旌旗，百萬兵士之力凝聚於帝王一身。
只見他彎弓搭箭。
不算彎曲的弓身，一瞬間被他拉成滿月之態。
亮銀色的弓弦，揮灑著如月一般的幽光。
僅是看到，就彷彿讓人耳邊聽到弓弦緊繃到極致的聲音。
崩的一聲尖嘯。
那一隻射日之箭徑直朝著天上九日飛去。
絲毫不顧忌天穹張開的那隻蒼天之眼。
而在那一瞬間，江革彷彿看見，那琉服帝王身後出現了六個無邊偉岸的身影。
接天連地，彷彿那支撐世界之柱石。
祂們屹立在那裡，與蒼天之眼相對。
江革聽見在那肉眼所不可見的所在，刺耳的破碎與碰撞聲不止。
混亂破滅的音律不停迴旋。
而飛出的射日之箭已然化光，穿越雲霄。
帶著無邊偉力，將一個太陽射落。
琉服帝王吐出一口鮮血，可他卻沒有絲毫停頓，緊接著再次彎弓搭箭，第二支箭矢飛出。
第三支，第四支……
一輪輪烈日墜落下來。
當射日之箭只剩一支之時。
琉服帝王的身體已然搖搖欲墜，下方的百萬兵士，也倒下了半數有餘。
然而他沒有絲毫猶豫，抽出最後一隻箭矢。
對著天穹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