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二

  若不是長空琢玉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讓岑岑估計就要直接動手了。在她心中,血千劫是當世無二的男子,怎麼有人敢自稱是血千劫,也不看看自己的長相……


  慢著,長空琢玉確實生得極為貌美啊!雖然與傳說中的血千劫是兩種風格,可真的是很好看。


  說實話,這等容貌,就算是道心穩固的正道魁首見到他,只怕也會心神震顫一番。修真者確實是能夠在元嬰期時隨心意適當改變自己的容貌,是以只要是高階修士,就沒有丑的。但是真的能美成如長空琢玉這般,也不是靠著改變能夠改出來的。


  相由心生,決定容貌的因素有很多,衣著、談吐、舉止、氣質都是加分項,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若是像潑婦當街破口大罵,也是會讓人覺得憎惡的。


  讓岑岑原本要口出惡言,可是看在長空琢玉的臉的份上,暫時忍了下去,壓著性子道:「那長空公子緣何認為自己是血宗主本人,有何憑證和依據?莫不是修鍊時心魔纏身,誤以為自己就是他?」


  「自然是有依據的,」長空琢玉這一露餡后便一發不可收拾,「讓門主有所不知,在下其實是從斷魂谷底出來的。」


  厲星輪:「……」


  這麼輕易就暴露秘密好嗎?他連忙按住長空琢玉,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長空琢玉一眼就讀懂了他的意思,不在意地擺擺手道:「為師之道徒兒擔憂我,可是讓門主不是外人。百花門之前的玉簡中記載,百花門不入魔道,就算要入,也必須是有血宗主的魔道。當年我沒失憶的時候,百花門是唯血宗主馬首是瞻的。」


  換言之,百花門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下屬勢力之一呀!


  厲星輪:「……」


  已經開始自稱我了,算了,他管不了了。


  讓岑岑的臉都綠了,袖口處的雙蛇眼睛愈發血紅,眼看著就要化為實體攻擊了。這同白秀才的蛇杖可不同,讓岑岑袖口的兩條蛇是雙生蛇,是百花門的神獸,一直隱藏在百花門門主的衣袖中,與門主一□□煉,受著百花門的供奉,也守護著這個門派。


  而長空琢玉還在繼續說:「我方才在想,世間也只有血千劫一人能夠對抗神陣。那麼從斷魂谷底神陣中脫離出來的我,不是他是又是誰呢?我前塵盡忘,只在失憶前留下『死劫逢生斬前塵』幾個字。但是自我醒來,就知道我一定是帶著極大的責任出現在這世界上的,這樣的我,之前怎麼會籍籍無名,而且這個名,稍微差了點都不行,是以我定然是血千劫的。」


  「好!說得好!真箇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不,是猴子在腦門上畫了個『王』字,就自以為是猛虎了!」一個穿著簡單的苗族男子走進來,對長空琢玉冷笑道,「既然閣下堅持自己就是血宗主,那就請拿出血宗主的實力來!」


  「師父!」見到這男子,讓岑岑立刻站了起來,而她袖扣處的雙生蛇也出現,慢慢地爬到那苗族男子身上。


  「閣下是?」長空琢玉十分鎮定,拱拱手道。


  「讓巍然。」苗族男子說道,「長空公子,不管你是真心以為還是胡謅,我百花門都不可能讓人這般詆毀血宗主。老夫身為百花門的長老,幼年時曾有幸見過血宗主的容顏,與你自是大相庭徑。當然,你可以說改變容貌的辦法有很多,這我們無法反駁。可是血宗主的劍卻是無人能夠模仿的,如果你自認是,那就拿出你的劍吧。」


  「當然沒問題。」終於有個能給他正名的人出現,長空琢玉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十分開心。


  厲星輪都沒力氣擔心了,他無力道:「師父,讓巍然可是百花門的五代長老,兩千年前就存在的人物。」


  厲星輪對修真界的名人不能說是如數家珍,也是十分了解的。讓巍然現在雖然只是化神期頂峰,但一身蠱術毒術出神入化,是十分難對付的角色。而且聽聞讓巍然早年其實已經達到大乘期了,可是他自知無法渡劫飛升,為了在修真界多活些壽數,使用了百花門的禁忌蠱術,自毀修為,強行增加了壽數,硬生生活了這麼多年。


  百花門的每一代門主都是他的徒弟,而百花門之所以無人敢來挑釁,除了他們的蠱毒之外,也因為有讓巍然這個修真界老人的存在。活得太久的人是沒人敢招惹的,因為不曉得他知道多少功法。


  「既然是在我百花門,比斗的位置自然是由我們選。閣下既然敢自稱血宗主,那麼就不會在意這等小事吧?」讓巍然年紀雖大,可是看起來卻十分年輕,生得並不是極為俊朗,只能勉強算是五官端正罷了。


  「當然沒問題。」長空琢玉一臉從容點頭。


  厲星輪突然覺得斷魂谷底挺好的,他們出來幹嘛呢?


  於是讓巍然便將他們引到了萬毒窟,這裡是一處山洞,洞中九曲十八彎,黑森森的,讓人看著就心生畏懼,更不知裡面養了多少毒物。萬毒窟中有一處還算敞亮的洞府,讓巍然就選擇這裡作為比斗場所。照說修者比斗最好是在開闊的地方,否則不管多少建築物都不夠拆的。不過讓巍然說這裡沒關係,這裡有百花谷的陣法。他說得篤定,顯然是覺得長空琢玉根本沒有打破這裡陣法的實力。


  「若閣下真是血宗主的話,萬毒窟就算是塌了百花門也不心疼。」讓巍然道。


  「放心,我不會損壞這裡的。」長空琢玉道。


  「那就請公子拿出你的劍吧。」


  修者的劍是可以收入體內的,是以長空琢玉兩手空空,讓巍然等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然而長空琢玉可真是兩袖清風,除了一身衣服以外什麼都沒有,他看看天看看地,最後只能雙手背到身後,高深莫測道:「吾手中無劍,心中有劍。血千劫還需要凡鐵之劍,而我卻是已經不需要劍了,這才是劍道的最高境界。」


  「哼!」長空琢玉越說,讓巍然越怒,自比血宗主這邊驚才絕艷的人物還不夠,竟然還說自己比他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聲剛落,那對纏繞在一起的雙生蛇就從讓巍然肩上滑下,落入掌心,變成一柄雙蛇劍。


  厲星輪實在忍不下去了,從拇指的扳指上拿出一柄木劍,丟給了長空琢玉,「師父,接劍!」


  這扳指是厲星輪祖上傳下來的寶物,說是寶物,可是目前厲家根本沒有人能使用它,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厲星輪接手了這寶物后它就彷彿生根在他的大拇指上般,根本取不下來,他只好一直帶著它。這扳指不是儲物法寶,不過內里也有一個小小的空間,大概一個箱子大小,裝不下什麼東西,厲星輪也不習慣用它儲物,平日里都不用它裝東西。


  而那柄木劍,是在谷底時長空琢玉削了好幾個,打算壞一個換一個。不過他們只用了兩個就出去了(第一個被長空琢玉劈山劈毀了),餘下的就都收在了厲星輪的戒指中。


  一接下劍,長空琢玉整個人的氣勢就為之一變。


  這洞府中明明沒有風,可是長空琢玉一直披散的長發卻無風自動,好似被一隻手牽引著般,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現了一根紅繩,將頭髮高高地束在頭頂。而隨著髮型的改變,他那一襲白衣,也漸漸被血色侵染。


  轉瞬之間,洞府中那個白衣翩翩溫潤如玉的佳公子不見了,只剩下一身血衣全身肅殺之氣的持劍男子。


  讓巍然的面上突然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世間,過去可以作偽、容貌可以作偽、性格可以作偽,唯獨那一身獨一無二的血煞之氣,根本無法作偽。


  木劍輕輕抬起,只聽長空琢玉緩緩道:「吾知百花門忠心,此戰只為切磋,不傷洞府、不傷神獸,也不傷你。」


  語畢,劍尖輕點,一抹赤色化作空中一道血影,在眾人眨眼不及的剎那間,出現在讓巍然眼前,血衣男子竟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不過這裡的環境我實在是不喜歡,場地可以你選,但是打到哪裡,是我選的。」


  他一把抓住讓巍然的衣襟,如一道光影般消失在洞窟中,讓岑岑等人連忙追著光影出去,原本以血影的速度他們是追不上的,可是偏偏卻剛好能夠跟得上他的影子,一路就追到了百花瘴中。


  盛開的百花彷彿在為他們讓路般紛紛倒下,長空琢玉方圓數里內,沒有一朵直立起來的鮮花。百花瘴於他而言不過薄薄霧氣,劍氣一掃就散了。


  被拎到百花瘴中的讓巍然獃獃地看著長空琢玉,輕風拂來,一朵血色的花瓣調皮地在他的髮絲間飄動,眷戀著他的氣息。


  此情此景,恍若畫中,可凡間紙筆卻根本繪不出這人風姿萬一。


  讓巍然和讓岑岑認命地閉上眼睛,屈膝跪下,恭敬道:「血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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