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救命
穆楚寒不願相信百里破風話,也不敢讓自己相信,若百里說的都是真的,那子潤豈不是因他而死,皇后一族人的性命豈不是因他而亡?
而他恨了那麼多年,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百里,豈不是成了最為無辜的一個。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怎能接受這樣的真相和答案?
手指往上移,穆楚寒扣住百里全是鮮血的下顎,猩紅的眼睛:
「百里,死到臨頭了,你還要挑撥我和子潤的關係,曾幾何時,你變得如此卑鄙可恥了?」
「說,你真實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百里破風的下顎全被鮮血染紅,森森低笑,讓他整張妖冶的臉更為鬼魅:
「子煦,你怕了?」
「……」
「我就猜到你不會答應,若是當年我把此事告知於你,你會怎樣?是不屑一顧,還是為了子潤遠走他鄉?」
「你在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立刻拔了你的舌頭?」
當初三人那般好要,穆楚寒四歲上就入了宮,與舊太子同吃同住,帝后待他比親兒子還親,多少皇子嫉妒、羨慕、怨恨他。
而後,他遇到了百里,他來自異域,他擁有一雙冰藍眸子,高傲如冰山上的雪蓮,長相俊美不似凡人,兩人在人潮中對視一眼,彼此都眼中看見了驚喜,相視一笑。
果真,不過見了一次面,吃了一次飯,如此相似的兩人便一見如故,無話不談。
百里是他引薦給子潤的,果真,子潤也特別喜歡百里。
年少輕狂,穆楚寒曾笑說:子潤,有我和百里,這天下必是你囊中之物。
子潤笑的溫和:我們三人一道,必定要治出一個盛世王朝來。
百里冰藍的眸子閃動:好!
三人心裡都清楚,穆楚寒才是他們之間的紐帶,當初師傅卜出如此兇險,不死不休的卦象來,百里破風幾乎沒有猶豫就選了穆楚寒。
他師傅殷老鬼還勸過:「不過是要建一世繁華,還業報,若你選太子,將會走得更加輕鬆。」
但他,還是選了另外一條路,一條辛苦千百倍、兇險千百倍的路。
不惜背負穆楚寒的怨恨、世人的唾罵。
兩人心裡都在想著過往,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百里破風突然猛烈咳嗽起來,穆楚寒極其冷血的盯著百里快燈枯油盡,殘敗的身體:
「百里,你的話破綻百出,你真以為我會信?我說過,我手中有一顆葯,可起死回生,你再拖下去,佛子就真救不活了。」
百里破風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彌生,明明痛得麻木的心,又撕裂了,千瘡百孔。
「子煦,你為何不信?」百里破風語氣急促起來。
「我知道你不會願意與子潤爭,但你的異相被人識破的時候,你覺得子潤不會有忌憚嗎?即便子潤相信你,皇后一族會放過你嗎?」
「……」
「最後只有兩種結果,要麼你死,讓子潤讓皇后一族放心;要麼,你反,穆家肯定會逼著你反,屆時你與子潤反目成仇,不死不休,多年的兄弟,互相殘殺。子煦,我不願看到那樣的景象。」
「還不如換成冷子翀,我怕你對子潤會手軟,可知,你手軟了,皇后一族可不會手軟。」
穆楚寒:「百里,你說的那麼大義凜然,既是如此,你還留在冷子翀身邊做什麼?死心塌地的幫著他做什麼?」
穆楚寒冷笑,還是滿眼不信:「你不是該立刻來找我嗎?」
百里搖頭,隨著他嘴唇張合,鮮血從唇角不停流下來:
「子煦,你我都知道,盛京中的人容易對付,但漠北那群冷家的老傢伙,骨頭有多硬,可不是那麼要對付的。只要是冷家的人坐在皇位上,不論是誰,他們都不會管。但若是江山異了姓,他們還能坐得住嗎?他們絕對不會答應的!」
百里破風突然放聲笑起來,笑聲悲涼:「我留在冷子翀身邊,是為了什麼,你難道不知?」
穆楚寒眯起狹長猩紅的雙眼,盯著百里破風的臉,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迹。
但,他失敗了!
百里的話就如一劑最毒最猛烈的劇毒,噴洒在穆楚寒十多年用恨意鑄造的銅牆鐵壁上,就如穆楚寒手中那瓶藥水,澆在上面,瞬間將之腐蝕殆盡。
留下一片無盡的絕望。
穆楚寒鬆開百里破風的下顎,有些狼狽的站起來,頂著一臉的血,他從未猜到會是這樣的原因,這樣的真相。
太過殘酷,血淋漓的將他心中積累了十多年的恨意全部轉化為自責和悲傷!
百里破風看著穆楚寒的背影,支撐著殘敗的身體,奮力的站起來,搖搖欲墜,死死咬著牙關,忍下一直涌在喉嚨的鮮血:
「子煦,葯!」
穆楚寒不知到聽到還是沒聽到,如今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樣,灰暗,絕望,壓抑得他快要瘋掉。
頭上那三個小洞,一直在緩緩的流血,順著他的黑髮,順著他的額頭,鬢角一直往下流。
這三顆淬寒釘,便是移動分毫都能將人活活痛死,如今卻給百里破風野蠻的硬拔了出來,那種痛早已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但穆楚寒卻覺得這痛遠不及知道了真相后,心中的劇痛。
穆楚寒走近,甘左甘右看見他一臉的血,嚇得驚呼:
「九爺?」
「回府!」穆楚寒面無表情。
「那他們?」
穆楚寒不敢回頭看,厲鬼般毒辣的眼神瞟了一眼說話的甘左,甘左渾身一顫,不敢在說什麼,跟著穆楚寒往回走。
百里破風看著穆楚寒的背影漸漸遠去,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赤紅的雙眼,淬了毒。
子煦,你的心好狠啊!
竟是這樣都還是不信嗎?
那顆能起死回生的葯。
百里破風想起彌生來,踉蹌奔跑到彌生身邊去,跪下來,伸出滿是鮮血的手,小心翼翼,顫抖著,不敢去碰彌生的身體。
他有罪,罪該萬死!
百里破風腦子突然閃出沐雪淚流滿面的臉,她咬著唇,惡狠狠盯著他,詛咒著他,說他一定會後悔的,說他該下十八層地獄。
百里破風赤紅的雙眼終於流淚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彌生,她說的對,我後悔了,我悔不當初,我寧願去死,也不要這樣傷害你……。」
「呵呵呵……。」
百里破風從牙縫中擠出絕望的笑聲,在寂靜的子夜中聽起來詭異,陰森,又那麼悲傷。
「彌生,我不會讓你死的,誰都可以死,你不能死。」
「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月光灑在彌生的臉上,血紅的祭袍更加顯得他臉色蒼白,輕輕閉著雙眼,看起來還是那麼平靜。
百里破風咳嗽著,撿起地上的長劍,刺進自己心臟,然後抽出來扔掉。
手指插進剛剛弄出來的劍洞,眼睛始終盯在彌生的臉上,兩條眉緊緊擰在一起,手指一寸一寸擠壓進血肉之中,在他心口的血肉中翻找著,這般血淋淋的場面,若是別人看見了,肯定會直接嚇死。
最後,百里破風的手指終於在他的血肉中找到了那條扭動著身子的蠱蟲。
手指捏著蠱蟲,蠱蟲掙扎著不願離開百里破風溫柔的血肉,百里破風還是將它扯了出來。
一手拿起彌生的手腕,細白的手腕慘不忍睹,被穆楚寒踩碎了骨頭,百里破風眼中一緊,又是一陣忍不住的劇咳,身上幾處穆楚寒捅的劍傷,又開始源源不斷往外冒血,冒得最為洶湧的,便是他剛才親自刺的那處,焉知,那處之下,深入他心臟,裡面都血肉都給他翻了一遍,早已殘破不堪。
若是常人,早就死上兩回了,但百里心堅如石,為了面前的彌生,不允許自己就這樣死去。
百里破風將自己身體那條蠱蟲按到彌生手腕自己親手割出的血口上,蠱蟲扭動著身子,他在百里破風的身體里滋養了二十多年,如今圓潤可愛,只是全身都染了血。
似乎已經聞到了彌生身上的死亡之氣,蠱蟲退縮著,不願進去彌生的身體。
百里破風捏著它,強迫著將他塞彌生血口裡去,然後死死按住血口出路,蠱蟲不安分的在彌生手腕的皮膚下扭動就是不願前行。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百里漆黑的長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銀白之色,最後蠱蟲還是妥協了,順著彌生的肌膚一路往前爬。
百里破風垂著聲,拉開彌生的衣袍,親眼看著蠱蟲從彌生手臂爬到肩膀,順著肩膀爬過他的鎖骨,鎖骨上面留著自己的吻痕。
猝不及防的,彌生身上那些歡愛的痕迹,一下就讓百里噴出一口血來,雙眼模糊了,淚水混著血色止不住的往下流,眼睛卻一瞬不瞬,直到看見蠱蟲在彌生蒼白的皮膚下鑽到他心臟的位置,他才鬆了一口氣。
終於支撐不下去,倒在彌生身上。
穆楚寒一言不發,渾身是血,每走一步都把空氣攪動帶起濃濃的血腥味。
甘左和甘右跟在身後,不敢說話。
突然,穆楚寒停住了。
「去,把這個葯餵給百里。」
穆楚寒手中出現一粒葯,遞給旁邊的甘左。
原本承諾了沐雪,用來救彌生的,但,穆楚寒卻改變了主意。
甘左拿過葯,沒有動,穆楚寒側頭看了他一眼,甘左硬著頭皮,大著膽子說:
「九爺,這世間,可就只有這一粒啊!」
「用了,就沒了!」
穆楚寒盯著他,威壓過去。
甘左心裡很不服氣,他和甘右站的遠,並沒有聽到百里破風和穆楚寒說的話,對穆楚寒要救百里破風的行為,十分不解。
「還不快去!」
甘左被穆楚寒惡鬼般兇狠的眼神嚇住,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到了之前的地方,甘左看著一地的血,那個叫靈修的少年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死了,奇怪的是原本之前就死掉的彌生,竟然又有了微弱的呼吸。
甘左走過去,拉開撲在彌生身上的百里破風,這才驚訝的發現國師百里一頭黑髮變得銀白,翻開他來,即便是見慣了兇殘場面的甘左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百里破風整個人就如泡在血泊里,身上那些劍傷便罷了,只是他何時胸口又有了一處如此恐怖的傷口,看起來就像血肉被生生撕開的一樣,裡面血肉模糊一片,簡直慘不忍睹。
一向鎮定的甘左,眨了眨眼睛,沒忍住,拿手去探了探百里破風的鼻息。
娘的!居然還吊著一口氣沒死!
甘左不得不佩服,看了看手中的藥丸,猶豫了,既然沒死,那還是不要浪費這葯的好。
但看了一會子,見百里破風這副隨時可能嗝屁的樣子,甘左又不敢賭,萬一他真死了,讓九爺知道了…。
不敢去想後果,甘左不甘心的,粗魯掰過百里破風的臉,將藥丸丟進他嘴裡去,看了一眼地上的彌生。
若他沒猜錯的話,九爺應該是打算用這葯救這個小和尚的吧,畢竟夫人那麼在意他,若這小和尚死了,還不知夫人多傷心呢,夫人一傷心,九爺便心疼。
唉……
算了。
從這一天起,國師百里破風突然從盛京消失了。
連帶著彌生一起,消失了。
皇帝冷子翀派人全國去查,查了三年多,都沒把他找出來。
有人說皇帝逼著國師生祭了佛子,國師心灰意冷,隨著佛子去了。
又有人說,國師如今真的剃髮出家了,隱世求佛去了,不再過問紅塵之事。
直到三年後,百里破風一頭銀髮,睥睨著冰藍的雙眼站在眾人面前,對上南楚那個有著玉面修羅之稱,時時帶著白玉面具的冷血王子時,大家才知道,國師沒有死啊!
百里醒過來,沒有深究自己為何沒有死,抱起地上的彌生回了國師府,小童被他這副渾身是血的樣子嚇傻了。
他關在屋裡,誰也不許進去,仔細包紮了彌生手腕,腳踝的傷口,拿出師傅離開時,留給他那些壓箱底的葯,全部用在彌生身上,但彌生之前身體太羸弱了,又死了兩回,百里破風用盡萬般手段,也只能吊著他一口氣而已。
百里心裡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無論多昂貴的葯對彌生都不起作用了,彌生之所以還能續著一口氣,全是因為他心口那隻蠱蟲,可那蠱蟲有多脆弱嬌柔,百里也知道。
簡單的收拾了自己,包紮了身上的傷口,百里破風披著一頭銀髮,天還沒亮,就用毯子將彌生整個包裹住,騎馬離開了。
如今,也只有回去找他師父,或許他師父才能將彌生救回來了。
六月出發,八月底出關,十月過了草原,十一月翻雪山。
百里破風馬不停蹄,一刻也不敢耽擱。
雪地上,一匹白馬,一身白衣,一頭銀白長發,一張邪俊異常的容顏。
男人懷中用厚厚的毯子裹著一人,一手拉著馬韁急切的往前趕路,一手緊緊抱住懷中人。
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懷中的人,雪花飄落在懷中人清俊淡雅的眉間,他便溫柔的用手指拂去。
蠱蟲嬌弱無比,最喜歡溫熱。
連日在雪地中趕路,讓蠱蟲變得虛弱,蠱蟲虛弱了,彌生的呼吸就跟著變得虛弱,百里破風解開自己的衣襟,把彌生整個緊緊貼在他赤裹的胸膛上,用自己的體溫滋養著他,滋養他胸口的蠱蟲。
……
穆楚寒一頭一臉的血回來,直接把自己關在了書房。
君子蘭生,君子蘭生。
穆楚寒斜做在椅子上,一壺接著一壺,大口大口的喝,雖然頭痛欲裂,但百里破風的話卻一直不停在他腦中重複,他想要用酒來麻醉自己。
讓自己不要在思考下去。
是真,還是假!
他都不想知道,不願知道。
沐雪從宮中回來,整個府上靜悄悄的,氣氛十分詭異。
其實沐雪心中知道,彌生已經是死了,她親手探過他的鼻息,那個單純善良,從來只懂得為別人付出,不求回報的彌生已經死了。
跌跌撞撞的,沐雪幾乎快走不穩,紅湖迎了出來,看著沐雪失魂落魄的樣子,不敢問發生了什麼,趕緊遞眼色給旁邊的珠兒。
兩人默默的把沐雪扶進房裡去。
沐雪就如個木偶一般,任由蛛兒和紅湖給她擦臉,擦手,給她換了衣服,拆散頭髮。
「姐姐,大娘在廚下溫著的燕窩,要端上來給夫人吃嗎?」半芹過來問。
青雲在一邊給沐雪鋪床,回頭望了一眼木獃獃坐在銅鏡前的沐雪,小聲問:
「夫人的葯,蓮兒還熬著嗎?快去端一碗來,先把葯喝了是正經。」
半芹應下,輕手輕腳的去了。
青雲走過去不動聲色的把紅湖拉到一邊:「夫人身體弱,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飯,這大半夜了,我剛聽青煙說九爺已經回來了。」
紅湖看著青雲,跟著她走到一邊去,問:「九爺回來了?怎麼沒到屋裡來。」
穆楚寒直接從二門去了書房,根本沒進內院,青雲猜測顯然是出了什麼事兒,如今又看沐雪一副毫無生機的模樣,心裡擔心的不得了,就怕是兩人又鬧了什麼彆扭。
青雲一時沒說話,紅湖也和她想到一處去了,眼皮一跳,顫著聲兒問:
「姐姐,不會是九爺和夫人又堵上氣了吧?」
「我也不太清楚,但依著九爺的性子,只要在府中,都是巴不得與夫人膩歪在一起的,如今夜深露重的,兩人前後腳回來,也不打個照面。」
青雲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充滿了焦急和擔心:
「我就怕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那如何是好?」紅湖也緊張起來,試探著說:
「要不我讓珠兒好生問一問夫人?」
青雲搖搖頭:「別問,夫人不想說,咱們去問,反而勾得夫人心裡更加不痛快。」
紅湖咬了咬唇,不知要如何是好。
「好妹妹,你和珠兒好好伺候著夫人把葯喝了,再讓人準備湯來,給夫人泡一泡,我再去找青煙問問。」
紅湖點點頭。
青煙和青雲都是當年從盛京跟著穆楚寒去金陵的,一個是穆楚寒的貼身小廝,一個是穆楚寒的貼身丫鬟,在金陵的時候,內院幾乎是青雲說了算,外院除了吳管家,也就是青煙的話最好使了。
青煙見著青雲,還能嬉皮笑臉喊一聲青雲姐姐,但紅字輩的丫鬟,在青煙面前就不太夠看了。
雖然紅湖在沐雪身邊伺候著,又成了得力的大丫鬟,但見著了青煙還得好聲好氣的喊聲青煙大哥,青煙對紅湖,卻不是對青雲那麼親密。
卻說,青雲交代了清楚,去找青煙,正碰見青煙苦著臉焦急的守在書房門口。
「青煙!」
青雲輕輕喊了一聲,青煙抬頭,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青雲姐姐。」
「青煙,九爺怎麼回來了也到內院去,夫人也沒問,兩人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快了?」
青煙瞪著紅紅的眼睛,顯然哭過了,還沒回話,青雲就驚訝的問:
「你怎麼了?還哭上了?」
青煙在青雲面前也沒什麼派頭,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哭腔說;
「也知道怎得了,九爺回來一身一臉的血,姐姐瞧瞧,這院子濕漉漉的,還是我剛剛吩咐了人擦過呢,九爺走一步,就從身上滴下血來。」
青雲大驚失色:「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一直跟在九爺身邊嗎?」
青煙惡狠狠的道:「今兒九爺不讓我去,是甘左和甘右那兩個木頭疙瘩跟去的,我去問了,兩根木頭可恨的很,一個字都不說。」
「姐姐,你說這不是要急死我們嗎?」
青雲一聽說穆楚寒受了傷,還那麼嚴重,就緊張起來,不安喃喃自言自語:「這可怎麼辦啊,溫御醫又沒有跟過來,如今到哪兒去給九爺尋大夫去?」
九爺性子孤傲,一般人都看不進眼。
這些年一直都是溫御醫給他看病,若去喊了別人,肯定會發怒的。
「姐姐,要不你去跟夫人說說,去把程大夫請來?」青煙眨了眨眼睛。
青雲眼睛一亮:「對啊!」
「程大夫醫術高明,與溫御醫不想上下,又和夫人要好……」
說著青雲的眼神黯淡下去,看著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青煙:
「青煙,你知不知道九爺和夫人是怎麼了?是不是鬧上了?」
青煙搖頭。
「怎麼,姐姐,九爺回來的事兒,夫人還不知道?」
青雲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還真沒人去特意告訴沐雪,因為以往,只要九爺一回來,都是他自己直接就進裡屋去了啊,哪裡需要人特意去告訴夫人。
「哎呦喂,我的菩薩啊,我的好姐姐啊,你怎麼那麼糊塗,還不趕緊去告訴夫人一聲。」
青煙急的跺腳,還得壓低了聲音,團團轉:
「如今九爺一身的血,也不知道傷得如何了,姐姐可知道,九爺一回來,一句話不說,就關進了書房,已經送進去十多壇君子蘭生了。」
「姐姐聞聞,隔著門,都能聞到濃濃的酒味兒。」
青雲駭了一跳:「這,這到底是怎麼了啊?可是發生大事了?」
九爺可不是這樣以酒澆愁的人啊,他心裡不痛快,從來都是折磨別人,怎會這般折騰自己呢?
於是,青雲更加肯定這事兒,是與沐雪有關了。
青煙看青雲傻站著不動,又催促:「姐姐別愣著啊,快去請夫人來。如今,也只有夫人能勸上一勸了。」
青雲神色凝重,點點頭,飛快的往內院走去。
與青煙說了一通,青雲回去,正看見半芹端著空碗出來,拉住她問:「夫人如何了?」
半芹回道:「正泡著澡呢,還是一句話不說。」
青雲揮手讓半芹下去,咬了咬唇,掀開帘子進去。
繞過屏風,看珠兒正在給沐雪擦背,霧蒙蒙的水汽中,沐雪面色沒什麼表情。
珠兒看見青雲進來,喊了一聲青雲姐姐。
青雲看紅湖在收拾沐雪的衣服,便蹲下去,湊到沐雪身旁輕聲喊她:
「夫人,夫人。」
沐雪側頭看著青雲,青雲便露出一個笑,聲音放的更輕:
「夫人,九爺回來了。在書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