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0860_傻白甜


  我:「為什麼要那樣寵呢?從長遠來看完全沒好處嘛。」


  畢衣穆:「不是故意要寵成那樣,而是無底線地寵之後,自然造就了那樣的結果。狠不下心罰、不捨得沾染黑暗、破點皮就心疼得不行、訓練時多流點汗都不忍心……諸如此類的。太疼愛了吧。」


  我在想我親爹怎麼不這麼疼愛我。我練劍練到手發抖的時候,他老人家才不心軟,一樹枝就抽到我手上,骨頭都要斷了一樣,而且那一刻我要是因為疼痛而把手上的劍給扔了,他能抽得我滿山竄,直到我再也竄不動、死了似的撲地。


  想想都渾身痛。


  還是換個話題吧。


  我:「我是雲霞宗弟子很好看出,但你是怎麼確定我的身份的?一開始你明明沒看出來。」


  畢衣穆:「因為看起來特別傻白甜。」


  我:「……」


  畢衣穆:「一開始我也被你的外表騙過了,你現在的偽裝扮相比起你的真實容貌來,凶不少。老實說,如果是我單獨見到你,在你不動手的情況下,我看不出你是雲霞宗的。但是那三人選擇了對你下手,從打鬥過程來看,你的修為明顯比他們高很多,這些專業打劫者會打劫的高修為肯定是他們有把握打劫的,也就是,修為雖高卻不會用的。開始時我沒聯想到,不過後來一琢磨,縱觀雲霞宗築基期劍修,能被看成傻白甜的,也就二公子你了。」


  我:「……縱觀?」我是對合歡宗很熟,全合歡宗築基期是什麼程度我一清二楚,但你對雲霞宗的熟悉能到這個地步嗎?你甚至都沒親自踏上過雲霞宗的地盤。


  畢衣穆:「好吧,我誇張了,其實是我認識的雲霞宗築基期里,二公子最傻白甜了,所以我就試探了一下,然後就確定了。外表雖然變了,但是神情沒有,還是很眼熟的。」


  別一口一個傻白甜,兔子少年,安蔭還等著逮你上床呢,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0861_儲物袋


  畢衣穆:「二公子也是來找異象源頭的吧?我偷聽散修們管那叫烈厄果,好像很確定那是果子似的。但具體情況我也知道的不多,提供不了更多資料給二公子了。所以,我們還是分開行動吧,以免萬一找到了那源頭,兩個人卻不好分,還是各憑本事,誰找到算誰的。」


  說完畢衣穆就笑著揮揮手,跑走了。


  ……我怎麼覺得我又被人過河拆橋了呢?


  我低頭看毛球,毛球沖我『喵』了聲。


  嗯,還是貓主子最好了。


  *

  畢衣穆離開后,我開始清理從打劫三人組手中打劫來的儲物袋,先看跟他們靈力紋路一致的——修為偽裝后,他們的靈力紋路並沒有實質改變——找能夠偽裝修為的丹藥。


  辟穀丹、止血的、補充靈力的、鎮痛的、解毒的……都是些常見丹藥,沒有跟偽裝有關的,難道他們剛好吃完了?還是他們的偽裝不是靠丹藥?我一邊疑惑,一邊把其他儲物袋也看了一遍,最後被一個發信器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發信器本來是沒在工作的,但當我抹去儲物袋上原本的印記時,它就開工了。其實抹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不對,但抹得太順手,沒剎住車,也就只好看著發信器把信號發出去了。


  本來我可以攔截住這個信號,但那需要動用金丹級別的法寶,而我認為我在搶儲物袋這事上問心無愧,就算有人順著信號找來,我也可以坦蕩地與其交談,所以沒什麼可遮掩的。


  我將這個內含發信器的儲物袋放到一旁,然後繼續看其他儲物袋。


  總體來說,沒啥東西,稍微有點價值的可能就是產自烈厄的靈植和靈獸的部分軀體,可這些稍後我自己也能採到更完整的樣本。


  我記得散修明明經常都會有一些雖然價格不高,但比較特別且有趣的小玩意啊。那打劫三人組可真不行,根本不會挑選打劫對象。要麼是打劫了沒油水的,要麼是打劫了我這樣他們劫不動的,再要麼就是打劫了準備坑死人的陣修或者帶有發信器這類很有後患的。


  湊靈石去讓窺天門給卜一卦吧,先轉轉運再來干這麼有技術含量的事情。


  ☆、0862_劍修

  我查看物資的速度很快,基本是一個儲物袋掃一眼就完事,但還有跟我速度一樣快的。在我剛將全部儲物袋掃視完畢時,便聽見有人疾飛而來,破空的聲音彷彿都帶著鋼刃。


  肯定是個劍修,而且還是個特別死板、特別不好說話、特別沒有轉圜餘地的劍修。我想。


  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那不看也知道是劍修的傢伙就落在了我的面前,準確地說是落在了內含發信器的儲物袋的面前。


  「不是你。他們人呢?」那人開口就毫不客氣地問道,從儲物袋中拿走發信器,然後將儲物袋連同裡面的所有東西都扔給了我。


  說實在的,這個儲物袋裡的東西是打劫三人組所有儲物袋中價值最高的,不過這好像更印證了那三人不會挑打劫對象。


  我毫不推辭——推辭應該也沒用——地收下,然後在空中畫了一張簡圖給他,標出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和那三人所在的位置,並附註:「我不確定他們還在不在原地。」雖然毛球補爪時有點重,應該是還沒醒,但萬一他們被打多了抗性好呢?

  那人點頭:「多謝。」然後便用來時的速度飛走了。


  這位是真築基巔峰,我仔細辨識過了,修為沒有偽裝,而且光看他御劍的氣勢就知道實力不弱。雖然御劍的動作並不是最標準省力的姿勢,但是攻擊性很強。大開大合,破綻不少,但恐怕在被擊中破綻前他就先把對方捅死了。


  真交手的話,我覺得我會被他打……而且不是點到為止的打,他可能根本不會點到為止,只要動手怕就是要下殺招。


  有點滲人啊,我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


  ☆、0863_外表

  我將東西全扔進小隨,然後就準備離開,結果剛踩上劍就第三次聽到了那不好惹的御劍聲。


  我考慮了一下要不要逃,但在我考慮完之前,那人就已經到了我的面前,這回他是沖著我而不是儲物袋來的了。


  那人略有些詫異:「你還在這啊?」


  我:「……」對不起,我動作比較慢。


  那人:「正好,我還擔心你要是走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找你。」


  這人鬍子拉碴的,頭髮亂糟糟,衣服皺巴巴,扮相和閔侖現在的樣子有些像,可是即使閔侖的假鬍子比這人的誇張多了,但這人的粗獷感卻比閔侖盛很多。如果他們倆站在一起,閔侖的偽裝就會顯得很單薄。


  不過也有可能是臉的問題。閔侖畢竟沒有整容,他的臉實際上還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只是被鬍子遮住了而已,依然比較嫩。但面前這人,鬍子雖然沒刮乾淨,可也沒遮住容貌,是比較實在的……四十多歲吧?我對修士們的外表年齡評估不好,畢竟修鍊之後,臉上沒皺沒痘不發黃的,缺了很多參照物。


  比如我現在的偽裝外表,其實應該是三十多歲的,但如果放到上輩子,對外說二十齣頭大家也會信,因為皮膚實在太好,比我上輩子真二十齣頭時的皮膚還好,那時候我還滿臉痘呢,青春啊……也可能是上火,擼串擼多了。


  說到鬍子,其實從築基開始,身體的新陳代謝急劇下降,最外顯的特徵之一就是毛髮生長速度驟降。比如我爹的頭髮,十幾年過去,基本是紋絲未長,他老人家刮乾淨一次鬍子,之後幾十年臉都是光溜溜的。所以修士要留出一把真大鬍子,假如不是在築基之前就留好了的,假如不算元嬰后的隨意整容,那其實是非常需要毅力的一件事情。


  留出比較明顯的胡茬也是,僅僅懶幾天肯定留不出來。這人的鬍子,少說也養了好幾個月了,就不知道他那身衣服是不是也同樣時長沒換過了。修士的衣服為了保證在靈力運轉時不會受損,至少也是低級法器,自帶清潔、自我整理效果,要污損變形同樣挺不容易。


  ☆、0864_報仇報恩

  「找我有什麼事嗎?」我謹慎地問道。


  那人咧嘴一笑:「別緊張,我不找你麻煩。」


  ……不笑的時候很有殺氣,笑起來很有匪氣,總之就不像是個和善人。


  那人:「我弟被那三人搶了,我弟的儲物袋上有我設下的機關,只要一抹去我弟的印記,裡面的發信器就會給我一個信號,然後我就可以追蹤到搶劫犯幫我弟報仇。發信器偽裝成靈珠,不容易看出來,不容易被丟掉。不過我沒料到,搶劫犯竟然遲遲沒有抹去印記,倒是反打劫他們的人把這當戰利品拿走了。」


  我:「我可以歸還。」


  那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解釋一下前因後果,雖然你把那儲物袋單獨放一邊、見我來也沒驚訝,應該就是表明自己也看出來了的意思,但我覺得我還是該坦誠。那儲物袋是你的戰利品,屬於你,我追蹤而來也只是為了報復搶我弟的人而已,跟你沒關係。唯一的問題是,你先我一步扒光了他們。我弟只是被搶,又沒有大傷,我不好砍死他們,或者給還昏迷不醒毫無反抗能力的他們再來兩劍。所以我好像就無事可做了。」


  我:「……然後?」


  那人:「你幫我報了仇,我就暫時跟著你,報個恩吧。」


  「……其實我只是搶了他們的儲物袋,扒光他們的不是我。」我果斷禍水東引,並拿出了通訊器準備聯繫偽裝了外表,但靈力波動紋路沒有大變、變了我也記下來了的畢衣穆。


  那人:「砍下馭獸師雙手的是你的劍,讓他們昏迷不醒的是你和你的靈獸。我說了,東西不重要,關鍵是報仇。」


  我無奈放下通訊器,覺得這仇報得也太隨意了。


  那人:「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鄒寰,築基巔峰,劍修。如果你覺得我跟著你讓你感到不快,那這個發信器你拿著,使用方法我想你知道,需要時使用它,我隨叫隨到,我相信你在尋找烈厄果的過程中會用得上的。」


  ☆、0865_同行

  相信會用得上……


  我狐疑地看著他:「有什麼非常危險的情況嗎?」


  鄒寰:「有。」


  ……有什麼?

  我:「如果我現在就離開烈厄,豈不是就沒有了?」


  鄒寰笑笑:「你可以試試。」


  離不開?烈厄出現了不準出的屏障?我要走他會攔?鬼打牆?


  鄒寰:「給個準話吧,是一起走還是我暫離?」


  其實我不喜歡跟陌生人同行,不過今天接連被兩個人拋下了,作為找補,我說:「那就一起吧。」


  鄒寰愣了一下:「……哦,好。」


  ……果然你也是準備拋下我,只是說要報恩也是真的,於是礙於情面口頭上給我個選擇嗎?我今天就這麼不招人待見?果然是臉的問題吧?


  鄒寰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把劍收了起來,順便也收斂了氣息,站在我身邊。


  我:「哎,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有事就先走吧,發信器我收下了,我知道怎麼用,需要的時候我會叫你的。」不用勉強留下來,看著鬧心。


  「不是……」鄒寰撓了撓頭。他氣息斂下來后沒了攻擊性,雖然依然有些土匪樣,但更多的是一種不修邊幅的邋遢……洒脫感。有劍沒劍差真多。


  不是什麼呀,我懂,是美人就黏上去,不是美人就懶得虛與委蛇。哼。


  鄒寰:「你偽裝之後是不是沒怎麼照過鏡子?」


  我:「……」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惠菇長老化神級別的偽裝。熟人也就算了,半生不熟連蒙帶猜的也忍了,為什麼連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都能看出我是偽裝的。


  會不會是試探?但他試探這個幹什麼?

  ☆、0866_還是戳穿

  「唉,我本來不想戳穿的,知道太多容易惹麻煩。」鄒寰嘆氣,「不過既然要同行,而且即將遭遇的事情還需要相互間一定的信任度,而你又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誠意,我也只能說了。」


  ……真是委屈你了啊。


  鄒寰:「關鍵是我對雲霞宗的印象還不錯。」


  ……好吧,他不是在試探,他是真看出來了……畢衣穆不是說散修不容易區分門派間的不同嗎?而且我根本沒在他面前出過手,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啊?

  鄒寰:「這位雲霞宗的道友啊……」


  我反應過來我還沒自我介紹,連忙補救:「我叫姜冀。」


  鄒寰:「其實假名知不知道也無所謂,叫你雲道友也是可以的。」


  我:「……」


  鄒寰:「咳。嗯,你的偽裝本身沒有問題,我看不出絲毫的破綻。看出你是雲霞宗弟子是因為那三個搶劫犯的傷,我專門研究過這方面,所以能分辨出來。你放心,絕大部分散修都沒我這麼無聊。既然是雲霞宗弟子,在已經大批來熱鬧過一輪后,這次再來應該就會比較低調了,不用看我也能猜到你八成有偽裝。確定則是因為,你的偽裝外表年齡在三十以上,但從神情來看,你的實際外表年齡應該不到二十。而以雲霞宗弟子築基的平均年齡,我覺得自己這個『不到二十』的年齡推測是準的。所以才肯定你有偽裝。」


  我發愣:我這輩子別說外表年齡,就算實際年齡也才二十齣頭,按照修真界心理年齡與外表年齡一致的觀點,我當然還是少年,成熟不起來。但我上輩子是實實在在活到了三十多歲,心理年齡反應到神情中怎麼可能跟三十多歲的外表就不匹配了呢?


  我誠懇請教:「我的神情為什麼不像是三十以上的人?」


  鄒寰:「外表年齡三十以上的築基期?要麼築基得晚,要麼滯留在築基期的時間長,不管哪一種,都不會像你表現得這樣對自身未來充滿自信,毫不懷疑自己的修真之路才剛剛開始。」


  我:「……充滿自信?」我爹說我欠缺這個。


  鄒寰笑道:「哎喲,平常教導你的至少也是金丹期吧?元嬰化神也不少是吧?我可不敢在你面前逞能。總之,那只是我的感覺,不用在意,那只是我用來判斷別人身份的自己做的標尺。」


  ☆、0867_出去

  見他不想說,我也不好再追問,對自家長輩可以不要臉地煩人,但對外人還是得矜持。


  我就再問一個問題:「外表三十歲的築基期年齡也不是很大吧?」


  鄒寰:「在散修中當然不算。散修如果三十歲築基,那是敢想金丹的,比如我。」


  ……好想再繼續問下去。我痛苦地說正事:「你是只為了給你弟報仇而來,還是也為了烈厄果而來?關於烈厄果,你有方向嗎?如果我們同行並找到了烈厄果,如何分配?」


  鄒寰:「分配……實際上,我很懷疑有沒有東西可以分配。」


  我:「我很難相信真的有難以躲避的危險存在,畢竟,之前那麼多人來找過,現在也不斷地有人進進出出,就算有危險,避開不就好了嗎?」


  鄒寰:「氣味。」


  我:「我聞到了,一直都有這股清香,聽說從異象出現后就一直有。」


  鄒寰搖頭:「我是在異象發生后的當天就進入了烈厄,這股清香一直在變濃,然後散發清香的源頭,似乎也在一直變化,我發現了一個疑似源頭的地點……然後我就出不去了。」


  任務處給我的資料中並沒有有人受困的信息,不過資料中也沒有記錄所有來烈厄的弟子名單,比如閔侖就是屬於沒被記錄的。所以,也有可能確實有人被困了,但云霞宗以為其只是捨不得離開烈厄?


  不對。我:「你找到了疑似源頭的地點,自己出不去,也無法傳出消息?但你設置的發信器是正常工作的,所以信號只是被阻止傳出森林,但在森林內傳輸不受影響?」我現在通訊信號很正常,還能瀏覽雲霞宗的內網。


  鄒寰:「你現在試著出去就知道了。記得把發信器拿好,你會需要的。」


  最開始見到鄒寰時,他表現的是直截了當的肅殺,後來談話時他似乎真誠又豪爽,而現在,卻又有一種慫恿得幾近惡意。


  變化多端,但全部都只是刻意表現出來的而已。


  人性真是複雜。我扭頭往森林外飛去。


  ☆、0868_腐蝕性


  為了以防萬一,我先將鄒寰告訴我的事情記錄為了一個文檔,傳給了任務處,暫時上鎖並設定如果我沒有撤銷的話,一天之後解鎖,之後本任務所有相關人員都可查閱。如果一天之內我撤銷了,那這文檔就相當於拿任務處當了一個臨時儲物箱,有小部分人能看到這文檔出現在任務處資料庫中,但不會看到裡面的內容。


  安排好後事……安排好萬一出事的補救資料,我直直往森林外衝去,在我即將通過森林邊緣的時候,突然眼前景象一變,然後當空間稍穩定后,第一個接收到外界信息的是我的嗅覺。


  濃郁的香味,就像是地莓的清香濃縮幾萬幾億倍后的味道。


  ——我真佩服我自己在那一瞬間居然還有閑心把氣味在腦中模擬稀釋了,然後跟地莓的氣味進行對比。


  我被突如其來的氣味嗆得幾乎窒息,連忙增強了全身的靈力覆蓋強度,將氣味過濾得比較清新。


  散發清香的源頭?我想到鄒寰的話,但源頭要是味兒重到這種地步,誰會找不到啊?

  我現在所處的環境非常黏稠,不是液體的黏稠,而是氣體的,空氣密度大得彷彿液體,呈現粉色,走動時可以清晰看見波紋震蕩。


  接著我發現我的靈力消耗速度過快了,這不是僅僅維持靈力防禦屏障所造成的消耗,而肯定是遭受到了攻擊,但現在我所能感知到的可造成攻擊的東西,就只有周圍這些粉色的黏稠氣體。


  我將一塊石頭輕拋了出去——雲霞宗劍修峰裴峰出品的石頭,隨身帶著有時用來壓點東西,或者刻點、削點東西,或者丟出去當個探路。我在小隨中放了不少這種毫無價值可言但時不時用著方便的玩意。


  我看著那塊石頭順著我拋出的角度滑遠,一邊滑一邊溶解,原本稜角分明的地方被腐蝕得圓潤,最後被腐蝕得沒有,拳頭大的石頭,還沒滑到拋物線的頂點就消失了。


  這要命的地方。而且前後左右上下看去都是粉嘟嘟空蕩蕩的一片,無遮無擋,也看不到出口。


  我將神識盡量展開,終於碰到了好像是牆壁的東西,然後順著那一點牆壁,神識繼續蔓延,並配合著移動身體所在的位置,漸漸勾勒出我所處的這個空間的完整內壁。


  從形狀上來說,像地莓,我現在就像是陷在地莓的果肉里了。問題是,地莓的內部不是氣體啊,而且也不能這麼強腐蝕性……


  ☆、0869_移動

  我試了一下,無法連入雲霞宗內網了,又試著聯繫了閔侖和畢衣穆,同樣失敗。然後還可以試試發信器。


  我現在有幾種發信器,鄒寰給的,任務處發的,其他常備的。鄒寰那個可以聯繫到鄒寰,任務處發的可以聯繫到同來進行本次任務的、我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的其他四人,常備發信器則可以召喚或者驚動兄姐、大師兄、惠菇長老甚至老爹……


  常備那幾個當然不能輕易動用——其實我要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必發信號我爹也自有辦法得知,而如果他感知中我毛事沒有卻給他發了求救信號……首先,我不確定他會不會來,其次,我很確定我過後要慘。


  不過有事沒事召喚召喚兄姐還是無傷大雅的,因為針對他們的召喚信號,有生死攸關型、重大事件型、快來看熱鬧型、閑得蛋疼型,等。種類齊全,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有,隨意選用。


  ——我的發信器論筐算。信號穿透力絕大部分都勝過鄒寰的那個,只不過,除了他這個外,其他的動用起來,多少都有點小孩子打架打輸了哭著回家找家長撐腰的丟臉感。


  無視掉發信器,我往神識探知到的壁最薄弱的方向而去,隨著我的移動,我前進方向上靈力屏障所受到的侵蝕越發嚴重。


  如果說在我不動時,那侵蝕還算得上悄無聲息,只從靈力的流逝速度可以觀察到;一動起來,那簡直就是咕嚕咕嚕地冒泡,靈力流失也跟敞開了水龍頭似的嘩啦啦流讓吝嗇鬼——也就是我——心疼不已。


  我按著疼痛的心臟將靈力流逝速度與運動速度的關係列出算式,然後代入需要前進的距離,最後得出為了保證當我到達壁最薄弱處時我還能留有穩定戰鬥力,我最佳的前進速度。


  基本等於徒步走。


  幸好距離不是太遠。


  或者我也可以猛衝一段距離,然後靜止一段時間休息恢復靈力。不過這陌生的環境,我又不能安心打坐,還不如慢慢走,一邊走一邊恢復的靈力就夠補足消耗的了。


  ☆、0870_指向

  我走了約一個小時后,鄒寰給我的發信器自己啟動了,但不是向外發出信號,而是發射出一道長約十公分的紅光,指向一個方向。從紅光的脆弱程度來看,大概也只能起到指示方向的作用。


  可那個方向……我又用神識仔細探查了一遍,確定那裡和所有方向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相信一個陌生人還是相信自己的神識?如果我有十成的把握安全離開這裡的話,我倒是不介意試試前者,不過現在,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於是我不理會發信器,按照自己計算出的速度朝著自己找到的壁最薄弱處繼續前進。不過我也沒有掐斷紅光,而是由著它繼續亮。我試著走出一個波浪線,就見那紅光指向的方向隨著我位置的變化而變化著角度。


  將每一次的紅光直線延長后,其交點,剛好就在壁外面一點的位置。


  所以說,紅光一直指向的是一個準確的點,而不是大致的方向?


  點……考慮到發信器原屬於鄒寰,那麼,也許它指向的就是鄒寰?鄒寰正站在這顆像是地莓巨大版的東西的外面?

  嗯……假如我的神識不夠探知這整個巨大地莓內部空間的話,這個指向倒是能夠引導我找到壁,讓我不會迷失在這全部都是無差別粉色的空間里。


  要知道,這粉色的高濃度氣體,不僅腐蝕性強,而且有混亂靈力感知的效果,也就是如果只用靈力定位,是可能遭遇鬼打牆的,而一般的築基期,神識遠不如我,根本不可能長時間維持神識對整個空間的感知,甚至有些神識比較差的,連壁都不一定能探知到。


  於是,並不知道我的神識如此不符合築基期特色的鄒寰這是主動來幫忙的意思?

  ☆、0871_神識

  關於我的神識,這可是看了無數資料、在腦內做了無數資料整理分析甚至打草稿做計算題、寫報告、記日記硬生生砸出來的。沒有半點巧勁或天賦可言,純粹愚公移山的成果。


  正常築基期修鍊、探索修真界的趣事都來不及,沒我這麼愛好別緻。散修生存壓力大,靈力累積都常常捉襟見肘,就更不可能顧得上修鍊在築基期時其實用處很有限的神識了。


  一般來說,神識這東西,真正派上大用場,是在化神期以後。在化神期之前,包括元嬰期時,都只能說神識有用、越來越有用,但受限於身體束縛,總無法發揮出其全部用處,怎麼樣都是浪費得更多。


  神識對築基期來說,主要用處就是看得更遠、更快、更清晰,而要使用這功能,與其費力去修鍊神識,還不如找個相似功能的法器,然後將修鍊神識的勁兒用在修鍊靈力和心境上,事半功倍。


  按照我爹的說法,築基期連表象的身體都沒有搞懂,就急著去折騰靈魂?這事急也沒用,前置任務沒完成,急不出效果的。


  我很聽話,主觀上沒想干越級的事情,只是,資料癖重症,即使事倍功半,我的神識也不知不覺就練得越級了。


  是真越級,我的神識比起我兄姐的來也不遑多讓。


  不過我那對雙胞胎兄姐其實不算很好的參照物,因為他們倆的神識據我爹說在金丹巔峰期只能算中等程度,而大師兄雖然修為不如他們倆,可神識卻在他們之上。


  我爹:「我們通常說的靈力,主要是指通過身體經脈發出的這部分力量,神識不受制於經脈,哪怕身體全廢,神識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但是,也正因為沒有經脈的引導,神識的控制與修鍊更難,它更飄渺。化神期以下,基本沒有辦法系統有效地修鍊神識,所以在化神期以下,神識也並不直接被計入修為,但是強大的神識能夠提高靈力控制力,所以說是間接影響著修為的。你那兩個傻子兄姐突破元嬰之所以會這麼吃力,一個很重要的影響因素就是神識太差。元嬰雖然也不能直接修鍊神識,但對神識的運用已經初具形態,也要求初具形態。以那兩個獃子在神識方面的累積,他們不吃苦頭才奇怪了。就算現在勉強進入元嬰期,他們元嬰期的修鍊也困難重重。」


  ☆、0872_以之為樂的堅持


  我以己度人,建議兄姐多讀書,老爹潑冷水:

  「沒用的,化神期以下無法系統修鍊神識的意思是,連可通用的笨辦法都沒有。讀書背書擴展神識適用於你,但比如姜未校,他神識的提升主要是靠盤算全宗事物以及對外聯繫。再比如戚悉,他當年神識也是□□為中的拔尖,但基本不用腦,作為法修動起手來比大部分劍修還粗暴,他的神識就是在暴力中累積起來的。」


  我:「暴力中累積?什麼意思?」


  我爹:「打架的時候你總要時刻掌握敵人的動向,知道往哪兒打殺傷力最大。戚悉慣用神識去掌握,因為比起靈力探知來,神識更不容易被□□為的人屏蔽——他的神識一直在□□為修士之上,後來是之上得越來越多。」


  我:「哥跟姐也愛打架啊。」


  我爹:「不動腦,又不夠堅持。神識的根源在靈魂,低修為無法系統有效率地修鍊,就只能水磨工夫,一點一點長年累月地堅持做從自己的角度來說能夠提升神識的事情。其實很多舉動都涉及到靈魂,只要是活物,一舉一動就都跟靈魂有關,所以最重要的是堅持。不是苦苦支撐的那種堅持,而是以之為樂的堅持。全身心地投入,不做就不舒服,一做就能全神貫注,沒外力打斷就根本停不下來。一直樂此不疲。」


  我想了好一會兒,不確定地問:「以之為樂,樂此不疲,一直堅持不動搖……這是……道……吧?」


  我爹微微勾起嘴角,點頭。


  我指著自己。


  我爹瞬間收斂那丁點兒笑容,板著臉說:「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那無節制的資料收集有方向性嗎?有傾向性嗎?有目標嗎?有取捨嗎?姜未校那樣的以之為樂叫道心堅定,要不是他志不在此,長老位置現在就可以給他預留出來了,他在靈根和修鍊悟性等方面的略有欠缺根本不足為慮。你這樣的以之為樂只能算沉迷、不用心、隨波逐流、未來不確定。」


  到底誰才是你兒子?


  我對被老爹鄙視已經習以為常,厚著臉皮繼續問:「都是以之為樂,差別這麼大,為什麼?」


  我爹一派淡定地繼續鄙視我:「度。」


  ……等等,我們可以接著用長篇大論的直白語言來實施鄙視工作嗎?怎麼瞬間風格就變成惜字如金了?我經得起語言鄙視,但經不起需要讀心技能的腦力題啊……


  ☆、0873_沒有惡意,應該


  老爹才不會配合我的心意走,指導修鍊時可以啰嗦似我娘,但平時閑聊那就是憑心情了。閑聊到化神期的事情,其實他那次已經算說得多的了,可能是因為我們仨兒女在神識方面各有問題,讓他這當爹的怨念很久了吧?


  說回到鄒寰這邊。


  現在看來鄒寰給我這發信器應該是好意,雖然也有可能發信器指向的壁外面設置了什麼陷阱,就等我闖出壁后給我來一個開門殺。不過,一個看出我是雲霞宗弟子、知道我有隨時可聯繫的同伴在烈厄森林內的人,會不管不顧地就要向我下手嗎?

  是,作為雲霞宗弟子,我身上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但是,就像他會在儲物袋中放發信器一樣,以己度人他也應該想到我身上肯定也有類似的報警器。就算他陷阱厲害真坑死了我,他將要面對的也會是來自雲霞宗的追殺。


  ——要是沒坑死我他就更慘了,因為我會帶著雲霞宗的師兄弟姐妹來親自追砍他。


  在我跟他沒有結仇的前提下,我覺得他不會這麼找死。


  而且,剛見到時,他取走發信器將儲物袋扔回給我的動作,是真的不在意裡面的東西,即使那儲物袋中的物資在我看來沒什麼價值,但我對散修的經濟情況也略知一二,那袋東西對一般築基期散修還是頗有吸引力的。


  那麼有沒有可能他跟雲霞宗的某人有仇,然後遷怒到了我的身上呢?


  也許有,但我從他身上並沒有感覺到憎恨排斥,即使是分開前他慫恿我試試出不去烈厄時所表現出來的惡意,也並沒有討厭我的感覺。


  我不擅長看人,但對於別人有沒有討厭我還是比較敏感的。熟能生巧。


  我覺得鄒寰對我並沒有實質的惡意,有一些試探,有一些想謀利的暗示引誘,但並不想真正傷到我、與我交惡。他應該是想利用我,從我這裡得到一些什麼,但是並不想因此而給他自己帶來麻煩。


  雲霞宗的牌子還是很硬的,只要我沒有直接造成比如死亡這類不可逆的傷害,否則築基期散修正常來說都不可能敢動作為雲霞宗弟子的我。我殺過人嗎?當然沒有。


  至於不正常的散修敢不敢動我……不正常的事情就不是腦力可以分析的了,留個心眼,然後略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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