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萬事終成空
承乾宮內,龍玄澈胡亂的吻著懷中的女子,帶著掠奪的粗暴,幾番廝磨之下,她的唇角竟有些裂開。口中泛著淡淡的血腥味,言月婉忍不住嚶嚀了一聲。
龍玄澈身體突然變得有些僵硬,眼中朦朧的情慾漸漸的散去,逐漸恢復了清明,在看清眼前的人時,眼神霎時像是剛出鞘的劍,泛著點點的寒光,甚至言月婉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的——殺意。
看著他鐵青的臉,言月婉竟突然有些害怕。
「澈?」言月婉輕喚了一聲,下意識的收回自己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然後將自己凌亂的衣衫拉了拉。
「誰讓你進來的?」他分明下令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他的休息,她為何還是會出現在這裡?
言月婉臉色微變,卻是咬著牙不再說話,寬大的水袖下,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進皮肉里,竟出奇的感覺不到疼。
是心痛還是不甘,甚至言月婉自己都不清楚了。
「誰讓你穿成這樣的?」龍玄澈死死的盯著言月婉,她分明是刻意裝扮過了的,蛾眉淡掃,墮雲髻鬆鬆垮垮的垂在腦後,額上用金色的顏料描了花鈿,和鬢角的步搖相映成趣,竟是和他登基那日棲梧的裝扮如出一轍,甚至連她身上穿的緋紅的宮裝,都和那日棲梧穿過的一模一樣。
言月婉咬牙,卻依舊不肯開口。
她這樣的沉默卻是更加的激起了龍玄澈的怒意,一把抓過她的手腕,怒道「朕問你,是誰讓你穿成這樣的,嗯?」尾音刻意的拖長,竟是帶著些許的殺意。
言月婉忍不住渾身一顫,驀地抬首望著他,那眼神彷彿看一個陌生人一般,卻仍舊帶著深刻的痛楚,最後卻還是囁嚅道「太后」。
「皇后?」龍玄澈眸色更深,冷笑一聲:「愛妃與太后還是如此親近呢。」說著,便將她鬆開,沉聲開口「趙謙」。
話音落了不久,趙謙便推門而入,還未待開口請安,便聽前面龍玄澈陰沉的可怕的聲音響起:「德妃現在有孕在身,不宜四下走動,你送她回未央宮去,吩咐人好好的保護著,若是有了半點的差池,便提頭來見吧!」說完,略有深意的望了言月婉一眼,然後復又道:「大內總管趙謙,擅自揣測聖意,玩忽職守,著降為五品內侍,以儆效尤。」
此話一出,趙謙慌忙跪下扣頭告罪謝恩。
而言月婉的臉色越發的慘白,一臉的不敢相信的盯著他:「你竟又要軟禁我?」。
她沒想到,龍玄澈竟然會因此而軟禁她!
當太后差人送來這身行頭時,她有過疑惑,但是福公公卻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道「娘娘,太後娘娘說,帝王天家向來沒有專寵這回事,因為這表面的風光,都是爭來的。連晚妃也不例外呢。在這後宮之中,得不到皇上寵愛的人,都不在了,為了能得到皇上的關注,有時候,也可借力使力。娘娘是聰明人,即便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肚子里尚未出世的龍子考慮吧。」說著,便一直托著手中的宮裝,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福公公話中的深意,她又怎能聽不明白呢?
自從那日她的真實身份被發現,她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當初她拿著撿到的玉佩從當鋪里換了一百兩銀子,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銀子,一時間有些欣喜若狂。替小姐妹請了大夫抓了葯估計還能剩不少。
但她沒高興多久,便有人拿著那塊玉佩找上門來,問這塊玉佩是不是她的。
見事情被人發現,她嚇得不敢作聲,在那人越發不耐煩的語氣中終於承認玉佩是她撿的。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不但沒有押她去見官,反而邪魅的一笑,說:「以前是不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現在起它是你的了。以後,不管誰問你,你都要說是,明白嗎?」
她愣了許久,那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樣,幾乎讓她沉溺進去。甚至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就這麼傻傻的點了點頭。
當回過神來時,卻是嚇得渾身發顫——她分明看見那人眼中的殺意,若是她說半個不字,說不定下一刻她就橫屍當場了。
當時她不明白那人為何會要她這樣說,可第二天龍玄澈如同天神降臨般的站在她面前時,她才恍然大悟。
後來她成了陵王暗地裡的女人,同樣也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可不知道是龍玄澈隱藏的太好,還是她能提供的消息太少,那人卻是極少找上她,有時候哪怕她下意識的想去探聽點什麼,最後都會無功而返——因為龍玄澈根本不信任她,哪怕她後來為他擋了一刀。
後來她才明白,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任何人。
即便她並未透露出多少龍玄澈的事,可還是改變不了她受人指使接近他的事實。
在太后召見她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是誰要在龍玄澈身邊安插眼線,可當她知道時,卻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太后說的對,即便是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得不去爭一些東西,鳳棲梧的存在是真的讓她感到害怕,只要她還活著,那皇上就不會只屬於她。
其實北辰皇帝向皇上求娶鳳棲梧的事,是她向太后提議讓鳳棲梧知道的。原本她是想讓下人無意間說給龍初夏聽,那丫頭心思單純最易上鉤,但沒想到她聽了一半就跑了,讓她計劃泡湯,所以只好借太后的手來辦。畢竟太後身份在那裡,皇上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拿她怎樣。而太后對自己的心思也心知肚明,想來她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也就欣然答應。
她和太后本是分開行動,一個去找鳳棲梧,而她則會拖住皇上,沒想到還是被龍初夏那丫頭攪亂。
後來聽說鳳棲梧搬去行宮療養,雖然不知事情真假,但還是略微的鬆了一口氣。
她原以為自己做的夠隱秘,皇上再怎麼查也查不到她身上,不想那日太後派人傳信時皇上卻突然出現,她佯裝鎮定的將那小宮女揮退,卻剛好對上了他疏離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隨後笑道:「皇上怎麼來了?」
「哦?愛妃這便是在趕朕走了?」龍玄澈勾了勾嘴角,作勢要走。
「皇上」言月婉忙上前拉住他。
龍玄澈邪魅一笑,勾起她的下巴,輕輕的吻了下去。旁邊的宮女太監都是極有眼力的,紛紛退下,還替兩人關上了門。
龍玄澈的吻很輕,就像蜻蜓點水一樣在她唇上一擦即過。
這樣撩撥的動作讓她突然有些動情,伸手去圈他的脖子,卻不想被他一把推開,而他手裡,是剛才那個小宮女趁龍玄澈轉身時塞進她手裡的紙團。
她頓時大驚,臉甚至有些扭曲。
龍玄澈頗有興味的拿著那個紙團看了許久,才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月婉,這些年來你是不是都以為朕是瞎的?」
一句話將她打進了地獄。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沒錯,朕早便知道你是肅王的人,但是這麼多年你跟在朕身邊,從沒做過對朕不利的事情,也就不再計較了。朕說過會許給你的東西自然不會食言,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她的主意。」龍玄澈眼中的執鶩讓她如墜冰窖。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作為肅王的棋子,被張朝「挾持」去北境用來威脅龍玄澈之事。那次,鳳棲梧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在千軍萬馬下將她救走,若非她運氣好,早被射成了馬蜂窩,這個世界上也不再會有鳳棲梧這個人。
雖然後來鳳棲梧被張朝俘虜,受盡折磨與她並沒有什麼相干,但是她知道他或許也將此事歸咎於她了。畢竟若非自己騙鳳棲梧說懷孕了,她也不會孤身一人離開,最後被抓。
她以為自己這些小動作沒人會知道,可不想因果輪迴,報應不爽,終究還是被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人知道了。言月婉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龍玄澈只是宣布讓她在未央宮禁足,對自己來說,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雖然被禁足,可或許是皇上念及舊情,亦或者是他是看在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一應用度倒也並未苛責。
後來,她聽說他遇刺,不顧一切的衝出未央宮。當看見躺在床上的他時,她卻突然後悔了。
是的,她後悔了。
若是他不在了,那她還去爭什麼?
她曾悄悄偷聽過韓無衣和瑞王的對話,才知道他竟然不是傳聞中受傷,而是中毒!所以在韓無衣說,需要他心上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時,她竟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抓住他的胳膊慌道:「用我的,我願意」。
可話剛出口,驚訝之於,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這才突然想起來,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誰。
那一瞬間,她又生出許多不甘來。
太后說的對,她和鳳棲梧容貌相同,可鳳棲梧就能讓皇上心念至此,而她不過是一個替身般的存在,她即便是為了孩子,也該放手一搏,不是么?
哪怕,是做她的替身。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苦笑,原本鳳棲梧是作為她的替身出現的,可是現在,她卻要忍辱偷生,做她的替身。何等的荒唐,何等的可笑啊!
當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的時候,竟是忍不住有些愣神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可以美到這般的地步!
但下一刻,卻當真是開始有些嫉妒鳳棲梧了,憑什麼她一個冒牌貨可以虜獲皇上的心?
福公公看著她有些猙獰的表情,忍不住暗嘆,同樣的裝束,出現在兩個完全一樣的人身上,可是差別怎的就如此之大呢?他是見過那天的寧妃的,那樣華貴雍容,帶著幾分的魅惑,可卻是艷而不妖,反倒透著幾許的清新可人。可是這個主子呢,卻完全沒有那寧妃的氣質。
也難怪同樣的皮囊,竟也無論如何也都抵不上寧妃了。
當她出現在龍玄澈面前時,心裡不是沒有緊張,不是沒有酸澀的,看著他眼中的欣喜,她竟在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他是因為自己才這般動情的」。她甚至忽略他在胡亂的吻著自己的時候,口中含混不清的喊著「阿鸞」。
可是,當他推開自己,一臉冰冷的看著她的時候,她卻突然覺得刺骨的寒風從四面灌來,有些扎人的疼。
可是,即便是再疼,也敵不過胸口那剜心般的疼痛。
龍玄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卻並未作解釋,「趙謙,還不送德妃回去?」
倏地被點到名,趙謙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好哭喪著一張臉站起來做請狀:「德妃娘娘,請吧」。
言月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可是眼中的情緒,卻是連龍玄澈都看不懂了。
兩人退出后,承乾宮內恢復到了一片死寂。靜的能聽見蠟燭炸開一朵燭花時的「嗶啵」聲,在這偌大的寢殿內,竟然被龍玄澈聽出了迴響。
突然,心臟傳來一陣絞痛,彷彿有人拿著鑽子在使勁的鑽自己的心一般的絞痛,向來能忍的龍玄澈此時竟是不由得悶哼出聲,雙手死死的攥緊了被子,額上和手背上的青筋幾乎要爆裂而出。
疼痛不過持續了不到十秒,便倏然消失,若不是指甲嵌進掌心的疼痛仍舊沒有消失,他甚至會懷疑方才那樣的疼痛是在做夢。
龍玄澈下意識的撫上了自己的左邊胸口,那顆心依舊有節奏的跳動著,可是他卻總是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阿鸞」當他喃喃的從嘴裡蹦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自己都被驚了一下,可是卻又不知為何。
為何他會突然想到她?
那個該死的女人!
她不是一心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嗎,為什麼還要回來!在剛才,他竟然瘋了一樣的慶幸,能再見她一面……
真是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