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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五十二下

  上課的鈴聲準時自遠處鐘樓擴響, 陸延白的學生們又都何其聽話, 趕緊在鈴聲尾音還沒落的時候就齊刷刷地回到了位置上坐好。


  陸延白伸出手指鬆了松領帶,面上仍維持著一貫的清清冷冷,沒什麼太明顯的表情變化,眼角眉梢卻蘊著一絲偏緩柔和的笑,似江南裹著細雨的微風。


  有人看到了,有人沒看到。


  徐葉羽尚且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好或不好,男人便已經走上講台開始講課。


  向微回到徐葉羽身側, 用手肘推她:「怎麼回事兒啊,怎麼沒出來看, 那個花燈好好看……」


  話沒說完,看徐葉羽伸手把剛剛在練習冊上胡寫的小作文撕下來。


  向微趕忙制止:「誒誒誒,我還沒看呢, 別撕啊。」


  「別看了,不是什麼好東西,」徐葉羽面帶絕望, 「都怪你非讓我寫這個,向微, 我恨。」


  本來之前寫吻戲給他看到就已經夠羞恥了, 現在好了, 寫這種東西都被他看見了……


  徐葉羽甚至都能想到,等下被他叫去辦公室之後, 男人從她現在寫的聯想到她之前寫的, 可能會用極其嚴肅的口吻對她進行諄諄教導:「你以前寫的書……裡面沒什麼違法內容吧?」


  甚至還有可能給她上上一堂《拒絕黃.賭.毒》的課程。


  ……


  向微哪知道這些, 只是湊過來嘿嘿笑:「我就喜歡看不是好東西的東西。」


  「什麼叫怪我?」向微想了想,會過意來了,又繼續道,「我剛剛就是順嘴說了一下,結果一寫就一發不可收拾寫了兩面並且還發出某種奇怪笑聲的不是你嗎徐葉羽?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徐葉羽咬牙切齒:「不用了。」


  她撕下那幾頁興風作浪、捲起風雲、崩她人設的紙,揉成一團之後,向微看了她一眼:「要學小燕子一樣吃掉嗎?吃完之後記得告訴我味道怎麼樣。」


  徐葉羽抬起眼瞳:「你也想吃?」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傻逼成什麼樣。」


  「……」


  徐葉羽鬆開手裡的紙,讓紙團滾進抽屜里,自己一個人撐著腦袋在那兒想,計劃著等下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問題,而自己又該怎麼靠自己的機智去化解。


  誰知道向微偷偷摸摸從抽屜里拿出了那團紙,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展開讀完了,等徐葉羽發現的時候,向微已經重新把紙團扔進抽屜了。


  向微醞釀了許久,感覺有非常多的話、非常多的情感呼之欲出,但思前想後,還是從喉嚨口裡擠出一聲簡短有力的感嘆——


  「牛批啊。」


  「……」


  ///

  這次進辦公室和第一次進辦公室一樣,徐葉羽本欲降低存在感,貓著腰緩緩緩緩從後門逃之夭夭,結果誰料陸延白記憶力好得不行,在她快要逃離危險區還差一點就能看到生的希望的時候——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響在她耳後:「往哪走?」


  她站在芭蕉樹投落的暗影里,眼見四下無人,沒有學生選擇這條路回去,只好揚起一個求生欲極強的笑,緩緩道:「往你心裡走,可以嗎教授?」


  「……」


  「你已經在了,」對於她這個問題他給了簡短的回復,繼而道,「辦公室倒是沒有你,所以,」男人又沉吟了一下,「去辦公室坐坐?」


  事已至此,徐葉羽只能跟著男人的背影,一道去了辦公室。


  坐坐就坐坐,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又不是沒坐過,她怕什麼。


  他先走到門口,開了鎖,示意她先進去。


  辦公室內沒開燈,黑黢黢的,徐葉羽先進去開了燈,陸延白緊隨其後,伸手把門關上了。


  徐葉羽因為心虛,率先走到書櫃那裡假意看書,也不知道那一聲響是書櫃里傳來的,還是門鎖上的聲音。


  應該是書櫃太久沒打開,所以發出了這種聲音吧,她想。


  她正惴惴地等待著他的「發落」,然,一個電話打斷了陸延白的欲言又止。


  他率先接起電話:「喂?」


  徐葉羽努力去聽那邊說的話:「昨天您把酒窖中二位顧客的照片發過來之後,我們剛剛似乎又找到了一些視頻資料,是有關於其中男孩子的。」


  徐葉羽邊聽邊想,陸延白應該把她和江宙的照片發給酒庄那邊的人了,然後那邊的人今天又找到了關於江宙的什麼內容,於是給他打了這個電話。


  陸延白頷首:「嗯,發給陳叔郵箱里,讓他轉給我就好。」


  「好的。」


  電話掛了,男人將手機放去一邊,側頭看著她。


  話癆屬性的徐葉羽萬萬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電話可以四句話就結束,並且還能講一個消息出來。


  在她還沒準備好的時候,電話就掛斷了。


  她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只好轉頭面對書櫃假裝在找書,很快,男人上前幾步。


  她猛然一轉頭,想跟他說點什麼,結果鼻尖恰好撞進他胸膛。


  他的手臂撐在書架一側,裹著凜香的氣息瞬間逼近,他似笑非笑地俯身,闔眸,朝她壓下來,溫軟濕潤的呼吸頃刻把她籠罩住。


  他今天戴了眼鏡,看起來格外像個斯文敗類。


  徐葉羽微微仰起頭,呼吸有些急促,臉頰上熱意翻湧。


  就在她快要閉眼的時候,陸延白從書架上抽走了一本書,目光早已恢復清明,彷彿他只是走過來拿個書而已,想多的人是她。


  徐葉羽:「……」


  @#¥##!¥%*……


  他沉沉笑了聲,像是親眼看到獵物乖順地鑽進圈套,有種佔有般的愉悅。


  她臉頰倏然間滾燙起來。


  這種時候,只好企圖換個話題:「那個,我是正經作者,你剛剛看到的那些是意外……」


  他把書放在書櫃最高處,垂下頭,同她鼻尖相抵,暗含幾分笑意:「哦,是嗎?」


  「當、當然了,」不知為什麼,說實話也讓她緊張起來,「你如果想要的話……」可以看我的文。


  話沒說完,男人面頰更為貼近:「嗯,想。」


  ……


  這時候如果再說話,那就真的是破壞氣氛了。


  徐葉羽緘了口。


  鼻尖相抵,他的呼吸聲像海浪,裹著綿延又清淺的甘冽雪松木味道。


  陸延白一手扣著她纖細腰肢,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將自己不知何時戴上的眼鏡取下來。


  鏡腳彎折,落下,輕輕敲了下鏡片,零件細碎的運作聲響在房間內格外清晰。


  徐葉羽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這個男人永遠這麼慢條斯理,徐徐圖之,好像沒有任何慾望和野心,只有她一個人求之不得百爪撓心地沉溺。


  她心裡有一千隻螞蟻在爬,在噬咬,在叫囂。


  真磨人。


  連接個吻他都要做這麼多前戲。


  他把眼鏡取下來,放在一邊的桌上,然後伸開長臂拂開桌上的東西,清理了一片空白區域出來。


  徐葉羽只感覺膝蓋一彎,他一手托著自己膝關節,一手扶著她的腰,把她抱上了辦公桌。


  身下的觸感冰冰涼,她禁不住一抖。


  他雙手撐在桌沿,眼瞼半垂,半個身子似有若無地壓下來,終於堪堪要進入正題。


  徐葉羽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子。


  在嘴唇要碰上的前一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篤篤篤。」


  「陸教授,在嗎?」


  門外的聲線沙啞而低緩,是學校里老教授才會有的嗓音。


  陸延白本來不打算管,但現在看來,不管不行了。


  他皺了皺眉,把自己和她的距離拉開,而後掀開眼瞼。


  她眼睛還閉著,眼睫輕輕顫抖,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抱有一種矜持的期待。


  他低嘆一聲:「等我一下。」


  手臂退開,陸延白剛轉了身,忽覺脖子上一緊——


  領帶被徐葉羽牢牢扯住,他始料未及,身子也隨之偏轉。


  下一秒,她咬著尾音,聲音裡帶著一貫有的引誘和氣惱:「過分了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立刻下了桌子,將他一把推到牆上。


  她動作靈活,雖然不夠熟練,但好在速度夠快。


  徐葉羽上前兩步,把他更緊地抵在牆角,而後,像是怕再發生什麼變數似的,她強硬又霸道地堵住了他的嘴唇。


  她動作很生猛,表情也帶著凜然,彷彿即將英勇就義。


  陸延白好笑地想,可這並不影響她嘴唇的軟糯感,像青團一樣可口。


  起先,她只是吮著他的下唇,用尖尖的那顆小虎牙去摩挲。


  過了會兒,似乎是覺得自己給過了他適應時間,她伸出舌尖,滑過他的齒列。


  她剛剛吃過蛋糕,現在舌尖上都帶著抹茶的甜味兒,橫衝直撞地獻上自己的時候,就像是挖了一勺蛋糕送進他口中。


  城池並不難攻克,因為他有意放行,陸延白垂著眼瞼,眼角眉梢掛著笑,打開自己的齒關,任由她胡作非為。


  她小舌尖在他口中慢悠悠地攪動,像是品嘗,像是國王巡視自己的疆土,還不忘滿足又有成就感地略略點頭做贊。


  親到這裡,徐葉羽學過的理論知識告竭,饒是她再想搞點什麼事情,也是做不到的了。


  她準備做一個落幕儀式。


  離場的時候不小心觸到他暖而濡濕的舌,徐葉羽怔了怔,然後飛快準備縮回。


  他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


  「玩夠了?」男人的聲音帶著七分隱忍三分喑啞,「該我了吧?」


  來不及收回的舌尖被含住,徐葉羽脊骨處刺啦爆開一陣電流,沿著背部一路向上攀升。


  她身體被人轉了轉,全部壓回牆面上,男人的吻不同於她剛剛表面兇猛實則弱極的試探,陸延白表面上雖雲淡風輕,但動作帶了些忍耐許久后的兇狠。


  他扣住她的腰,讓她嚴絲合縫地貼向他。


  繼而吮住她的舌,齒關還若有似無地啃噬她的唇瓣,含住,拉扯,摩挲,變著法子地親吻她。


  他以舌尖描繪她的唇形,勾住她的唇珠,黏著那個點流連噬咬。


  徐葉羽整個人都軟下來了,她手臂勾著陸延白後頸,就那麼半掛不掛地依託在他身上。


  他知道自己一鬆手她肯定站不穩,從頭至尾都抱著她的腰。


  最後,他終於放過她之前四處作亂的舌尖,唇在她唇上又輾轉地廝磨了一會兒,才以一個淺淺的落在她嘴角的吻做了終結。


  被他折騰了這麼一通,她巴不得他早點結束,但當陸延白結束之後,她驚訝地發現,劫後餘生,自己居然還有點失落。


  男人撐在她身側,沉沉笑:「我還以為你有多會。」


  理論知識洋洋洒洒寫了成千字,真正實踐起來居然只剩求饒的份。


  徐葉羽皺了皺鼻子,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正名,外面的敲門聲又響了:「在嗎,陸教授?」


  看人居然還沒走,陸延白直起身子,聲音恢復一貫的溫淡:「在的。」


  稍微平定了會,男人擰開門出去:「實在不好意思,剛剛沒聽見。」


  不愧是教授,徐葉羽簡直想為他鼓掌,講這種話都不打草稿的。


  外面的人笑笑:「沒事,我來給你送個資料。不過,剛剛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她聽到他一如既往冷靜的嗓音:「大概是我養的魚。」


  「魚么?你還挺有雅興,養的什麼魚啊?怎麼樣?」


  「家養的鱈魚,」男人頓了頓,抿了抿唇,似是回味,「乖還是挺乖的,就是有時候野了點。」


  正藏在門后的徐葉羽:……????


  ///

  進行了一番親切的辦公室會晤后,陸延白把她送回了家,並在離開的時候說明天下午再來接她。


  她腦子也渾渾噩噩的,答了聲:「好。」


  等翌日人真的來接她的時候,她反倒有點迷糊,這才問:「接我去哪兒呢?」


  他笑笑:「我那邊有新的關於江宙的監控,你不看?」


  她這才記起來,趕忙點頭:「走吧走吧,現在就去看。」


  本來以為他家裡沒人,誰知道徐葉羽一進門,跟正在放書包的陸宛宜面面相覷。


  「……」


  「……」


  陸延白跟著進來,帶上大門,順勢問陸宛宜:「不是在上課么,怎麼回來了?」


  「今天下午放假,」陸宛宜看了徐葉羽一眼,又看看陸延白一樣,試探著問,「……我這個假是不是放得不太是時候?」


  徐葉羽怕影響她寫作業,委婉地提醒陸延白回她公寓看也可以:「既然她放假了,那我們就……」


  男人點點頭:「嗯,那就順便介紹一下。陸宛宜,這是我女朋友。」


  陸宛宜睜大眼睛,書包里一本書翻出來,驟然掉到地上:「不可能吧,萬年鐵樹開花了?」


  陸延白:「……」


  陸宛宜看著徐葉羽:「她不是你學生嗎,好啊陸延白,你搞師生戀,我現在就去教育局大義滅親舉報你,你枉為人師!禽獸!」


  「之前那是個誤會,」徐葉羽說,「我不是他的學生,只是代替別人去上幾節課而已。」


  「哦——」陸宛宜明白了,對自己的大學生活開始側面了解,「大學代課是嗎?聽說代課錢很多,你代一次課多少錢啊?」


  陸延白:「……這不是你要管的,回房間寫作業去。」


  「每天都叫我寫作業,小嫂子來了也不說讓我跟別人熱絡一下,真絕情。」


  說完就背著自己書包回房間了。


  到了房間門口,陸宛宜又轉身跟徐葉羽揮了揮手:「那我先寫作業了,你有想要知道的我哥黑歷史可以來問我!」


  徐葉羽挑挑眉,又笑著點點頭,目送陸宛宜關上門。


  她看陸延白:「你還有黑歷史?」


  「她胡扯的,」男人斂斂眉,「再說,我創造黑歷史的時候,她還沒出生。」


  徐葉羽點頭,又想起陸宛宜是自己的讀者,又想到自己書里那些曖昧纏綿的感情戲和為了推進情感必要的垃圾話,決定此地不宜久留,以免掉了自己是夜習習的馬甲,那可真是太難為情了。


  雖然紙媒尺度一直不怎麼大,但是她在微博上可沒少寫過船戲,萬一被陸宛宜當面朗誦吟詠,還不甚給陸父陸母聽到,那她這個初印象可全完了。


  徐葉羽趕快推推陸延白:「走走走,快去你卧室。」


  憑著直覺把他推到卧室門口,男人手這才撐在門框上,回身看她:「東西在書房,你把我推到卧室來,是想做什麼?」


  徐葉羽看著面前的大床,臉一陣爆紅,伸手擰他:「那你不早說!」


  「我看你挺急切的,還以為你有什麼要事想做。」


  「我沒有,你別誣陷我,」徐葉羽後退以示清白,「我的心裡只有學習。」


  「……」


  去書房看了江宙僅存在酒庄中露了臉的監控,裡頭的畫面很單一,是他拿著什麼東西扔進面前一片小樹林里。


  徐葉羽眯了眯眼,企圖看清他扔的是什麼:「就只有這一點是嗎?」


  「嗯,」他點頭,「當天僅存的畫面排查過後,只有這一段有意義,其餘的都是他回房間的記錄。」


  徐葉羽拿出手機對了對,這才說:「那就是了,之前我也去過幾次酒庄,因為他們不給我錄像,所以我就自己隨便亂找著。」


  「有一次就在樹林後面,我找到了一本被撕毀的書殼,書是江宙寫的。」


  她把照片給陸延白看,那是一本明顯被人為撕過的書,書殼和書頁被分為了好幾部分,散落在各處。


  因為時間過去了一兩年,書頁都開始泛黃了,還能被找到,實在是因為這塊罕無人至。


  「除了這個,我還在地窖門口右邊,靠垃圾桶的位置,看到了被燒毀的東西。有一小段內容沒有被燒,上面映著的一個主角名也是江宙的。」


  跟視頻里的畫面比對了之後,徐葉羽猜想:「應該是他扔的,書也是他燒的。是不是他在地窖里看到了什麼,從而對寫書產生了厭惡?」


  江宙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撕自己書的人,就算撕了,又有哪個作者會把自己的作品用這樣拋棄的方式丟掉?

  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過一陣子我的課就結了,」陸延白說,「到時候我們再回T市一趟。」


  徐葉羽點頭:「畢竟現在已經拿到這些了,猜也猜不出什麼,只能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也許到時候旁敲側擊地提示一下,江宙就肯說了呢?」


  畢竟紙包不住火,既然知道了不是自己的原因,也知道了一些細節,徐葉羽覺得在自己和陸延白的配合之下,能把當時事情的原委給還原出來。


  只有找到讓江宙情緒崩潰的始作俑者,才能對症下藥解開他的病症。


  兩個人又商量了幾句,陸延白的電話又響了。


  徐葉羽本以為是酒庄那邊又找到了什麼,誰知道這次是他的朋友打電話來,說自己從外地到了L市,就順便來了酒庄玩兒,言外之意是讓陸延白也過去聚一聚。


  陸延白頓了頓,畢竟是老友跨城市過來,他應當賞一個面子,可現在徐葉羽也在這裡……


  「我沒事,」她小聲說,「剛好我過會也要回去了。看你朋友喊得挺急的,也只在L市留一晚,你先去陪朋友吧。」


  他說了好,掛斷電話準備送她回去,自己順便去酒庄。


  徐葉羽起身欲走的時候,向微也打了個電話過來了。


  「我們倆這電話跟被綁定了似的,你打完我打,」徐葉羽看一眼屏幕,「這個點她給我打電話肯定有事,你先去吧,我把電話打完自己回去,沒問題的。」


  再三叮囑,並讓她到家之後給自己電話之後,男人急匆匆下樓。


  徐葉羽接起電話:「喂,什麼事兒啊?」


  「徐葉羽,完了,一切都完了,」向微說,「我剛才知道我們的租房合同不是租的一年,昨天就到期了,還沒來得及補。」


  「我以為什麼大事,補起來不就完了嗎,」徐葉羽差點被她嚇死,「你把我嚇得,我還以為我們無家可歸了呢。」


  「不是,就在我們到期的時候,有租客開高價想租我們這一間。」


  「沒事,我們跟房東說說好話,房東肯定會礙於面……」


  「而我剛剛才知道,之前那個房東只不過是挂名而已,徐葉羽,這棟樓它特么的是段青則的。」


  徐葉羽隱約感覺到不對了:「……」


  「但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要討好他啊,我剛剛在公司跟他吵架了,回公寓就站在陽台上破口大罵抒發心中的不快。誰知道,段青則就在樓下,把我罵他的話全聽到了。」


  徐葉羽:「我覺得我心臟病要發了,向微。」


  「不是我說,跟職員吵架還特意到職員所住房間樓下聽她罵自己,聽完全程才開口說自己都記住了,段青則這人是他媽魔鬼嗎??」


  「然後說房間收回不給我們住了,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徐葉羽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他到底是人還是魔鬼?」


  向微咬牙:「他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等下,你剛剛說什麼……」徐葉羽扶住門框,「公寓不給我們住了,他收回了?!」


  「對,他要我們今晚就搬,搬不走也行,不準住,」向微咆哮中帶著絕望,「我干他二姥姥,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變態啊,看我痛苦他就爽了是嗎?」


  「算了,那還能怎麼樣,你把我的衣服清理幾件給我吧,我住酒店去。」


  安慰了向微幾句,徐葉羽掛了電話,一轉頭就看到從門縫裡探出腦袋的陸宛宜。


  「我哥呢?」


  「他有事,說今晚不在家住了。」


  「啊,可是我爸媽今晚也不回來啊,」陸宛宜皺皺眉,「我一個人睡這麼大的屋子啊?我不行,我怕。」


  小姑娘眨眨眼:「我剛剛聽你打電話說自己睡酒店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如果你真的要睡酒店的話,還不如就睡我哥的房間,陪陪我嘛。」


  徐葉羽明顯沒往這個方面想:「可以嗎?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我哥第一次往家裡帶女孩子,我不用想都知道他什麼意思,」陸宛宜機靈地眨眼,「反正以後都是要睡一張床的,你今晚睡他房間沒事的,你相信我。」


  「他生氣怎麼辦?」


  「生氣?我哥對你生過氣嗎?」


  「……那倒沒有。」徐葉羽剛剛也就隨口一說。


  「我就說嘛,就看我哥看你那個眼神,不會生你的氣的,」陸宛宜笑了,「我能看出來,他超喜歡你的。」


  小姑娘嘴巴像抹了蜜,對她也全無防備之心,徐葉羽心想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就在陸延白房間睡一晚也沒關係,等會給他發消息說一聲就可以了。


  她想了想,他肯定是不會為這跟她生氣的。


  回公寓拿了衣服,徐葉羽陪著陸宛宜在家點外賣吃晚餐,九點多的時候,二人各自去洗澡。


  徐葉羽的睡衣有兩件,弔帶外面加一件開衫,進洗手間時太匆忙,只帶了弔帶進去。


  想著陸宛宜反正也在洗澡,她穿著弔帶和小短褲從衛生間走出來,準備去陸延白房間里拿開衫。


  正走到他門口的時候,大門咔噠響了一聲,男人風塵僕僕地從外頭歸了家。


  抬眸那一秒,迎接他的,是徐葉羽大片瑩白肌膚和細瘦的鎖骨,外加一雙還沒完全擦乾的腿。


  男人呼吸幾不可聞地一滯,眼底深了深。


  徐葉羽回頭,怔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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