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報名
「來，讓一讓。」
一隊重裝的軍士步履而來，他們是楚國的衛兵，手持一丈長矛，身著鐵絲環套鎖子甲，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一個個都神采奕奕，盛氣凌人。
他們在城牆邊站定，開始了今日的嚴禁。
近日，衛兵都在搜查一些可疑分子，出入城內都要經過嚴格的搜查，形跡可疑的人，賊眉鼠眼不安好心的人，一律搜身，一旦找到違禁品就地監押。
「大家注意一下，這張畫上的少年，抓到者，賞金五十兩，有提供重要線索者，賞金二十兩。」
修鍊界的流通貨幣，是靈石，而凡塵流通的，是銀兩，兩者不可交換，但從意義角度來說，靈石將會更加珍貴。
人來人往的城民都注意到了那張畫像，簡單的幾筆勾描就點出了那不多的神韻。
就在不遠處，一茶水客棧樓下倚著一名青衫中年男子，身材臃腫，腳有殘疾，臉上也有不少污漬，一看就知是生活落魄之人，但若是細看，不難發現他鼻樑高挺，嘴角微仰，其實也有著幾分俊秀。
此人便是樊成。
他觀察這裡的衛士已有半個時辰，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張畫像。
畫像上不是他，還有誰
樊成心中冷笑，餘光一瞟，雙眼驟地一縮。
兩名軍官校尉正捧著兩隻酒袋，一邊點頭哈腰的伺候著身旁的男子，一邊噓寒問暖地在聊些什麼。
這兩名校尉，軍銜不低，放在宛城這樣的邊陲小城已經算是半步將軍，手上還有著城中兵權，平日里可以說是高高在上，誰都不放在眼裡。但此時，他們卻對那莫名男子獻起殷勤。
樊成放出神識，心中瞭然。
那名男子是修道者，聚氣三階修為，若是放在修鍊界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在這凡塵，就猶如仙人一般。
剛過三息，又一名小道士蹬蹬地跑上前，修為正當聚氣二階，稍弱那名男子一分，只見他遞給那三階修為的男子一枚令牌，男子略微點頭，眼神露出一絲慌張。
他們都是墨宗門的服飾，手中令牌更是墨宗門的標誌，讓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那可是墨宗門，凡人眼中的仙家聖地，上古皇朝都不能染指，更何況凡夫俗子，或者是一些旁門左道的散修。
「客官，您要的水。」客棧的小二遞給樊成茶水。
樊成點了點頭，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在思考，到底如何才能逃出這座宛城，墨雨自然不用擔心，他老人家的修為遠在聚氣化靈之上，從幾個聚氣小輩的眼中逃走，易如反掌。
但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光是通過這道城牆就要經過搜查，像自己的易容打扮也很容易被發現。
即便逃到了宛城外，又能去哪裡楚國疆域之大，遠非常人想象，墨宗門的勢力波及也不是自己走幾步路就逃得出去的，真可謂四面楚歌。
驀然間，先前聚氣三階的男子走到了城牆邊，捏碎了手中的令牌。頓然，火蛇噴涌，叱吒光日，一息之後，手中多出一卷公文榜單。
周圍的凡人一驚，有的擔心，有的害怕，但也有的叫好。
城民開始慢慢聚攏，漸漸地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所有的官兵以及兩名墨宗門的修鍊者圍在中央。
「大人，咱這就開始」一旁的軍官恭敬地問道。
三階男子眉目躲閃，眼神飄忽不定，先前還在軍官面前的傲人之意盡數褪去。漸漸地，他眼神凌厲，丹田之氣凝聚於拳，直握得筋骨咔咔的響。
「放肆，何時開始，大人自有定奪」
說罷，一臉忐忑的凝視天空，也不知在等待著什麼。
那軍官被這一嚇，魂都快沒了，先前還好他好好談著，自己奉承了半天竟然還被臭罵了一頓，要不是對方是仙人，他肯定下令將他扔入死牢。
最奇怪的是，仙人口中的大人，又是誰
正當眾人議論之時，天穹震顫，一道流光閃掠，猶如異象出世。
「這這就是仙人么」底下的群眾不知所以，都在大喊。
一道道熒白氣息如雨露般滋潤大地，點點精華可與日月爭輝。那是一道人影，白衣獵獵，舉止典雅，宛若真仙降臨。
「見過師兄。」
三階修為的男子抱拳，心中有一絲緊張，彷彿在面對宗主一般的忐忑。
那白衣男子莞爾一笑，點了點頭，不禁讓許多凡人都看傻了過去。
三階男子見到那溫和一笑，也是放下了心，就像一顆蜜糖在心中化開了一樣，有那一種甜絲絲，暖融融的感覺。
尤其是師兄並沒有因為他在凡人面前傲慢而責罵他，不由得更加敬畏起來。
龐征
樊成在客棧一怔，手中的茶杯也握的更緊。
這是仇敵。
那般的凌辱，那般的不在意，天使的面龐卻藏著一顆劇毒的心。
他不會忘記那日的五指，充滿了殺意，視生靈為草芥。如若像這種人一樣去修道，那不如去成魔
龐征的面龐帶著微笑，似乎若有如無的朝著客棧方向看了一眼，看似無意，實則有心。
樊成一驚，趕忙抿了一口茶水，不再看向那個地方。
「我在宗內無事，出來走動走動。」龐征溫和的看著三階男子。
「我說呢，師兄德高望重，怎會來此偏僻之地。師兄，既然您來了，那今日之事就由你主管。」三階男子恭敬無比道。
「無妨，由你主持便可。」龐征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樊成遠望著那憎恨之人，內心悸動，可他深知絕非此人的對手。
就拿御空術來說，當日龐征不過聚氣七階，還無法施展，可如今他從天而降就說明已經達到化靈之境，而他，只是剛剛步入聚氣二階的毛小子，兩者差距判若鴻溝。
更為關鍵的是，龐征的神覺極其的靈敏，剛才在那客棧里，樊成只是生出一股淡淡的殺意就被感知，可想此人危險至極。
「今日，我墨宗門廣收江湖能人異士，只要通過考核，就有機會成為像我和這位師兄一樣的修士。」
三階男子掏出一張令牌，手中一捏，瞬間一爆，頓時，火蛇無數，凶光衝天，他猛地一按，用手蓋住火蛇，表情絲毫不變。待那手心再次攤開，又只剩下了那張令牌。
圍觀的凡人自是大聲叫好。其實他們也不用看這手熄火蛇的本事，早就明白墨宗門的強大，尤其是那龐征的出現，如天外飛仙一般，怎的不叫人心生嚮往
「我報名。」一粗獷大漢，半裸身體，率先走出。
「不要急，大家都到我這登記。」先前的小道士揮了揮手中的簿子，向人群招呼，不多時就走出了幾人。
這些人大多無所事事，又或者身懷絕技，他們都看到龐征以及那三階男子的手段，心中艷羨，不管考核多難，他們都想去試上一試，萬一成了仙，那可是得光宗耀祖的啊。
不過三盞茶的功夫，小道士的身後就有了數十人，且人數還在上升，前來報名的隊伍都拉成了一條長龍，甚至於客棧內都坐滿了人，為的就是等那排隊的人少一些再去報名。
樊成琢磨了一番，嘴角兀自一揚，心中已有一計。
他出城可能會被搜身，自己化妝易容的身份可能會被暴露，但如果報名了去墨宗門的考核，難不成還會被搜身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墨宗門要找他，卻怎麼也不可能想到，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的宗內。
看向天上那綿綿思緒般的白雲，樊成神情漸漸堅毅，他知道，想要逃生，就一定要參加這報名。
他喝凈杯中的茶水，霍然起身，神情自然地向那隊伍的末尾走去。
店小二看的奇怪，他記得，樊成來時還是瘸著腿，怎麼喝了幾杯，就好了起來。
樊成已經不能裝瘸，不然，一個瘸子報名參加這種考核，也太說不過去了。
「師兄，你看今年這批人」三階男子指了指隊伍，小心地問道。
龐征搖了搖頭，他這次前來也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小跟班，可這些凡人沒有一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當然，隊伍中也有幾人有著聚氣一階的修為，想來應該是散修，可仍舊不得龐征賞識。
「下一位。」小道士熟練的說道。
他只是問了每一名報名者的名字，然後登記下來，這樣就算是登記成功。
這種報名方式更是讓樊成心動，既不用回答什麼問題，也不用搜身，若是考核完了，就真正的安全了。
「下一位。」小道士看了一眼樊成。
「石纖羽。」樊成說道。
這是他猛然想到的名字。
樊姓，太過容易引起墨宗門的關注，尤其是會聯想到樊江，他作為墨宗門以前的客卿，現在人影無蹤，也不知道與宗門之間還有沒有聯繫。
而這石纖羽的名字，也有著紀念那日偶遇少年的意義。
樊江草廬前，若是沒有那少年的提點，樊成還有可能受鍊氣丹的誘惑，可如今，他道心穩固，一切都求夯實本基，這都是那少年之恩。
樊成沖那小道士笑了笑，向著報完名的隊伍走去。
「慢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同轟雷一般在樊成心中炸開。
樊成心裡咯噔一聲，后脊梁骨都隱隱冒出了冷汗。
那是龐征的聲音，清脆，柔和，說不出的曼妙。可在此時，落入樊成耳中，就如死神的召喚，來自地獄的魂音。
「前輩。」樊成拱手，目光躲閃，顯得不知所措。
難不成，被發現了樊成心中嘀咕，但卻沒有說出來。
龐征輕笑，俯身湊前，小聲在樊成耳邊說道：「墨雨在哪」
樊成心中轟然，只在那一瞬，他好像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可是他卻沒想到會被發現的這麼快。
他內心非常驚訝，但是嘴上仍是犟，不死個明白決不承認。
「墨雨是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極道場的老頭兒嗎我不知道」樊成顯得特別無辜，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一切看起來都非常自然。
「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誰。」龐征仍是那般細聲細語，但在樊成心中卻猶如晴天霹靂。
樊成稍顯一愣，隨即笑了出來：「沒想到我石纖羽這麼出名，讓前輩都有所挂念。」
龐征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表示什麼，然後擺了擺手示意樊成過去。
樊成拱拳輕笑，緩緩踱步而去。可他知道，在剛才，他彷彿窒息了一般，大氣不敢一喘，努力使得自己的心跳保持平靜，直到走到了報完名的隊伍的末尾，這才敢出氣，而心跳也不自主的狂跳起來。
「師兄，這傢伙有何不妥」三階男子奇怪道。
「沒什麼，他只是在本能的畏懼我。」龐征看了一眼遠處的畫像，又喃喃道，「那傢伙剛入空明，不過聚氣一階，而此人卻已到聚氣二階，而且，那傢伙的身材，也沒有這麼臃腫吧。」
「看來，應該不是當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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