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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去路多艱

  鈴…鈴…又一陣鈴聲響了,手機就放在申令辰面前的地面上,正是張君的電話,申令辰的手指驀地一動,沒有摁小木的來電。他一擺頭,郭偉知意,進衛生間把那位抖抖索索的張君拉出來警告著:「知道該說什麼嗎?」


  這位嚇得噤若寒蟬,趕緊點頭。


  叮囑加威脅,手機一摁,迅速放在張君耳朵邊,裡面傳來了很痞的聲音:「干尼瑪什麼呢?半天不接電話?」


  「青哥,這不正吸著么。」張君按吩咐道。


  「你個傻逼貨,遲早吸死你。」對方道。


  申令辰示意著,他現在的手勒著張君,有一隻手隨時準備捂嘴道,一示意,張君問著:「啥事啊青哥?要幫忙么,我正閑著沒事呢。」


  「沒事,抽吧,抽死得了。」對方卡聲掛了電話。


  莫名其妙的電話,就嫌疑人張君都未必懂,可申令辰更加確定,這是一個試探電話,把張君又關回衛生間,碰上門出來的郭偉道著:「師傅,應該沒發現吧?」


  「沒有,定一下小木的方位……再查一下,剛開這部來電的方位……對了,把他手下那倆葫蘆的方位也定一下。」申令辰安排道。


  關毅青迅速回拔,把幾個號碼報了回來,很快定位信息以簡訊形式反饋回來了,他一看驚得差點咬了舌頭,方位顯示,小木的手機號,正和剛才來電的這部手機,位置在一起,幾乎是重合的。


  「他又被控制了。」申令辰頹然而坐,關毅青又彙報著:「師傅,奇了怪了,那倆葫蘆,怎麼在刑警五大隊?」


  「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郭偉給搞懵了。


  「別管他們,小木現在的處境很微妙,地方警察把他當嫌疑人,遲早要逮他;而犯罪團伙,也沒有排除他身上的嫌疑,都找不到證據,那剛才這個電話,就應該是……找破綻的,咱們這樣。」


  申令辰說著,把手機交給了關毅青手裡……


  ………………………


  ………………………


  一輛疾馳的商務車裡,黑暗中一位男子一手拿一部手機,正拔著,他拿的是小木的手機,凡通話記錄,一個一個拔過,一接通,奇了,很尊敬的聲音:

  「木哥,啥事?」


  「木爺,有啥安排?」


  「木爺,您說,是不是有啥活安排了?」


  「木哥,這麼晚了有啥事?寂寞了,要不我給您送倆妞去?」


  「木爺……」


  聽得副駕這位納悶了,喃喃說著:「嗨,我日,這才幾天,就出了這麼號人物啊,還挺拽的,都稱爺了。」


  「打完了沒有?」司機問,是聶奇峰的聲音。


  「有幾個沒通,號碼是……」他報了幾個號碼。


  「那是熟人,老瘸手底那倆葫蘆的,一對傻逼……137那號哪兒的?」聶奇峰問。


  「蘇杭的啊。」拔號的道。


  「再拔一下。」聶奇峰道。


  又重新拔回去了,這次接聽了,一接他沒吭聲,對方是位女的,直問著:「木哥,想起我來了?哎我說你裝什麼孫子呢,說話呀?喂,喂……你死人啊……喂……」


  喀嚓,掛了,撥號的悻然道著:「一逼貨。」


  車嘎然而止,泊在路邊,聶奇峰掏著手機,輸了條簡訊發出去了,又繼續上路了。


  昏暗的車廂里,有人問著:「聶哥,我聽說潘子出事了?」


  「折了,怎麼著?你想去看看他?」鑷子道。


  折了,是栽了的意思,栽在警察手上了,車廂里沉默了片刻,有位問著:「那召我們回來幹什麼?」


  「是啊,潘子折了,我們不是送上門了嗎?」又一位道。


  「潘子可是折在個娘們褲襠里了……再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嘛,想參一股歡迎,怕事的,一會兒自己走。」聶奇峰淡淡地道。


  這裡面都是犯事的,可沒有怕事的,話音落了很久,沒有人再質疑。


  ………………………


  ………………………


  戎武輕輕地放下手機,微笑看著小木,兩人相視的時間足有五分鐘,小木如芒在背,當他又一次看到微笑浮現在戎武臉上時,他心裡一輕。


  還好,沒發現,申令辰這個老油條,一般情況對付得了。


  「有興趣陪我散散步嗎?」戎武邀到,給了一個不容拒絕的表情。


  小木開始畏難了,現在真有點畏難了,一個可能涉案很重,而且做過滅口案子的團伙,可與之前料想賊窩相差太大。


  一畏難,戎武笑著一攬他道著:「我不會勉為其難的,就散步,走吧。」


  小木跟著他,出了房間,是個不起眼的小旅館,兩人踱步出來,已經是漫天星斗,難得的一個好天氣,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午夜,小木小心翼翼道著:「武哥,你妹妹的事,對不起……咱們,是不是改天再談吧,我…我……」


  「說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戎武笑道。


  「我在這兒混得湊和,要不,就擱這兒混著吧,您要有事吭聲,我一定辦到。」小木道,準備當兩面派了,尼瑪,最好誰也別惹。


  「呵呵。」戎武笑笑道著:「混得確實不錯,替有關部門收保護費了,呵呵,還組織敲詐購物點……還有什麼?政民路一帶,差不多是你的天下了啊……呵呵,真想像不到啊,你華麗麗一轉身,就把馬玉兵他們的事全辦嘍。」


  「等著瘸哥回來,不也有個歸處么?」小木搪塞道。


  「錯,他們離開,遣散人眾,用意在於把這裡變成一個混亂之地,很快崛起的小團伙,會因為利益你爭我搶,很快警察的眼光,會被他們吸引,他們也會很快被忘掉……而你,卻蠢到把他們所有的人手重新嘯聚起來,你難道沒有想過,他們的賬可都要算到你頭上了,最起碼警察就會盯著你不放,直到找到你的破綻,一網打盡。」戎武輕描淡寫地道。


  這已經站到了很高的高度了,小木思忖,這個思路是善意的,這群烏合之眾肯定長久不了,他意外地看了戎武一眼,對於話里的善意,讓他覺得這個人還算厚道。


  「同意我說的話嗎?」戎武問。


  「嗯,您是對的。」小木道。


  「謝謝,有些人知道什麼是對的,可就是不堅持,或者被利益沖昏了頭腦,他們會把你的善意當成別有用心,他們已經富得忘了危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說得真好啊。」戎武道著,笑吟吟攬著小木,像長者、像智者,不過更準確的是準備把他領上賊船的先行者。


  訖今為止,小木都沒有檢點出自己那一點得到了青睞,是啊,哥已經很低調,就想著多少撈點就走,沒有準備把這個當事業啊,以前從不缺錢,現在缺的只有錢,小木已經不像傳銷組織里當紅色線人那麼純粹了。


  沒有說話,僅僅是漫步在大街上,就是個散步?肯定不是,真正的用意小木在猜度,卻有點拿捏不準了,片刻后,戎武開了話題道著:「看來你不喜歡這種談話的方式……我們說說未來怎麼樣?」


  「我這樣的人,有未來嗎?」小木問。


  「有沒有都需要爭取一個,記得你猜我的時候嗎?猜了幾句真把我嚇了一跳。」戎武道。


  小木不好意思道:「我瞎猜的。」


  「不,你猜得很准,特別是有關於我父親……呵呵,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戎武問。


  「這個真猜不出來。」小木謙虛道,那是個死刑犯,估計是戎武的一塊心病。


  「曾經是個賊,靠偷東西生活,他有句格言,如果偷東西被抓到了,那我是違法犯罪;如果沒被抓到,那我就是勞動所得……你對這句話怎麼看?」戎武問。


  歪理,小木想想道:「任何所得,都要付出勞動的,那怕是冠之以違法兩字。」


  「對,這一點上,我們看法相同,那你更應該考慮一下你的未來了,其實你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在想,你已經時刻準備在走了,對嗎?」戎武問。


  小木心裡的一跳,戰戰兢兢看他了,媽的,自己行徑居然被旁人窺破了,這一點連申令辰也瞞住了,卻不料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不必驚訝,想想就能得出這個結論,生活之於你,更像是報復平庸的方式,而不是謀生的手段,或許,你很厭倦曾經那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生活。」戎武道。


  這一點上,恐怕兩人都有同感,小木笑笑道:「是啊,有時候會在夜裡孤單醒來,會深深厭惡鏡子里的自己,能看得清身邊的所有一切,卻唯獨看不清自己是個什麼樣子。」


  「對,大多數人,缺錢的時候,錢就是生活的意義;而不缺錢的時候,生活就沒有了意義,我們都在找,還活著的那層意義……可惜,我們找到的,好像都未必正確。」戎武道。


  小木嘿嘿一笑道著:「所以,我想換個環境,再找一找。」


  「但是,凡事都有代價的,不是那麼容易就擺脫一切的,我想幫你,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你的誤解?」戎武問,他停下來了,駐足看著小木,像是徵詢他的意見。


  小木笑著反問:「也是有代價的?」


  「對,我是個很慳吝的人,很少向人施之以援手,大多數時候,我不覺得那位還值得我幫他。」戎武笑道,饒有興趣地看著小木。


  「幫我做什麼?」小木問。


  「兩種方式,第一種,拿上這張卡,裡面有點錢,不多,遠走高飛吧。」戎武掏出來一張銀行卡,兩手指捻著,遞到小木面前,小木不敢接了,瞠然看著,戎武笑笑道著:「別懷疑我的居心,我是不願意看到你玩火自焚,街頭的生意是最危險的,那個漩渦里,呆久了沒人能獨善其身,你在這兒的下場,只會越陷越深,不是被同行坑死追殺,就是被警察抓住鋃鐺入獄。」


  小木愣了,突然有種很不好意思的感覺,戎武的的確確是替他著想。於是他納悶了,尼瑪的,難道是警察把你火坑裡領,這些人卻把你往火坑外拉?太不合常理。


  「看,我剛才說了,總是有人惴度你的善意,會把它當成別有用心,你一直在警惕著我?」戎武笑著問。


  「無功不受祿,我不敢拿啊。」小木道。


  「我們在某些地方是很相似的,同情憐憫和施捨,對於我們這類人,等同於侮辱,不過我還是要給你一句勸告,不要再留到這個紛亂的環境里……沒錯,你幹得很漂亮,停車費、衛生費、保護費、還有封口費,都帶上了合法的色彩,我理解你的用意,也許你是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混子,不忍他們食不果腹,可你想過沒有,人性的貪婪要遠遠超過你的能力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你真的指望,每個人都按規矩辦事?」戎武問。


  直接指點出了小木設計模式的缺陷,能崛起,但無法長久,這些鬆散的組織,加上這些烏合之眾,遲早會是一個不可收拾的下場,就像他離開幾天,大葫蘆二葫蘆很快就被抓進拘留所里一樣。


  戎武笑笑繼續道著:「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當賊當得不耐煩了,嫌來錢慢,就和別人一起搶劫去了,結果被砰,一槍斃了……相信我,自控能力再強的人,也未必能控制住自己心底的貪婪慾望,那怕就你能,也不可能有能力保證所有人能。」


  問住了。面前是一位犯罪大師,已經把小木批駁的體無完膚,小木訕訕道著:「謝謝武哥!」


  「不客氣,你一定聽說過五哥的事吧?五,一二三四五的五。」戎武問。


  「聽瘸哥和馬爺他們說過。」小木道。


  「你覺得是我嗎?」戎武問。


  小木點點頭,一轉眼又搖搖頭,戎武好奇地徵詢著,小木道著:「一個符號,或者一個傳說,總會激勵其他人的。」


  就像炒股里總有傳說的金童、鬼手;傳銷里傳說的教父。每一行都不可或缺它的神話,那是激勵後來人必須的東西,戎武笑笑道著:「對,能理解這一層就不同凡響,其實誰也可以是五哥,比如在老瘸和潘子眼中,拯救過他們的五哥,就不是一個人,很多人認為我是五哥,可誰又知道,我的眼裡,還有五哥……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選擇了,給你一個機會,當一次五哥如何?」


  「啊?我……不會啊。」小木嚇著了,要真像這幫江湖人一樣翻牆入室去偷,可要難為死他了。


  「你缺的是技術,而技術是最低層次的,就像要門所說的里個尖一樣,里是技術,而尖是感悟,一個是術,一個是道,身懷奇術的人多了,可能悟其道的,就是鳳毛鱗角了。」戎武道。


  「我沒覺得啊,我有道嗎?」小木愣了,沒想到自己評價這麼高。


  「相信我,你的識人善任能力無人可及了,帶上老瘸手下那對蠢物都能偷回東西來;幾日之間能把蘇杭這邊佚失的人全聚到麾下,已經難能可貴了,恐怕就馬玉兵他們再回來,也達不到這個水平了……我甚至有點奇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甚至不太懂這個世界的規則,卻在夾縫中遊刃有餘,怎麼做到的?」戎武好奇問。


  「呵呵,說起來恐怕您未必相信,我在國外十年,搬房子換學校的頻率比換衣服還多,每一個陌生的環境,都或多或少有小團伙,有敵視你的人,有覬覦你的人,還有閑著沒事拿你取樂的人,如果不長點眼色,會很慘的,特別是在金髮碧眼或者一群黑鬼中間,黃皮膚的中國人,可沒有優越感。」小木笑著道,含混地解釋了自己的適應能力。


  戎武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笑著問著:「理解,我們的共通之處很多,我父親死後,我還沒成人,妹妹還小,十幾歲就開始在別人的冷眼的唾棄中生活,可能感悟比你更深,我們相同的地方都在於拒絕平庸,而且都是被逼的,不同的地方僅僅在於,我吃的虧更多一點……哦,對不起。」


  電話來了,戎武微笑著做了個抱歉手勢,順手接著電話,聽著電話里聲音,他卻不那麼平靜了,直道著:「王總,我知道了,不至於大半夜打電話找我補倉吧?我欠過你的錢嗎……好了,好了,我在外面有事,明天再說。」


  他掛了電話,裝起手機,朝小木尷尬一笑道:「看,富人也有難處的。」


  小木訕然一笑,未敢接茬,這時候戎武停下來了,看著小木,微笑著問著:「那,現在可以做出選擇了,相信我,不要再呆在這兒了,你會吃虧的。」


  「可我真不會啊?」小木為難地道。


  「哦,我忘了告訴你了,我會給你一群身懷奇術的人,讓你帶著他們,來一次拒絕平庸的刺激之旅,呵呵,比你招起這群烏合之眾來,要刺激得多。」戎武笑道。


  「很危險?」小木問。


  「當然,但危險不屬於你,需要用你的腦子,而不是用你的手……不會比你從機場偷行李更難。」戎武道。


  這是……要去當賊?而且是當賊頭去?小木為難地看著戎武,接受呢?還是不接受?

  接受估計差不多得完蛋,不接受好像得滾蛋,他吸著涼氣,嘴吧唧得直響,倉猝間,卻是下不了這個決心,戎武笑著看看後面,來了輛車,緩緩地停在他們倆不遠處,戎武這時候把那張銀行卡慢慢地插進小木的前胸兜里,憐憫地告訴他:「看來我高看你了,拿著錢走吧,裡面有五萬塊,夠你過一陣子了,相識一場我能幫你的只能到這兒了,以後好自為之。」


  他慢慢地手插進兜里,轉過身,朝著車踱步而去。


  在這一剎那,小木閉眼回憶著初來蘇杭的艱辛,被裝進箱子里驚魂一夜,還有不知下落的徐剛那夜的痛哭流涕,還有……要重歸平庸生活的無所事事,他狠狠地咬著嘴唇,看著低身上車的戎武,鬼使神差地喊了句:「五哥!」


  戎武一遲疑,回頭笑了:「一起走嗎?」


  小木快步上來,卡遞迴給戎武,很正色地道著:「我不接受別人施捨。」


  戎武看著他,小木補充道著:「不過,我倒可以接受一個這樣的機會。」


  「不但有機會,而且還有一大筆錢,做一票頂你在這兒干一年。」戎武笑著開了車門,小木一矮身,坐到了後座上。


  司機是李德利,一路無話,車直駛碼頭,戎武指著待發的遊船舶,小木奔向碼頭,踏著舷板登上了船,看樣就等他了,黑暗裡影影幢幢數人,等小木上船,一聲汽笛,離岸遠航了。


  「小武,他行嗎?」駕車的李德利,摩娑著頭,似乎有點牙疼地問,這個人之於他,有點嫩了。


  「這是個作案天才,眼光獨到、思路奇巧,再讓他留在蘇杭這兒,用不了多久他能把老瘸的底給刨了。」戎武再說時,又是另一種口吻了。


  「你也是個天才啊,居然能說服他去做這事。」李德利道。


  「不,我沒說服他,他並不知道做什麼,這種人,血管里流淌著不甘平庸,他喜歡的是冒險和刺激,我不過點拔了他一下而已,至於幹什麼……」戎武笑笑,慢吞吞地道著:「上了船就不由他了。」


  「希望他替咱們躲過這一劫吧,我現在可是每天心驚肉跳啊。」李德利道。


  「有五哥在,就有咱們在,他的命可比咱們的值錢多了,你又擔心什麼,走吧。」戎武道。


  車打了個旋,駛向沿海公路,此時,海面上黑漆漆一片,已經看不到那盞昏黃的桅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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