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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逆天改命在此時

  柴火嗶啵作響,向來高高在上的縣太爺,竟然被綁上了木柱,哭喊得聲嘶力竭,活像一隻低賤的牲畜,那裡還有平日作威作福的影子。


  難以形容的恐懼,幾乎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


  假如那千年樹妖在場,定會明白,步安為什麼把「木頭」們攔在了城外——正如她所說,恐懼會讓軟弱的人更加軟弱,將希望寄托在任何可以寄託的信仰上,哪怕飲鴆止渴,也全然不顧。


  林員外同樣恐懼,甚至比在場所有人都更加駭然,因為他曾不知死活地,將一瓶毒藥交給客棧夥計,要毒死眼前這殺人不眨眼的書生。


  「劉……劉劉……劉家……」他的嘴巴都幾乎不聽使喚了,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兩個字說完整。


  「這便是劉家嗎?」步安看著眼前聚做一團,瑟瑟發抖的一百多人,側頭問道:「劉家可曾買過童男女?可曾侵吞過迷信百姓的田產?可曾誣陷過忠良?」


  林員外抖得厲害,他聽這些問話,似乎句句都在說自己——劉家是做過這些,可他林惟均又何嘗清白了?假如劉家該死,他又憑什麼能活?

  步安側頭看他,語氣輕鬆道:「你放心,我說過的話,都管用。」


  林員外想起他說過,只要一心效忠,便會饒他全家不死,頓時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抬頭去看劉府上下,只見一雙雙眼睛,都苦苦要求般看著他,似乎這所有人的生死,都繫於他之口。


  哪有這等好事,林員外心想,便是我不說,你們又哪裡活得成了?當下咬牙道:「回……回稟將軍,方才所說的諸般惡行,劉家全都干過!」


  剎那間,所有央求的眼神,全都變成了惡毒的仇恨,林員外看得心驚膽戰,卻在心裡暗道,我說不說,你們劉家都脫不了干係,怨不得我的。


  「好!」步安扭頭朝惠圓道:「把劉家家主也綁上去!」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鬼哭狼嚎。


  惠圓和尚如同金剛羅漢一般,縱身躍入這百多人中,指著其中年紀最長的一位老者,扭頭問道:「可是此人?」


  林員外趕緊點頭,然後閃開眼神,不敢去看。


  惠圓立即動手綁人,步安卻不做停留,接著往前走,又問:「這又是哪家?」


  林員外一不做二不休,咬牙答道:「這是城西關家,也……也是惡貫滿盈……」


  步安照舊喊一聲「綁了」,立即有個出自白營的修士,動手綁人。


  這樣走了三五家,場面便已經快要失控了,若不是被大陣困住,逃脫不得,恐怕早已有人不顧一切地要衝出去。


  「這又是哪家?」步安指著一處六七十人的人堆,卻不聞林員外的答案。


  他回頭去看,只見林員外冷汗淋漓,哆嗦不止,才柔聲道:「若是你家,便算了。」


  林員外趕緊點頭,接著又猛地搖頭:「這……這是我兄長……」


  「大將軍!都一樣!都一樣的!惟均是我胞弟,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啊!」林主簿早已跪倒在地,哭成了淚人。


  步安面色漸冷,淡淡道:「誰讓你們分了家呢。我已經說了,言出必行,林員外,你自己掂量吧。」


  「我……」林員外雙腿發軟,眼淚止不住往下淌,心中想起兄長今日,急著要與自己撇清關係的神情,又想起自己膝下兒女尚未成人。


  「趕緊拿主意!」步安冷哼一聲。


  林員外終於撐不住,乾嚎一聲,哽咽著說道:「林主簿夥同洪知縣,害死了本縣縣丞,縣裡許多冤案,都是他一手謀划,死有餘辜……」


  說完這句,他都不敢看兄長一眼,彷彿瘋魔了一般,往前疾走,邊走邊喊。


  「這是城南李家,買過童男女,就是他們把整條街的百姓產業都吞了!」


  「這是城東張家,一樣作惡多端,他家小兒子為了霸佔民婦,殺人不算,還把人家的骨肉都送去祭祀!」


  「這是陳家……」


  他一路走來,哭聲咒罵聲連成一片,七司中人不斷衝進人群綁人。而林惟均最後走到自己家面前時,似乎已經脫力,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癱軟下來。


  步安冷著臉,遠遠跟著,見他這副模樣,才趕緊命人將他扶住,又讓人放了他一家老少與所有下人,任由他們將自家主子攙到一旁休息。


  這位林員外,他還有重用,不能就此瘋了。


  這時,最早被綁在了木柱上的洪知縣,已經被身下漸旺的火勢點著了衣物,一會兒慘叫著求饒,一會兒又用最惡毒的言語詛咒唾罵。


  其後被綁上去的七八人,也哭嚎成了一片。


  步安算了算人數,覺得差不多了,扭頭往回走。如此一來,林員外家之後的三四家大戶,全都長出一口氣,彷彿死裡逃生。


  走回祭祀火堆前,步安朝薛采羽姑娘道:「你身子弱,要不要先回去歇著?」


  丑姑聞言便要去扶她,薛姑娘卻倔強得很,甩開她,搖頭道:「公子放心,采羽確實心軟,卻很想看看,這大快人心的場面。」


  步安苦笑,心說接下去的,你卻未必要看了。


  他也不解釋,徑直走向劉家,朗聲道:「我不信你們劉家便全是惡人……至少家丁幫閑,長工短工,總有心善的吧?來!誰能大義滅主,殺了這家的長子,劉府大宅便歸誰所有了!」


  薛采羽剛剛還說大快人心,聽到這裡卻覺得不對勁了,腳下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想要出聲勸止,卻被一旁丑姑拉住了

  「小姐……」丑姑低聲道:「惡人還需惡人磨。」


  那邊廂,劉家家主正被煙火熏著,即將被大火點著,身死魂消,卻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罵完之後,又聲嘶力竭地高喊:「阿福阿大,阿坤阿九……我劉府上下平日里對你們不薄!對你們不薄啊!」


  這時劉府人群中有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少年,突然喊道:「你們吃香喝辣,霸佔女人的時候,哪裡想過我們!」說著便朝一個錦衣中年衝去。


  「給他一柄劍!」步安冷冷道。


  「步公子!」薛采羽急道:「你如此顛倒人倫,寧陽縣便再無寧日了!」


  「總好過眼下!」步安喝道:「給他一柄劍!」


  頓時有人朝那少年扔了一柄劍過去,被他胡亂抱住,接著抽劍在手,不要命似的沖了上去。


  這少年顯然不會使劍,但是利器在手,膽氣頓生,將攔在劉家長子身前的一位老婦捅了個對穿,又翻身沖了上去,堪堪刺到人之前,又被另一人抱住,搶下劍來,活活捅死。


  「把這家婦人與孩童都綁了!」步安高聲喊道。


  這回惠圓沒有動手,但七司不缺心冷之人,頓時便有六七人越過陣玄阻隔,沖入劉府人群,三下五除二,將所有婦人與孩童,全都綁了扔在一旁。


  如此一來,劉府人群中,就只剩下涇渭分明的兩撥,一邊是四五十個下人,另一邊是十多個年紀不等的主家男丁。


  男丁中,有人搶了剛才那少年的劍,當先持劍而立,下人們即便有動了心的,也都不敢上前。


  步安接下佩劍,朝下人們扔了過去:「逆天改命,便在此時!」


  長劍連著劍鞘,尚未落地,便被人搶下,那人抽劍喊道:「我在劉府七年,主家年年都說給我娶妻,卻只見你們納妾,連老丑丫鬟都不肯賞我一個!一年到頭,嘗不到肉味,餓著肚子還要挨打挨罵!你們當真待我不薄?!阿福阿九,隨我一同上!得了這宅子,咱們有福同享!」


  他這番話說得極苦,聞者也義憤填膺,即便有幾個老實巴交,或是真的受過主家恩惠的,也不敢反駁,只站在角落,默不作聲。


  頓時劉家下人便與劉家男丁打成了一團,片刻之後,有人狂笑著喊道:「我!我殺了劉溫才……」卻緊接著慘叫一聲,被人刺穿了胸口。


  步安眼看著打得差不多了,朝惠圓使了個眼色道:「行了!將他們分開吧!把活著的男丁綁了!」


  惠圓出手綁人的時候,步安朗聲說道:「劉府家丁,誅殺賊人有功,除劉府大宅之外,每人再賞紋銀百兩!」


  剩下的四十多個下人,聞言齊齊高呼,既然得了賞,也不再搶著殺人,任由惠圓和尚綁人。


  這時劉家家主眼看要被大火點著,一邊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地嚎叫,像一頭絕望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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