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海魚
咸陽某個陰暗角落,一個身材豐滿火辣的女子輕輕喘氣。鳳眼之中,滿是氣憤:「狗賊!還領了一群惡狗!」也不知對著話誰說話,剛剛說完,街角一陣腳步聲,女子秀眉更皺三分,腳步一點,三兩下,迅速離去。
這女子內眼角微微呈鉤狀,外眼角上翹,細長有神。竟是生得一副極具美感的丹鳳眼。
肩上滲著絲絲血跡,面色略帶蒼白。雙瞳剪水,配著丹鳳雙目,潛藏著卻是刻骨的堅毅。硃唇皓齒上,鼻樑英挺,平添一份有別弱女子的英氣。極美的臉型毫不掩飾,絲絲血痕蜿蜒嘴角,更多了一份野性桀驁的美。
這女便是從僕射魚府逃出的舞女施小陌,費了諸多力氣才尋到出城門機會的女子卻突然被幾個行跡自然,面目普通的男子識破。不得以,隔著近在咫尺的城門拔劍搏殺,瞬殺一人,施小陌毫不猶豫,轉身離去,腳步輕點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城門之處公然有人相互搏殺,而且如此明目張胆,城門校尉當然不敢怠慢,消息一級一級上傳,最終落在內史騰的手中。史騰年歲六十有五,面目蒼老,一絲不苟地處理政務。看到這封加急的竹簡,眉頭微皺。放下竹簡,輕聲嘆道:「國之不幸,亂像將起啊。」
拿起竹簡,披上官袍。史騰一派威嚴之色,身旁老僕一見史騰起身,連忙過去攙扶。史騰咕噥幾聲不需要,卻拗不過老妻派來的忠僕。
喚來佐吏,備置車馬。史騰駛向那具極具奢華的阿房宮,身為內史長官,史騰權勢顯赫位比九卿。而且史騰資格很老,是李斯馮去疾一輩的人物。在朝中威望很高,後起的許謹魚陽古之流見了,也要尊稱一聲老先生。面見始皇,史騰當然有這個資格。
咸陽城中。
施小陌一身緊身服,此時潛藏入一個小門小戶的柴房。眼中狠厲之色閃過,布帛撕裂之聲響起。露出肩頭雪白如玉的肌膚,肩頭上赫然一片紫中帶黑。聚起柴禾,拿出火摺子,輕吹一下,火焰燃起。手腕靈巧轉動,不多時,小小一片火堆燃起。
這柴房遠離人煙,雜物諸多。遮掩了視線,也不虞被人發現。
從腰間取出佩劍,輕輕放下。拿出一把銀色精緻短匕,架在火堆之上。烤了良久,青色的煙霧升騰。
施小陌罕見地露出一些疲態,轉眼閃過這些。拿起短匕,劃開肩頭肌膚,黑血流出。額上冷汗絲絲滲出,緊咬銀牙,心中一狠。短匕刺入稍許,手中不敢一絲顫動,輕輕一挑,叮噹之聲響起。一枚尖頭菱形,手指長的暗器掉落地上。解毒藥施小陌已經服下,手臂處的穴道被死死綁住。朱唇吮吸,一口口黑色毒血吐出。
取出清水漱口,施小陌臉上露出一絲放鬆的神態。靜靜靠著冰冷的牆壁,右手輕輕把玩著劍柄,警惕的心態卻一刻都沒有放鬆。
說是小門小戶,卻不過比起一般的尋常人家。這戶家庭已經闊綽了許多,小院七八間房子,六七個人。除去主人家夫婦和一個孩子,還有一個老成的管家兩個伶俐的丫鬟,一個壯仆。
主人家喚作顏執,是治粟內史的一個佐吏。一年俸祿不多,只有一千餘錢。不過身在治粟內史這衙門,錢財總是比其餘人寬裕許多的。
主人家顏執今日一直都沒睡,手中拿著一卷《左傳》,認真讀者。油燈昏暗,顏執妻子劉氏見此,加了兩盞。小屋頓時便亮了起來,顏執面色溫和朝妻子一笑:「我看完便睡,你先睡著,不用管我。」
劉氏溫順地應下,轉身推門回了房間。
劉氏回到房間后,一個黑影翻牆落地。黑暗之中,閃爍的精光在暗處盯著劉氏進入房間這才微微放心。
飛檐走壁,黑影腳步一點,左竄又攀,上了屋檐。輕手輕腳,悄然無聲。秦磚挪開,瓦片移去,猛然竄下,襲向顏執。
卻不料,顏執竟然早有準備。身子迴旋,避開險之又險的手刀。上身後傾,又避開兇猛迅疾的一腳。
黑影人一見此,眼中欽佩之色一閃而過。臉上黑巾撤去,露出一張方正堅毅的面孔:「且慢,是自己人?」
顏執冷哼一聲:「誰管你自己人?既然出手襲擊了,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黑衣人微微一笑:「不愧是公子傾心培養的海魚。」
此言一出,正準備動作的不是出手攻擊,而是左顧右盼,確定周圍三十步無人這才抽出一柄短劍。
顏執眼中異色閃動,終究是沒有出擊:「口號!」
黑衣人嘴角顯露微笑道:「驗證口號這從來都不是我該說的」
顏執神情微微放鬆,隨即滿臉正色,神情嚴肅,道:「蒼井空!」
黑衣人更是說話鏗鏘有力,神情分外認真,道:「武藤蘭!」
隨即便是哈哈大笑,兩人面上戒備之色盡去。這副暗號普天下也沒有人想得出來,當然扶蘇除外,這本身就是扶蘇設計的。
身為扶蘇埋在敵對陣營的海魚,一直都是扶蘇親自掌握。僅存三名的天地兩字型大小深海魚扶蘇更是從未放手。伏承身為特科科首,也只是剛剛才知曉了天地兩字型大小海魚的代號和人數。其餘信息,扶蘇絲毫不露。
其餘深海魚則是特科建立以後,伏承被任命特科科首才徐徐交到伏承手中。而且,伏承被再三嚴令不可輕易接觸這些海魚。
並且為玄字型大小和黃字型大小建立了專門的驗證口令。
你道這黑衣人能是何人?當然是新任的特科科首伏承。整個扶蘇陣營,能夠資格接觸這些海魚的屈指可數。夠條件的去隱秘接觸的,除了伏承武藝高強能夠輕而易舉躲開別人耳目外,就只剩下扶蘇自己。
若是沒有緊急情況,扶蘇絕不會允許在咸陽這種尉繚子密探密布的地方接觸海魚的。可根據外放探子的情報,魚府動作徒然放大。魚府的死士更是頻頻出擊,絲毫不顧忌內史史騰這尊大神。
諸多情報匯總集合。
「咸陽北門,魚家死士鯊魚襲擊一女子。」
「魚府嫡長子魚遲浩寵愛舞女失蹤。」
「魚府三管家,護衛統領染病而死。據查疑似被魚陽古親手打死!」
「魚遲浩蹤跡隱秘。」
「…………」
一條條信息,或為零散,或為不起眼,或為八卦的情報從酒樓、妓院、街頭牆角閑言碎語中被匯總集合傳送到扶蘇的桌案之上。
龐大的信息量經過有效篩選,這才讓扶蘇得到了最終的情報集合。才確定魚家發生了極其重要的事情后,扶蘇腦海之中一個龐大的計劃悄然凝聚雛形。
眼中精光閃爍,扶蘇最終決定出手。
數千外圍乞丐、僕役、小廝被扶蘇引導起來攪動整個咸陽的風向。而伏承,則領著三大分舵的精銳和地字隊追尋著魚家追殺的那個舞女。
扶蘇這般用心砸錢的特科第一次大規模行動,數不盡地金錢紛紛砸出去。人員紛紛外派。咸陽之中,一日之內空氣徒然緊張起來。
最終三日之後,扶蘇的特科尋到了被追殺的那個舞女。順手斬去那些追蹤之人,伏承十分意外發現了這個舞女竟然尋到了一條黃字型大小海魚的住所。
若不是發現這一點,也許這一戶人家已經全數被抓,放逐莫名之處,只為保密這麼那施小陌的蹤跡。
而對外的消息則只是這人家外出探親而已。手尾乾淨,這是扶蘇一而再再而三強調的事。
不過既然是自己人,那事情就好辦許多了。顏執身份不同,是治粟內史的得力手下。莫名其妙突然「被探親」。韓嘗定然不會漠視之,一旦查起來,剛剛誕生的特科極可能被覺察到。
這樣的情況絕不是扶蘇想要的,此時還不是特科揚名之時。扶蘇現在力求低調,休養生息。特科這柄利劍就不能將鋒芒露在所有人的視線內。
這樣,伏承才會親自出手。斬掉跟隨施小陌身後的鯊魚,並且露面顏執眼前。
十數道黑影在伏承發出指令后悄然進入,小小一個柴房,卻被十數名武藝高強的特工包圍。密不透風,如同鐵牢一般,將那個舞女強行鎖住。不過誰都沒有完全的把握,那個技藝如神般的女子既然能在近百比特科特工還要強悍的鯊魚群瞬殺數人突圍而出,同樣也可能在這小院之中飄然而去。
小院中,顏執的妻子突然帶著老僕丫鬟回了娘家,唯一的壯仆卻未離去。因為此人本身就是特科中人,是扶蘇直接掌握魚群的聯絡人。
扶蘇府。
喜氣洋洋的新房之中,氣氛稍顯沉默。已經三天了,無論扶蘇如何詢問為何不歸娘家的事情。王芙都是插科打諢將事情撇過,卻不正面回答。
今日,是扶蘇最後一次詢問了。因為明天若是再拖下去,此事扶蘇就壓制不住了。新婚妻子歸娘家本來就是禮儀中應有之義。
推開房門,扶蘇坐在王芙對面。看到扶蘇進來,王芙頓起笑顏。可一看扶蘇的表情,王芙便瞬間明白了扶蘇的心意。臉上的笑顏微微一頓,不過還是強作下去。
扶蘇是何伶俐人?如何看不出王芙表情上的破綻?心中嘆息,事情扶蘇已經弄明白了。遠在九原的蕭何等人書信一封,直接將九原的事情捅到扶蘇的案頭。
重重將王芙攬入懷中,扶蘇輕聲細語道:「芙兒,不要心憂這些。紙張作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明日歸期。好好見見至親,可不要置氣。」
王芙吶吶無言,心中感動。可方一感受,便察覺到扶蘇那雙不安分地手開始攪動起王芙滿是春意的心,輕聲低呼:「夫君…這才酉時…芙兒……」
最後,扶蘇幾乎是含著王芙晶瑩如玉的耳朵,道:「芙兒,三天來你兩面難堪,卻是愁壞了為夫……」
穿透紙影,兩個人兒交錯。莫名秋意露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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