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考前修羅場
高考前一天，晚飯後。
林若茵依舊如常，安靜地坐在書桌前碼字，似乎高考對她而言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並沒有什麼特別。
大黃鑽在書桌底下走來走去，狗頭時不時地蹭蹭林若茵潔白的腳丫子，很期待林若茵可以用腳掌輕輕地撫一下它的頭頂，這是它眼下最大的樂趣之一。
可惜林若茵今天似乎沒什麼興緻，它蹭了半天都沒什麼反應。
林若茵身後，大大的背投電視開著，裡面正播放著新聞。林若茵習慣在一個人的晚上，放點音樂或者打開電視，裡面播放什麼都無所謂。
她只是想聽到聲音。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了，今年的高考由於疫情的原因被迫推遲。交警部門在此呼籲，高考期間請不要在學校附近鳴笛，給學生一個安靜的高考環境。」
「又到一年高考時，除了考生以外，恐怕這個時候最緊張的要屬考生家長了。每年在考場外，總是有那麼一群等待孩子考完的家長大軍。記者了解到，今年……」
林若茵聽到這裡，眉頭忽然微微一皺，停下了跳躍的指尖，拿起桌旁的遙控器，關了電視。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安靜得連大黃的哈氣聲都顯得格外的刺耳。
林若茵盯著電腦屏幕，再也無心寫作，「渣男顧運鞭笞團」書友群在任務欄一閃一閃的，就彷彿她現在的心情，忽明忽暗。
深吸一口氣，林若茵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
冰箱的正中間，是一排碼的整整齊齊的銳澳，紅的、黃的、綠的各種顏色都有，在冰箱燈的透射下，顯得分外好看。
銳澳是顧運喜歡喝的，所以每次去超市她都會帶兩瓶，帶著帶著就這麼多了。
上周五，顧運沒來。
沒來就沒來，上周五晚上她先和同班同學一起去吃了火鍋，然後菲兒姐打電話來，說她跟葉穎還有另外一個好閨蜜想一起去做SPA，邀請她一起，她也就去了。
照樣玩得很開心。
拿起其中一瓶綠色蘋果味的，林若茵打開后，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然後就覺得有點嗆，她發現自己小瞧這區區兩三度的酒了。
林若茵把酒瓶放到吧台上，這時微冷的酒水順著口腔到了胃離，隨後林若茵就覺得整個人都在發涼，一股無邊無際的空寂之感順著這股涼意侵襲了她整個身體，彷彿要將她一口吞滅。
一個人的高考。
晚飯時，秦雅娟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本來明天想過來陪她去高考的，可是臨時有事要去京都，過不來了。
秦雅娟信誓旦旦地保證，後天一定過來陪林若茵。
但是林若茵什麼都沒說就掛了電話。
秦雅娟越來越神出鬼沒了，林若茵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只知道最近很長一段時間，她在全國各地到處飛。
她投資了周達的店以後，似乎就沒怎麼管過。
不過沒關係，林若茵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她陪著了。
不需要很久了。
人總要學會自己長大，而已經過完18歲生日的自己，應該算長大了。
長大那天，有他陪著。
他說，成人的世界里不應該相信童話。
林若茵回到座位上，閉上眼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憋住，大約一分鐘后才吐出。
再吸氣時，缺氧的大腦在忽然獲得新鮮空氣后，比之前興奮了很多，彷彿每個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林若茵重新碼字，最新一章的章節名上，敲下了五個字。
誰在乎孤獨。
此時，Q群里越發熱鬧了。
無數書友在群里瘋狂地@林若茵。
「林若茵大寶貝，明天高考順利，加油哦！」
「小主明天高考，大家快點送祝福，不準重樣哦。」
「祝小主明天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小主笑一笑，今年上名校。小主跳一跳，清北隨便挑。」
……
林若茵看著熱熱鬧鬧的書友群，忽然有種過年時一個人看煙花的感覺，那煙火升起來總能散開出奇異的花朵，美麗至極。
卻不知道是誰放的，為誰而放。
愣了很久，林若茵才發現群友們的聊天和自己有關。
她的嘴角勉強勾起一絲笑意，隨後在群里寫道，「謝謝，本小主收到了。」
隨後，又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那個表情搞笑的很，裡頭那個小黃人笑著笑著牙齒就全掉光了。
林若茵對著那個表情又傻傻一笑，忽然想起那年顧運給她摘楊梅從樹上掉下來，摔掉了一顆牙的事情。
微信里，置頂的那個人，依舊沒有消息。
上一條消息停留在五天前，內容是告訴她今晚不過來了，有事。
林若茵覺得自己有些奇怪，為什麼在這幾天，總是時不時地會拿出手機，看這傢伙有沒有給自己發信息。
是太無聊了么？
可事實上，她分明有很多可以聊天的人，比如班上的好閨蜜，或者陳菲兒，再不濟還有好幾個每天都堅持給她發微信的男生，現在她手機里還有好幾條未讀消息，只是懶得回。
林若茵想，可能是覺得高考以後就很難跟顧運在一起玩了，所以有點不舍。
找了他八年呢，好不容易才碰到，才兩個月又要分開了么？
這傢伙，現在幹嘛呢？
這時電話響了，林若茵看了眼屏幕，卻發現是陳菲兒的，不禁有點小失望。
「林大小姐，明天要高考了？」電話里，陳菲兒笑著問，那語氣沒有絲毫大明星的影子，卻更像是從小一起的姐姐。
「嗯，是的。」
「好好考哦，考完姐請你吃大餐！」
「有多大呢？」林若茵調皮地問道。
「呵，你說要多大？」陳菲兒笑道，「八米長的桌子都給你擺滿夠不夠？我們劇組正好有這麼一張桌子，我不跟你開玩笑。」
林若茵跟著笑了笑，儘管無意加入陳菲兒的公司，但她至少覺得陳菲兒是個溫暖的女人。
……
陳菲兒掛斷了電話，轉動了下椅子，看著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繁華的、閃爍著霓虹的黃浦江兩岸，美麗的臉龐上漸漸浮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她會過來的。
她就是為這個圈子而生的，老天爺賞她飯吃，自己只是幫她把飯碗端起來遞過去而已。
自己想做的事，還從沒有失手過。
林若茵放下手機的時候，大黃已經失去耐心了。
它剛剛已經非常低姿態地跟著林若茵從書桌走到廚房，又從廚房走到書桌下，期間它蹭林若茵腿，又在她跟前打滾扭屁股，然而這個女人竟然絲毫不為所動，別說撫摸，就是看都沒看它一眼，簡直冷酷到了極點。
冷暴力至此，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心灰意冷的大黃回到了蔓藤底下，趴在墊子上靜靜地思考狗生，時不時地伸出舌頭舔幾顆狗糧來吃吃，如此的生無可戀。
不過舔了幾顆之後，又覺得這日子好像還過得下去，便甩了甩尾巴。
……
一頓豐盛的晚餐后，已經快七點了，顧建新和王秀琴很默契地一個收拾桌子，一個洗碗。
明天就是高考，蘇曉和顧運都決定早點睡，晚上就不複習了。
兩人都被分配在第七考場，考場位於一中，也就是林若茵就讀的學校。
話說，實力上僅次於一中、三中……到八中的長河第二高級中學，竟然連續三年都不是考場。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蘇曉突然提議道，「要不咱們先去一中看看吧，熟悉下考場。」
「能進去么？」顧運問。
「當然能了，只要出示學生證就能進，去年幾個學長也去一中提前熟悉環境了，門衛人很好，都讓他們進了。」
顧運不明白為什麼要熟悉考場，高考又不是踢球，還要提前熟悉場地？
再說，現在考場肯定是封閉了，最多也只能在校園裡走走，或者隔著窗看一下，也進不去。
不過看蘇曉興緻這麼高，就說道，「行，那就去吧。」
於是兩人和王秀琴和顧建新打了個招呼，就來到樓下打了個車，直奔一中而去。
一中離蘇曉家也不算太遠，打車的話也就半個小時左右。
計程車上，顧運忽然想起了林若茵，心想也不知道今天秦雅娟有沒有陪著她，要是沒有的話小妮子一個人肯定不開心。
另外，即便是站在身為「哥哥」的立場也應該關心她一下，要不然下次見了面她大抵又要罵自己是渣男了。
於是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條微信。
「明天高考，東西都備好沒？哥我的考場在你們學校，要不要明天幫你帶份高考特供早餐過來？」
林若茵這會兒剛剛與大黃達成和解，正輕撫著大黃的狗頭，大黃很受用，覺得這個家到底還是能呆的。
看到顧運發來的微信后，林若茵輕哼了一聲。
渣男，算你還有點人性。
林若茵毫不猶豫地給顧運打了個微信語音電話回去。
微信語音電話的鈴聲總是特別響，坐在顧運身邊的蘇曉好奇地瞥了一眼，當看到是林若茵之後，便輕笑著對顧運說道，「接啊，怎麼不接？」
這笑容似乎有些別的意味，不過顧運也不太怵，畢竟打個電話而已，小場面。
顧運便點了綠色的通話鍵。
「渣男，你現在才良心發現嗎？」林若茵一邊彎腰繼續撫大黃狗頭，一邊說道。
顧運先是無奈的在心裡嘆了口氣，林若茵現在是開口閉口就叫自己「渣男」，身旁這個又開口閉口就叫自己「大騙子」，現在的女孩怎麼這麼隨便就憑空污人清白？
「你越來越沒規矩了啊。」顧運嚴肅道，「開口閉口渣男，就這麼跟你哥說話？」
這話也有一半是說給蘇曉聽的，再強調下自己是林若茵哥哥，雖然蘇曉現在大致相信這點，但難保她心裡有點疑慮，安全生產第一條自是防微杜漸、防患未然，方方面面都要無懈可擊才行。
林若茵卻是被顧運逗笑了，又道，「你們考場就在我們學校？」
「嗯，第七考場，好像是說在A教學樓203。」
「哈，真假？」林若茵不禁笑道，「那是我們班！」
「這麼巧么？那你在哪個考場？」顧運問道。
「我就在你們樓上。」林若茵拍了拍大黃的頭，示意今日份的輕撫狗頭已經完結，它可以回去睡覺了。
然後又對顧運說道，「那你們有沒有去我們學校熟悉下考場啊？」
顧運本想說現在正過去呢，但是還好及時剎住了車，心想自己那麼一說，林若茵會不會心血來潮也過來？
她家離一中更近，走路只要十分鐘。
到時候林若茵和蘇曉兩個一見面，指不定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別臨高考前再來個修羅場什麼的，那就有趣了。
本著規範操作的精神，顧老狗花了足足一秒半時間思考了下措辭，正準備說話，卻只聽蘇曉在一旁微笑道，「我們正在去的路上呢，你要一起來嗎，林若茵同學？」
顯然，微信語音通話的聲音實在太大了，蘇曉做旁邊全聽到了。
顧運登時後背微涼，心道不妙。
林若茵聽到蘇曉的聲音，頓了頓，問顧運道，「哥，你現在和蘇曉正在去的路上啊？」
到這會兒，他顧老狗再想否認已經不可能了，只好說道，「對，我們正在去的路上，你……要不要也一起來，給我們帶帶路？」
這句話是不得不問的，因為蘇曉已經問了，他要是不問蘇曉也還會再問，所以他不問白不問，這樣還能顯得自己坦蕩蕩。
林若茵想了想，便爽快地答應道，「行啊，那我一會就下去。」
顧運掛了電話，然後對蘇曉說道，「好極了，這樣有她帶路的話應該肯定能進去了，還是你想得周到。」
蘇曉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我很想知道，林若茵為什麼開口就叫你渣男？你怎麼她了，還是你在渣的時候被她看到了？」
顧運嘴角微微一抽，然後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問題要不你留著回頭問她吧。你想知道，我還想知道呢，另外你也不遑多讓啊，最近是不是開口閉口就叫我大騙子，是我怎麼你了？」
這個問題倒是讓蘇曉忽然好奇，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叫顧運大騙子的？
好像很久，又好像不久。
他怎麼自己了嗎？
好像沒有，又好像有。
「反正……你就是大騙子！」
最後蘇曉還是看著顧運，下了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