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也是商量的一種？
在很多故事裡，但凡主角找到點對手的把柄，就能讓對方瑟瑟發抖言聽計從，恨不得從此做牛做馬為主角打工，倒是一個爽字了得。
可惜現實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全世界的一切都被資本裹挾的時候，再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不簡單。
古鎮開發有限公司的總經理林長更、副總賀雲生以及其他一干高層聯合供應商貪污公款的線索，昨晚就已經發到顧運的手機里了。
只不過，離讓他們自動辭職還差點東西。
因為顧運猜測，林長更等人的貪污事實大概程煜的老對手們也有掌握，現在兩邊都握著他們的把柄，在這點上能施加給他們的壓力基本持平。
相信林長更等人應該已經從供應商那得到被查的消息了，現在一定菊花緊地能夾暴核桃，正在瑟瑟發抖中。
但還未必就一定會聽顧運的話，乖乖辭職。
關鍵在於古鎮開發公司的董事會，不掌握在程雪晴手裡，而控制在以「長銀資本」為首的程煜的老對手手裡。
在這種情況下，原管理層首先會擔心一旦自己辭職，「長銀資本」就會展開報復，立即要求董事會進行離職審計，那麼他們的罪行一樣會暴露，然後就等著坐牢。
所以辭職並不能保證他們安全，那麼他們為何要辭職？
其次，他們中可能會有人相信，只要緊緊抱住「長銀資本」這棵大樹，那麼董事會就會保他們，通過各種方式讓他們安全上岸——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畢竟他們掌管著賬目、供應商和一切資源，而董事會掌管著否決權，即便程雪晴以大股東利益被侵害的理由報警，他們也可能上下聯動，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總之肯定沒徹底審計暴露全部罪行要來的嚴重。
所以顧運還得做一件事，就是暫時讓程雪晴在董事會得到一個投票權超過5%的同盟，藉此控制董事會。
這麼一來，只要程雪晴和那個同盟承諾原管理層辭職就不再追究，那麼林長更等人自然會迫不及待地辭職上岸。
當然，這也是未來顧運要想掌控古鎮必須要做的事，只是稍稍提前了。
現在有個小小的問題，那就是高層會議在下午召開，要想到時候讓這些人乖乖離職，留給顧運運作的時間只有一個上午。
要在短短一個上午就策反一個董事，加入到和程雪晴的聯盟中來，而且這時候大多數董事也不在古鎮甚至不在濱海，連面都碰不到——高層會議不是董事會，董事不在很正常。
聽上去，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
可顧老狗本來就不是正常人，這點大黃可以作證。
古鎮開發公司公司的股權結構有點複雜，程雪晴代持的程煜股權佔了45%，長銀資本佔了20%，大楚開發佔了18%，眾合控股佔了10%，濱海創投佔了7%——這些資料都是公開的，網上一查都能查到。
很明顯，程雪晴佔了45%的股權卻還控制不了董事會，只能說明長銀資本、大楚開發、眾合控股和濱海創投組成了聯盟。
有趣的是，這些投資方明知管理層有問題卻還依然重用他們，甚至慫恿他們和程雪作對，大有不惜要毀了這個項目也不讓程雪晴救活之勢。
資本常常會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來，這點顧運倒是不意外。
在他看來，這個看似有些荒誕的邏輯背後，一定有著更深層的博弈。
長銀資本作為頂晨集團的大股東之一，近年來想踢走創始人程煜，徹底控制頂晨的野心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顧運猜測，他們之所以要阻止程雪晴救活古鎮公司，是因為背後可能還藏著某種對賭合約。
一旦程雪晴救活古鎮公司，長銀資本的在頂晨集團的利益可能會受損，那麼相比較而言，這個投資才幾個億的古鎮項目，被長銀放棄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頂晨可是千億級別的超級集團，誰控制了它，誰才是真正的大佬。
理清了這些，顧運就可以找程雪晴潛在的同盟了。
長銀、大楚、眾合，都是頂晨集團的股東，三家向來聯手一致對付程煜，對他們而言這是戰略層面的共識，要想以小小的古鎮項目離間他們，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占股7%的濱海創投不同。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家立足於濱海本地的投資公司。
很多外來的大項目都喜歡在當地找一些資本過來，倒不是為了他們那點錢，而是看重他們「地頭蛇」的身份——這些資本在本地往往很有資源，有他們入股很多事就好辦多了，比如拆遷，比如批文，以及公共關係等等。
顧運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和頂晨集團並沒有利益糾葛的濱海創投，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允許參與投資的。
可濱海創投為什麼也願意眼睜睜地看著項目虧本甚至倒閉呢？
答案很簡單，長銀資本肯定許諾了他們其他好處。
古鎮實際投資才7.5個億，即便濱海創投出資7%也才5000來萬，而這點錢長銀壓根就不看在眼裡，興許早已承諾即便項目失敗也幫濱海創投兜底，甚至還付他們利息及補貼，這麼一來正愁要虧本的濱海創投，從此跟著長銀走就不足為奇了。
這種小把戲，顧運甚至都不用怎麼想就能猜出來。
不謙虛的說，玩了十萬年的資本，沒人比顧老狗更懂資本了。
再不謙虛的說一句，如今那些好為人師的資本家們，在顧老狗面前就像剛剛穿上校服開始跳第八套廣播體操的小朋友一樣稚嫩而有趣。
所以，現在程雪晴的聯盟已經找到了，那就是濱海創投。
顧運覺得，濱海創投勾搭長銀資本無非是為了那點臭錢，畢竟他們兩地分居能有什麼感情？而自己能給濱海創投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想必是能讓他紅杏出牆的。
而反過來，濱海創投也能給自己一些有用的東西，所以雙方的聯合簡直就是渣男配綠茶，王八配綠豆，剛剛好。
嗯，濱海創投是王八。
……
顧運打車到了古鎮開發公司項目部辦公樓，直接就去了程雪晴的辦公室。
程雪晴坐在寬大的梨花木桌後面，手裡拿著一份文件，正低頭專註地看著。她應該是新修了頭髮，較之前短了很多，大約只到肩膀的長度，卻顯得更加乾淨利落，配上本就精緻立體的五官和那認真的表情，確是盛顏如畫。
顧運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拿起茶几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程雪晴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到是顧運，不禁心想這傢伙以為是自己家么，不聲不響就進來給自己泡上茶了？
有時候她真搞不明白，一個高中生怎麼會有這麼厚的臉皮，跟個小無賴一樣？
韋小寶嗎？
「車子拿去修了，整個車尾基本重做。」程雪晴抬起頭，美眸看向顧運，故意說道，「車子至少折價10%，這筆錢是不是該你承擔？」
「多少？」
「10%，也就四五十萬吧，顧老闆一定不在乎吧。」程雪晴放下手裡文件，清冷道，「監控顯示，你似乎是故意撞上去的？」
「呼~~~嗦，嗦嗦，」顧運淡定地喝了口茶，然後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為了幫你才故意撞上去的，你信不信？」
程雪晴無語地看了眼窗外，然後又回過頭來說道，「那如果我說，你能撞上去我很開心，你信不信？」
顧運很「認真」地想了想，又道，「那要不然這樣，我信你，你也信我好不好？這叫政治互信，這樣才能合作共贏嘛。」
程雪晴感覺自己的血壓又要上升了，且很想把自己跟前的杯子砸過去。
這……也是商量的一種？
還政治互信？我信你個大頭鬼！
也是奇怪了，一見到這個無賴自己的脾氣好像就會變得很差？
其實倒不奇怪，平常她身邊的男生，想對她好都來不及，誰會沒事就想著氣她這樣的大美女呢？
可顧老狗不管，反正巴不得她討厭自己。
對程雪晴來說，顧運就如同在一群舔狗之中忽然冒出的一隻哈士奇，上躥下跳的各種造作，不但咬了她的真皮沙發，還問她沙發里的海綿是不是很誘人，要不要一起咬，你從那頭我從這頭然後在中間匯合怎樣？
程雪晴能忍住不爆發，已經算她脾氣好了——畢竟就連蘇曉這麼溫柔的女孩子也總揍顧運，有時甚至想找衣架揍。
深吸了一口氣，程雪晴終是忍了，畢竟現在還有求於顧運。
但是她決定，等合作結束，自己再不想看到他，哪怕一秒鐘。
而且還要嚴禁程大雷和他接觸，要是程大雷把他那無賴勁給學了過來，自己怕是要手刃了親弟弟！
「不說這個了。」程雪晴果斷換了個話題，又道，「你似乎說過，今天下午的全體高層會議上，會讓原管理層全體辭職？」
「嗯，說過。」顧運放下茶杯，問，「昨天我讓你約了濱海創投的黃老闆過來，你約了么？」
「約了，不過他沒空。」程雪晴淡淡道，「我們本來就聊不來，他是長銀資本那一邊的……這家公司很多事你不知道，當然也沒必要知道。」
顧運皺了皺眉，「你大股東兼總裁請他，他連個代表都不派過來？好歹也是身家十幾億的老闆，不可能這麼不會做人吧？」
程雪晴背後是程煜，顧運相信黃老闆不可能不知道，照道理他就算不站在程雪晴這邊，也起碼該派個代表過來，也算是給程煜面子。
能混這個圈子，而且能混到這個地步的都是人精，黃老闆怎麼可能情商這麼低，非要擺出跟程煜家族徹底決裂的姿態？
這特么圖啥啊，就不怕惹毛了程煜，等他收拾了長銀資本的人，再來收拾他？
果然，顧運剛說完，程雪晴就說道，「代表是來了，他們公司的副總。」
顧運鬆了口氣，自己想得還是沒錯，到底是派人來了。
雖然只是副總，但也算在預料中。
於是問道，「人呢？」
「在茶室喝茶。」程雪晴有些不解地看著顧運，「你找黃老闆手下一個副總做什麼？」
顧運淡然一笑，「找他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不行么？」
程雪晴嘆了口氣，有點不太想和顧運說話了。
「行吧，那你去聊吧，祝你們聊得愉快。」
……
顧運出了程雪晴辦公室，很快來到茶室。
茶室里，程大雷正和一個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消瘦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喝茶。
見顧運進來，程大雷就忙起身說道，「顧哥，你來了。」
隨後指著眼鏡男說道，「我介紹下，這位是濱海創投的李長海李總。」
介紹完，又指了指顧運，說道，「李總，這位就是我剛還在跟你提的，祖上五代美食世家的唯一指定傳人顧運。」
五代美食世家唯一指定傳人……要說吹牛逼還是得認準程大雷牌的，味兒正。
李長海好奇地看了眼顧運，然後伸手道，「顧先生，幸會幸會。顧先生的美食連我們老闆嘗過都說好，確實了不得，今天卻是見到本人了，沒想到這麼年輕。」
顧運微微一笑，「李總過獎了。怎麼，李總和黃總都嘗過那幾道小吃？」
李長海坐下，扶了扶眼睛，又道，「當然嘗過了。顧先生的美食現在可是咱們古鎮的招牌，咱們好歹也算古鎮投資方，怎麼可能不嘗嘗？」
「哈哈！」顧運朗笑一聲，又道，「既然李總喜歡，那正巧，不知道有沒有幸邀李總再嘗嘗我幾道壓箱底的美食呢？」
李長海本就對顧運的幾道小吃印象深刻，本來還想著回去前再去那什麼「樊樓」買點呢，一聽顧運想拿「壓箱底」的美食招待他，自是興趣滿滿。
話說，就算拋開這些因素不談，憑顧運這麼盛情邀請，他也不好駁了面子的。
於是當即笑呵呵道，「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他剛說完，卻見顧運隨即掏出兩張早已列印好的A4紙，放到了桌上。
李長海又扶了扶眼睛，細細一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吃名，什麼麻花香乾、趙老五蒸肉、什錦翠柳湯、萬花樓桂花酥……簡直琳琅滿目、眼花繚亂。
不禁問道，「這是？」
顧運說道，「這裡總計三百一十九道家傳美食，李總可以隨意指定三樣。你指什麼，我做什麼。別問為什麼，就為李總剛才那一番溢美之詞。」
李長海是個人精，聽完顧運這番話再細細一品，自是品出了一番別的滋味。
三百一十九道美食，他讓自己隨意指定三樣……那意思豈不是在說，無論哪道他都有把握做好？
難不成都能做成「樊樓」店裡一樣的水準？
一想起「樊樓」門口排長隊的情形，他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要真是這樣，那……可就價值連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