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其心可疑
顧運帶著李長海上了周達的辦公室。
李長海現在幾乎能確定，眼前這個高中生之所以要做美食給自己品嘗，又鄭重地提出找自己聊聊，是因為他想在自己這求投資。
這個幸運的小傢伙，手裡握著家傳的幾百道美食秘方，或許他知道這很值錢，但是他絕對不會知道這究竟有多值錢。
要不然，他早去找那些更有實力的投資公司了，還會來找濱海創投么？
這麼一想，李長海就登時有了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李長海對自己的智商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每次照鏡子的時候，看著鏡子里那個乾瘦而眼放精光的自己，就覺得自己天生就是投資界的精英。
就是這兩年有點小小的失誤……
從廚房到辦公室這短短的一百來步的距離，李長海至少設計了三五種自認為非常完美的套路，可以確保濱海創投能以極低的代價得到秘方。
他現在很興奮，如果套路得以成功，那將是他職業生涯中最為光輝璀璨的一筆交易，必將傳遍整個業界，也將一舉拯救瀕臨倒閉的濱海創投。
兩人進了辦公室，李長海順手關上了門，坐下后就笑眯眯地看著顧運，卻並不言語。
現在是對方想求投資，自己自然不能表現出太有興趣的樣子，甚至還得擇機打壓一波，徹底將主動權拉到自己這邊。
顧運可沒李長海想的那麼多，給李長海倒了杯茶以後，鑒於時間不多，且他也沒興趣跟李長海這種層次的人繞什麼彎子，於是也就開門見山了。
「李總，時間有限，我就直說了。」看著李長海，顧運道，「如你所知，這三百一十九道美食的價值已無需贅言。我初步的打算是，成立一家公司，將這些秘方作為核心資產注入到這家公司，您覺得這家公司能值多少錢？」
李長海稍稍沉吟了下，隨後便微微一笑，說道，「顧運同學，其實飲食這個行業沒那麼好做的，尤其是在疫情的大背景下，今年可謂是飲食行業的寒冬。我可以給你一組數據，在過去三年新投資的餐飲店裡，能保持營業兩年以上而不倒閉的只佔三成。」
顧運聽完，不禁皺了皺眉。
他當然不是被李長海的這組數據給唬住了，他鬱悶的是李長海竟然還打算跟自己玩套路。
套路這東西，他顧老狗活了幾十萬年也玩了幾十萬年，所以李長海只要一開口說那些有的沒的，他就知道這貨想幹嘛了。
玩套路的結果被人當成了雛兒來玩，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大老爺們被另一個爺們兒吹著口哨挑逗，不痛不癢可就是想起雞皮疙瘩。
這麼一想他就不想好好聊了。
不過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哦，那李總的意思是？」
李長海微微一笑，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幹嘛這麼辛苦開公司，還要擔著風險？所謂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話你聽說過么？」
「這倒是聽說過。」顧運點了點頭。
「對啊！我們濱海創投就投了不少餐飲項目，有的是這方面的人才……」
「可是我聽說大都倒閉了啊。」顧運笑眯眯地打斷道。
「額……這個，它是有各種原因的。」李長海老臉微微一紅，又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把秘方賣給我們，直接拿錢不是更好？這樣就零風險了啊！」
「呵呵，這樣啊……那你們能開多少？」
李長海立即豪邁地伸出五個手指，在顧運跟前晃了晃，說道，「這個數，怎樣？」
顧運微微一笑，調侃道，「這是多少，五萬啊？少了點吧李總。」
李長海一聽卻是更喜出望外了，感覺這小傢伙的心理預期比自己想象的要低啊，五萬他都只是說「少了點」？
原本他是想說五百萬的，但他現在就改主意了——能少投點當然要少投點了！
說真的，李長海是真沒拿顧老狗當成年人看——其實也不怪他，誰讓顧老狗頂著一張帥氣又人畜無害的青春臉蛋呢？
整理了下表情，李長海一本正經地說道，「顧同學，你太小看我們了！你聽了別驚訝，我們打算給你……五十萬！」
顧運繼續笑呵呵地盯著李長海，其實心裡很想問問他大家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侮辱自己的智商？
李長海見顧運沒說話，以為他還在猶豫，於是又補充道，「五十萬我們可是一次性付清哦！另外么……項目上馬之後，每年我們都可以再給你二十萬分紅，連續領十年，怎樣？你想想，有幾個人大學畢業后每年能掙到二十萬的？呵呵！」
顧運聽到這裡，終於明白濱海創投為什麼會從100億的市值做到快倒閉了。
身為投資人，就這麼坑投資對象，哪還有好項目跟他們合作？
想當年他做投資人的時候，那可都是把中意的投資對象當寶貝的，不光業務上關懷備至，生活上也是噓寒問暖，對於個別「優秀的」女性創業者他甚至都不分白天黑夜地關心，可以從公司一路關心到家裡，不謙虛的說簡直就是投資人的楷模。
想到這裡，他就對李長海豎起了大拇指。
笑道，「李總好魄力！我一直在想，黃總何德何能，竟然能請到你這樣的人才？」
李長海扶了扶眼鏡，正要謙虛一下，卻又看到顧運起身，對他說道，「李總你來。」
李長海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然後跟著顧運走到門口。
顧運指著門外的遠處，問李長海，「李總，你能看到的最遠的地方是什麼？」
從門外看出去，是一片延綿的青山，李長海便說道，「是好幾座山峰。」
顧運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哦，那李總你現在就去山那邊吧？」
李長海越發一頭霧水，問，「這……是什麼意思？」
顧運拍了拍李長海的肩，認真道，「意思就是，有多遠就請李總你離我多遠，不送。」
顧運說完就回到了屋子裡，然後在心裡數「一二三」。
剛數到「三」，李長海果然回來了。
這一點都不出顧運意料，現在的濱海創投幾乎是窮途末路了，這麼好的項目他們不想投，除非這個李長海真的是弱智。
李長海確實不是弱智，他這些年錯過了無數的好項目，卻投了一堆爛項目，但是顧運手裡的三百一十九道秘方能讓任何人都躺著掙錢，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所以雖然被顧運毫不客氣地奚落了一頓，但他很快就調整了下情緒，又堆起了笑臉。
「顧先生，你這話說的！咱這不是在商量嘛！價格方面，我們還是可以再談的。」
顧運也不想再陪他廢話了，說白了李長海還沒那個資格，跟他坐一起聊那麼多。
於是說道，「李總，你確定現在有商量的態度？沒有的話，你去外面吹吹風，有了以後再進來。」
他的語氣依舊平緩，甚至帶著和氣的微笑，這是他一貫的風格，但李長海能聽出言辭當中那微涼的意味。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在他眼前的這個「高中生」，真不是個雛兒。
於是趕緊說道，「我當然有商量的態度了，顧先生你不要懷疑我的誠意嘛。」
儘管顧老狗為了完成對程雪晴的承諾，也急需和濱海創投合作，但是他就絲毫沒有表露出來，這種強硬而無所謂的態度，讓他順利地收回了談判的主動權，現在變成李長海求著顧運投資了。
顧運看差不多了，也就說道，「我趕時間，咱們長話短說。這三百一十九道美食，注入到新公司后，我打算給新公司估價10個億。我個人不需要投資公司入局，只不過因為特殊的原因，我想的獲得貴公司在古鎮的7%股份。」
頓了頓，顧運又抬頭看著李長海，說道，「所以，貴公司如果有興趣，可以拿那7%的股份，折價5000萬元，來置換我們公司5%的股份，你們有一個小時的考慮時間。」
林長海聽完顧運的話，就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麼可笑了。
人家短短几句話就把這筆交易說的明明白白了，甚至連數字都算好了，這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能做出來的事兒？
為什麼怎麼看他都是這個圈子裡的老鳥啊？
難不成他背後還有高人指點？
不過林長海現在沒功夫去想這些，他需要考慮的是這件事怎麼跟老闆彙報。
首先新公司都還沒成立卻估值10個億，這聽上去有點扯，但只要稍稍一細想就知道，那真是白菜價！
如今餐飲界，那些中式快餐連鎖品牌，像好功夫、老舅舅之類的，在巔峰期都估值幾十億，至於那些高端的餐飲品牌，像笑江南、小南果之類的，巔峰期估值都上百億了。
毫無疑問，憑著顧運手上那三百多個秘方，無論是做快餐連鎖還是做高端餐飲，都能秒殺市面上所有的餐飲品牌。
關鍵的是，那可是三百多個秘方，正常情況下一個餐飲品牌一年能研發出十道爆款菜就已經是奇迹了，而這三百多個秘方可以保證三十年內，年年出十道爆款！
這是持續盈利的保證啊！
那麼幾年後，它的估值得到什麼地步？
而這只是最初級階段的開發，也是最笨的經營模式。
林長海嘗過「婆婆茶」和「七寶湯」，那兩款甜湯無論是甜度和口感都可謂達到了完美，只要稍稍變更下工藝，那就可以直接做成飲料。
這個市場，可就更恐怖了。
想當年一瓶冰紅茶的市場容量就是上百億，那麼一款比冰紅茶口感更棒的飲品，一年能賣多少？
問題是，他不是只有一款飲品啊，李長海之前粗粗看了下，那三百多道美食里，至少有三五十道是飲品。
這些全做成飲料，一年能賣多少？
而這些也只是這家公司未來可能的一部分，如今這個多元化的時代，一家成功的餐飲、食品、飲料公司，憑藉著自己的品牌，簡直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這樣的公司，未來能值多少錢？
林長海覺得自己沒法估，但是有一點他完全肯定，那就是10億的初始估值，絕對是白菜價！
換句話說，那三百一十九個秘方，估值10億，絕對是在揮淚大甩賣。
當然，人家也只肯賣5%而已。
想到這裡，李長海立即起身，對顧運說道，「顧先生，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容我跟老闆彙報下。」
「可以，不過我只等你們一個小時。」顧運微微笑道。
李長海忙不迭地出去，一路小跑下了樓，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連忙掏出電話撥通了老闆的電話。
而此時的顧運，則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周達那寬大的老闆椅上，不急不慢地刷著朋友圈。
林若茵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是深夜的酒店裡，她和陳菲兒在一個房間，兩人各拿了一杯奶茶，對著鏡頭笑靨如花。
配文是：深夜改劇本，有人假裝喝奶茶，又只喝一口，於是我就喝了兩杯。
想必是在吐槽陳菲兒。
顧運笑了笑，便在底下留言，「臉胖的人最好少喝，要不然就是臉大了。另外，陳菲兒是帶你熬夜又灌你奶茶，其心可疑。」
沒過多久，林若茵就在留言底下回復了。
「恭喜，菲兒姐看到了，她說想找你聊聊，什麼叫其心可疑。」
……
陳菲兒顧運是沒什麼興趣的，但是林若茵這邊，顧運倒是覺得還是得過去看看了。
說起來，也是好久沒去她那了。
正想著，卻見李長海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然後說道，「顧先生，你能不能再給我們一個小時，黃總現在正在改簽，馬上飛濱海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