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為的話,聽在耳朵里打一個折扣,思考的時候打一個折扣,給他回復的時候,還要再打一個折扣。
這個長得像笑面虎的傢伙,心裡的那些花花腸子估計都黑的不堪入目,妥妥的老江湖。
見我終於在這個問題上有了鬆口的跡象,吳有為大喜之下,向我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三十萬?」這個價位,對別人來說可能九牛一毛,對我來說就是一筆巨款。雖說這些日子我也見了不少世面,在島城鬧出那麼大的風風雨雨,動輒就是成百上千萬。可那畢竟是擺在面前的一串串數字,和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謹記著白瘋子的話,我微微皺眉,說:「這個,我還要向陳叔叔問一下。」
吳有為哈哈大笑,拍著我的肩膀說:「江老弟,你也太看不起你哥哥我了,更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價值。我說的不是三十萬,要再加上一個零。只要你能幫助我在雷光集團中間多多說一些好話,我還會給與你公司的一些原始股。另外,如果你有意在天海市落腳的話,別墅豪車,一樣都不會虧待你。」
我怔了怔,內心還是被吳有為的豐厚條件震懾了一把。單單他說的原始股,每年的分紅就不少於這三百萬。
可我的心情,卻越來越差。可悲的發現,凡是那些有大勢力的人,主動接近我的目的,要麼就是交易,要麼就是看中了我身上的資源。和我本人,一點關係瓜葛都沒有。
一瞬間的屈辱感油然而生,望著喋喋不休給我許諾各種好處的吳有為,一直想要平淡生活的我,忽然有了往前踏進的勇氣和念頭。這是第一次,我不為任何人而努力,只為了自己。
我抬手打斷吳有為的話,笑著說:「這件事情,我儘力而為。因為天海市距離津門頗為遠了些,有很多東西,彼此雙方都要認真的去考慮。陳叔雖然是雷光集團的創始人,在有些事上,還要考慮考慮董事會的意見。」
「自然,那是理所當然的。這裡有些曬,不如我們到裡面品茶吧。」
碼頭上的工人,頂著熱辣的太陽,汗流浹背的扛著麻袋。黝黑的皮膚下,血管暴起,肌肉繃緊。我一邊走著一邊看,想起了很多。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江靖宇還會這麼明目張胆的給我下絆子嗎?
如果我有能力的話,穆姐和榮華集團或許不會遭到這樣的商業待遇吧。
如果我有能力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曲折,早已和穆姐走進了婚禮的殿堂。
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但是,這一切都不算晚,從現在開始努力,興許還有奇迹發生。
吳有為不知道的是,今天突發奇想的把我叫到碼頭上來,原本是想拿金錢誘惑我,熟料卻讓我的心燃燒殆盡了那些懶惰和平凡的念頭。
和吳有為在碼頭的集裝箱改裝的辦公室內坐了一會兒,實在是經受不住他的嘮叨,我只好當著他的面,給陳炎飛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是張曉斌接的,他一聽就聽出來是我,讓我稍等。
不多一會兒,陳炎飛深沉的聲音就從話筒那邊傳了過來:「喂,逐一啊,怎麼,想通了嗎?什麼時候來一趟津門啊,你母親我已經安頓好了,安然也安全送回了島城上學。我還是那句話,兩個億,買你這個人。」
我尷尬的咳哼一聲,喇叭的聲音還是很大的,陳炎飛的這些話,都如願以償的傳進了吳有為的耳朵里。
「叔啊,我在外面呢,這件事情等我回去之後再說。我打電話是想問你一下,我有一個天海的朋友,叫吳有為。他呢,想和雷光合作。主要是在外貿這方面,不知道我們那邊,現在是不是還有位子。」
「這個啊,我過兩天給你問問吧。我人在國外呢,這方面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你剛才說的吳有為,是青連渠的地下裁決者之一的吳有為嗎?我見過他,還不錯的一個人,可以一交。」
聽到了陳炎飛對自己的評價還算良好,吳有為從沙發上站起來,點頭哈腰的貓到電話邊上,在一旁說:「陳董你好,我是小吳啊。您還記得我啊,真是太榮幸了。」
無奈,我只好打電話讓給他。坐了下來后,喝著茶水吃著水果,靜靜的看著吳有為拍馬屁。
不得不說,吳有為的口才的確很棒,若是一個普通的老闆,定然會被這通馬屁拍的飄飄然。
陳炎飛是何許人也,聽完這一些,淡淡的說:「嗯,我問問吧,有位子的話,我聯繫逐一。」
掛斷了電話,吳有為握著拳頭搗了兩下,轉身對我說:「江老弟,你幫哥哥大忙了。走,我帶你去吃一頓美妙的午餐。」
吳有為說的午餐,的確是很美妙。只是,這已經不是午餐了,遊艇開出了海,我站在甲板上,吹著清涼的海風。吳有為坐在室內,周圍環繞著十幾個打扮美艷的模特。這種生活,太他媽奢侈。
「江老弟,來,為我們的光明未來干一杯。」吳有為端著兩個酒杯,遞給我一個,碰了一下后一口喝乾凈。
我輕輕抿了一下,餘光望著邊上的那些躍躍欲試的模特,不自禁的搖了搖頭。
「怎麼?這些庸脂俗粉看不上嗎?沒事,等哥哥弄來些極品,單獨的送給你。」
我忙擺手,「別別別,上一次差點被我女朋友撕爛,還是別了。再說了,她們要是庸脂俗粉,那就沒有美女一說了。不是我不好,是心裡只有我女朋友。」
吳有為深有體會的點點頭,「是啊,外面的野花再香,還是不如家裡的那一朵好啊。」
「咦?」我訝異的說:「怎麼?吳老闆也是嗎?真的看不出來啊。」
吳有為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很花心,什麼包養了這個女人,又強佔了那個女人。其實這很正常,因為我是單身。」
「單身?」我更訝異了,吳有為的年紀,少說得四十五了。難道錢越多,結婚的年齡就越大?
「別誤會,我結過婚,只不過後來我媳婦因為一次事故去世了。」
「對不起啊。」吳有為的遭遇,讓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耍起手段來防不勝防。可是再提到妻子后,我感覺有些東西從他的身體裡面抽離出來,整個人變得很乾凈,讓人很舒服。
「沒事,不知者不罪。還好,廢了這麼些年的努力,我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不說這個了,走,我們進去喝一杯。」
這個男人還是有故事的,只不過,他現在對我尚存善意,可是背後呢?江靖宇能把陳美慧拍賣掉,絕不僅僅是畜生一樣的行為。兩個人之間是否留著什麼貓膩,這就不得而知了。
在海面上遊玩了整整一下午,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們靠岸。吳有為本想帶著我出去玩,被我以累了為由給拒絕了。
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穆姐。
穆姐已經到家了,而且把江安然接到了家裡去住。我的心放了下來,天海市的事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看白瘋子和戴琦勒的樣子,估計一時半會是回不去了。
和穆姐通完電話,我立馬又給陳炎飛打了過去。
他上來就詢問江安然的情況,我簡單的轉述了一遍,然後又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了他。
「吳有為這個人,在天海市還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他之前是做商品批發生意的,積攢下了不少的人脈。創業之初,我通過朋友還從他那裡進了一些貨,算是有知遇之恩吧。但是,十三年前,吳有為突然宣布他的商品公司破產。然後一頭扎進了天海市的地下,才有了現在的青連渠的裁決者身份。」
我好奇的問:「是因為什麼?他妻子的那場車禍?」
「應該是吧,以他當時的身份,竟然沒有查出一絲一毫的痕迹。在事情發生后的第二天,這件案子就從疑點重重的懸案,立馬結案。肇事司機被判處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至於當中有沒有隱情,就不清楚了。」
「那和他的合作呢?陳叔你覺得這個人可靠?」
「逐一,我不管你現在幹什麼,但我這個人有恩必報。當然,我會點到而止。」
我喜悅的點頭,說:「那就謝謝陳叔了。」
陳炎飛笑了兩聲,「別光嘴上說謝謝,回島城之後帶上安然回津門一趟吧,她媽媽的祭日快到了。她長大了,有些事情該讓她清楚。我會和你母親商量好的。」
「可以,陳叔做事我自然放心。」
和陳炎飛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心情很不錯。
突然,有人從門外一腳就將沒有關嚴的門給踹開了。
我嚇了一個激靈,看到是白瘋子后,拍了拍胸膛,苦笑道:「老大,進門能小點聲嗎?」
白瘋子面色不好看的往沙發上一坐,說:「你在幫吳有為?」
我想應該是和陳炎飛打電話的時候,白瘋子在門外聽到的。
我還未給她解釋,她就冷冷的說:「你走吧,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夜玫瑰酒吧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