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合同夫妻
二十萬?!
我首先被這個數字所震撼。畢竟對於我這樣一個剛剛畢業一年的屌絲大學生來說,這樣一大筆錢根本是我從來不敢想象的。
而這二十萬,在我那鄉下老家,已經可以蓋一棟二層小樓了,想想父母為了供我讀大學,如今依然住在那已經幾十年的老瓦房裡,若說我沒有一點點心動,顯然是假的。
可是,什麼叫就當這段婚姻是買來的?什麼時候婚姻也可以作為商品買賣了?
雖然,為了報復,我和白雅南舉行了這麼一場荒唐的婚禮,但至少我是隨心而為。可如果這段婚姻被貼上了商品的標籤,成為了一種交易,那我算什麼?
吃軟飯的?小白臉?鴨······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雖然從小到大就沒嘗過有錢是個什麼滋味,但我那渺小卻堅強的自尊心從來不曾被出賣。
我渴望有錢,可我一直堅定要靠自己的努力來爭取,而不是出賣自己的人格與尊嚴。
「我現在感覺你和那對狗男女一樣的噁心。」我對白雅南投以冷視,回以一聲嗤笑。
「三十萬。」白雅南卻只是淡然一笑。
我的心再次顫動了一下,卻依然冷冷盯視著她。
「四十萬。」白雅南眉頭微蹙。
我不可思議的看向白雅南,呼吸明顯有些急促,內心開始在堅定與猶豫中徘徊。
「五十萬。」白雅南的眉頭已經緊緊皺在了一起,表情變的比冰霜還要冷,「王爍,做人要懂知足,一年掙五十萬,我想以你現在的收入,哪怕不吃不喝也要用十幾二十年才能達到吧?」
我情不自禁的開始顫抖,心臟不可抑制的劇烈跳動,嘴巴拚命的吞咽起了口水。
五十萬啊!
這樣一筆對我來說的天文數字都可以幹些什麼?
應該可以在這座城市買棟房子,把父母接來頤養天年,或者可以租上一個小門市房,把父母接來開一間小超市,從此以後他們就不用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勞耕種······
那一刻,我在心裡盤算出無數種美好前景,內心剛剛築起的脆弱堡壘也隨之慢慢坍塌,為了父母,似乎我自己的那一點點自尊,好像也無足輕重吧?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勉強······」白雅南顯然在我的猶豫不決中失去了耐心,失望的搖了搖頭,轉身似要離去。
「等等!」我忙驚呼一聲,當白雅南轉過頭來,躊躇著,囁嚅出一句:「就······一年?五十萬?」
「是。」白雅南露出一抹彷如奸計得逞般的微笑,點頭再次允諾:「一年五十萬,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簽一份合同。」
「好······好吧,我······答應你······」
我感覺自己的嘴唇沉重的彷彿兩扇鐵門,但還是被我費力的擠開,終於吐出這樣一句話,那一刻,自尊心這件奢飾品似乎我再也買不起。
「我就說嘛,這世上沒什麼是錢買不來的。」白雅南再次對我投以傾城一笑,但這一次我並沒有任何驚艷的痴迷,因為她的笑里充滿著蔑視與嘲諷,仿若一根根尖刺,扎的我痛如蟻嗜。
然後,白雅南竟然從自己的手袋裡取出一疊紙,遞給我,輕描淡寫般的說了句:「這是我擬定好的合同,除了沒有寫上金額,其他條款對你應該都很公平,你看看,如果沒問題,就簽字吧。」
我又一次的瞠目結舌,張著大嘴老半天才喊出一句:「你······你早就想到要買這段婚姻?」
「當然,我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白雅南轉為公事化般的表情,指了指我手裡的合同,「仔細看,如果同意上面的條款,我們就填上金額,然後簽字。」
是了,我差點忘了白雅南可是一個叱吒商海的老總,早就從表哥那裡聽說過,如今才三十歲的她,僅憑自己的能力,就創建出一家資產上億的跨國級公司。
這樣的女強人,做事自然滴水不漏,任何細節都早已在她的籌劃之中,與她相比,不管是我,還是表哥,都不過是一隻翅膀還沒長硬的雛鳥。
望了望手裡的合同,我幾乎沒有去看上面的內容,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已經出賣了自尊的我,沒心情,也沒能力和眼前這位女強人討價還價。
「不再仔細看看?」白雅南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輕率的簽字。
「不用了,」我無力苦笑:「我想你這樣一個資產上億的老總,還不至於糊弄我這麼一個窮屌絲。」
「還算明智。」白雅南聳了聳肩,接過合同,填寫金額,並也簽上自己的名字,又遞還給我一份,「一式兩份,你我各一份,在之後的一年裡,我們就是合同夫妻了,相信我們會合作······不,是相處愉快。」
說完,白雅南甚至很正式化的向我伸出手來。
與白雅南柔弱無骨的縴手握了握,心裡不由的又升起一絲漣漪,同時又疑惑問道:「為什麼是一年?你不說要和他們比一比,看我們誰更幸福?如果······他們也結婚了,應該會一輩子,我們僅僅一年,怎麼能做到比他們更幸福?」
「一年足夠了。」白雅南的臉瞬間陷入冰冷,話語冷酷的令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因為,我不會讓他們在一起一輩子!」
我有些驚訝於白雅南此刻的表現,自打她出現在婚禮現場的那一刻開始,她給我的感覺始終是冰冷,不近人情,但所有事情都能淡然以對,波瀾不驚,好像對錶哥不存在一絲感情的樣子。
可她現在這副模樣,似乎對錶哥還是有愛的,因為愛之深,才恨之切。
我無奈嘆息:「看來,你對我表哥的感情還是挺深的,不然你也不會這樣······」
「不,我只是討厭背叛,」白雅南很快打斷了我的話,身體里散發出的冷,似乎更加強烈,「僅此而已。」
「可是,如果不愛,就不會恨,就不會在乎背叛······」
「夠了!」白雅南突然一聲煩躁的斷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要再進行這個話題,我也累了,要休息。明天······應該還會和那對狗男女進行一番討厭的糾纏。」
說完,白雅南轉身朝著卧房走去。
我忙對她呼喊:「喂······」
「我說過,要休息!」走到卧房門口的白雅南回頭對我又是一聲嬌斥。
「不是,」我忙搖頭,一臉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褲.襠,「好像我是病人吧?難道不該我睡床嗎?」
「額······」白雅南尷尬的望了望我這間只有一個卧房的小單居,臉帶些許不情願的說了句:「你睡床,我睡沙發。」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帶著得意的奸笑慢慢挪進卧房,本就是你買我賣的合同夫妻,那我幹嘛要做什麼紳士?幹嘛要有什麼憐香惜玉之心?
夜已深,我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這一天對我來說依然像在做夢,估計影視劇里的情節都沒有我這一天的經歷跌宕難測吧?
就算是個再堅強的人,怕經歷了背叛,算計,婚禮的被搞砸,還有莫名其妙的和自己嫂子成為可笑的「合同夫妻」這種種遭遇,也不會泰然入睡吧?
這一天的情景如膠片般在我的腦子裡一遍遍的循環,折磨的我依然心如刀絞,痛入骨髓。
我很想大聲吶喊,想以這種方式將心中的痛苦一股腦的發泄出去。
我張開嘴,卻無聲。
突然想到白雅南還睡在外面的沙發上,我不想驚醒她,倒不是我多麼的善解人意,而是不想被她看到我頹喪無助的一面。
我想,這可惡的女人一定會嘲笑我。
下了床,輕輕打開卧房的門,我想走出去,就算無處吶喊,至少可以找個買醉的地方,不都說,一醉解千愁嗎?
客廳燈亮著,望了望沙發,白雅南安靜地躺在上面,甚至傳出輕微的鼾聲。
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還真是沒心沒肺,真能睡的著?
我搖了搖頭,躡手躡腳的朝著門口走去。
「不要······」
白雅南突然呢.喃出聲,我為之一驚,卻有些沒聽清的朝著沙發望去。
「不要走······」
這次聽清了,難道她醒了?
我朝著沙發走去,卻發現白雅南的雙眼緊閉,原來是在說夢話。
但是,睡夢中的白雅南,表情為什麼那樣的痛苦?這和我今天所見識到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還有,那是什麼?
突然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竟從白雅南的眼角滾落出來。
我的心隨之一顫,這個強硬的女人也會哭嗎?
是的,她會哭。
而且淚水接連不斷的從她緊閉的雙眼中流淌出來,本輕緩呢.喃的夢語也逐漸轉為激動:「不要,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看著這樣的白雅南,我有些不可思議,有些慌亂,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或許,她夢到表哥?
應該是這樣。就算再堅強的女人,經受了愛情的背叛,婚姻的破裂后,應該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只不過,這個女人把自己包裹在了一層堅硬的外殼中,不想,或者是不敢被人窺視到她的軟弱。
頓時一股同命相憐的感情浮上我的心頭,其實我們倆······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時候白雅南已經不僅僅是呼喊出夢話,她的手腳甚至揮舞起來,感同身受的我沒去多想的連忙抓住了她的雙手。
我希望這樣可以幫助她,令她安靜下來。
果然有效,白雅南的手腳不再揮舞,也停止了夢話,只是,淚水依然在流淌。
俯望身下的白雅南,我赫然發現,哭泣中的她更加美麗,那是一種嬌弱依戀之美,是一種能令男人想將之揉進心裡的美。
這才能稱之為女人,遠比平日里強悍冷酷的她更令人心動。
這份心動,令我迷失,恍惚,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慢慢的,輕輕的,靠近那兩片芬芳柔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