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院
回到府途中,朱棣不禁在想幼時的雁翎,卻有些模糊,倒也不意味,自己與妙雲琴瑟和鳴,更多是關注嫡子嫡女們。
她上頭一群嫡出的哥哥姐姐壓著,既沒有同齡手足,又沒有生母庇護,自己這個生父在她小時候也沒有多少時間關注,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偏偏被賜給了沐昕這個混蛋!
想到沐昕,朱棣心情十分複雜,不過就是個小小質子,要不是為了拉攏沐家,朱棣還真看不上這麽個廢物!
就這居然還敢委屈高貴的公主,真是狗膽包天,說來也是自己的錯,那裏會想到雁翎這孩子竟這般決絕。
那天雁翎最後一次來來找自己抱怨,駙馬性子暴躁,寵妾滅妻,提出想要和離,自己若是答應了,她肯定不會絕望到服毒自盡。
可自己當時怎麽說的,自以為是為雁翎好,想著她還無所出,即便要和離也要有子嗣傍身才好,勸她多為自己這個父皇想想,天下初定,不能和沐家交惡。
自己真的是為了雁翎好嗎,可能更多的是在忌憚沐家吧,不然也不會對沐昕一再容忍,任由他胡作非為,隻是勸可憐的小女兒忍耐。
深受儒家教育的雁翎,又是嫁給沐家質子,這孩子主動提出和離,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肯定是再也忍受不了吧,自己卻用忠孝來壓她,簡直不配為人父!
快到貝勒府的時候,朱棣看到蘇培盛在大門口站在,想到今日福晉進宮去看弘暉,心下一沉難道是德妃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緊夾馬腹快步來到蘇培盛麵前,迫不及待地跳下馬問道:“福晉回來了?”
蘇培盛低眉順目地小聲道:“爺,不止福晉回來了,德主子還賜下一位烏雅格格,一道回來了。”
“烏雅格格?”朱棣心中火起,可畢竟是在府門前,隻能暗中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將後麵的馬車趕到二門處,你親自領到福晉那去。”
蘇培盛乖巧地答道:“奴才遵命。”
朱棣大跨步直奔福晉的梧桐院,心中卻是翻湧著對德妃的不滿,這個蠢女人,以為捏著弘暉就能拿捏爺了嗎。
烏雅格格,是德妃的族人吧,真有意思,不過是個小小格格還能翻天不成,你不仁就別怪爺不義了。
朱棣進門的時候,福晉正在處理家務,看丈夫麵色不善的進來,趕緊打發了回事的媳婦子,強擠出笑容過來幫朱棣更衣。
朱棣冰冷地看向屋裏伺候的丫頭嬤嬤們:“下去!”
福晉手上一頓柔聲道:“烏雅格格的事爺知道了吧,她是德主子的親侄女,說來也還是爺的親表妹呢。都說侄女隨姑,真真一副好樣貌,而且額娘說了,之前找人看過了,最是宜男之相,專門賜給爺開枝散葉的。”
朱棣冷笑一聲,低頭在福晉耳邊開口:“爺不稀罕,沒有種子再肥沃的土地也開不出花,結不出果!”
“爺!”福晉急切地喚道:“爺想想弘暉,若是,若是,爺冷落了烏雅格格,德主子,她也冷落弘暉怎麽辦!”
朱棣不屑地輕笑道:“她敢!爺是皇子,又不是戲子,豈能去討好一個卑賤的妾室!普天之下能管爺的就隻有皇阿瑪,她算什麽東西!真要是敢怠慢爺的寶貝弘暉,看爺怎麽收拾她!”
福晉眼中閃過一絲竊慌亂,趕緊開解道:“爺怎麽能這麽說,德主子可是爺的親額娘,挑的又是好生養的美人,爺……”
說話間蘇培盛已經引著玉燕主仆來到院子等候,自己則是快步來到廊下隔著窗戶問道:“主子,朱姑娘到了。”
朱棣輕笑一聲:“說美人美人到,來看看爺帶回來的小美人,那才叫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朗聲道:“帶進來吧!”
福晉聞言臉色僵硬,爺還是第一次主動帶人回來,更是第一次主動誇讚女子的容顏,不由地苦笑著摸了摸自己已經不再滑潤的臉頰。
朱棣沒注意到福晉的失落,快速扣好剛換上的馬甲,在炕上坐定,等著玉英進來,柔聲對福晉說:“福晉,這是爺剛收的義女朱玉燕,也是弘暉先生的妹妹,以後就交給你教養,海棠院離你這最近,就讓她住哪海棠院吧。衣食住行還有伺候的人手,都按照玉英的標準來。”
義女?福晉迷茫地看向麵前的美貌少女,爺怎麽會收漢女做義女,還是這麽年紀的。不過福晉也沒有多想,既是弘暉先生的妹妹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又這般好樣貌,爺肯定是要送人的。
想到爺向來最重規矩,既然親口說了這是義女,斷不會自己收用,管她以後什麽造化,反正又影響不到自己,福晉甚至都有些期待明早的請安了,李氏不是自持美貌嗎,烏雅氏不是自持德妃親侄女嗎,麵對這麽個絕色小美人看她們還笑得出來嗎。
朱棣又慈愛地看向玉燕:“玉燕,快過來給福晉見禮。”
玉燕不懂滿洲姑奶奶的金貴,又是麵對皇子夫婦,麻溜地跪下磕三個響頭,口呼:“給福晉請安。”
福晉很滿意玉燕的識趣,卻也不敢在丈夫麵前拿大,親自起身虛扶一把,從自己衣襟上接下一塊上好的玉佩,熱絡地給玉燕帶上:“快起來,快起來。爺也沒有提前說,這玉佩雖不是好東西,卻也是我常帶的,就給燕姑娘做個見麵禮了。”
對於玉燕的大禮,朱棣有些惱怒,甚至有些後悔,也許不該以義女身份留給福晉,畢竟這玉英已經是半大姑娘了,又不是不記事的孩子,反倒要處處看人臉色行事。
偏偏就是頂著義女的名義,自己也不能太過親近,早知道就該留在前院做個大丫頭,也好過獨留她獨自在後宅中。
朱棣緩緩開口:“收了福晉的禮,可是要改口的,以後就稱我們為阿瑪額娘。”
福晉輕笑道:“多謝爺,妾身多了這麽大如花似玉的大閨女。”
朱棣抬起茶盞抿了一口,抬頭卻看玉燕還是一副懵懂的模樣,隻能再無奈地開口:“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待玉燕出去後,福晉笑盈盈地問道:“爺,這孩子跟咱們有緣啊,都是玉字,又是草字頭。”
朱棣淡淡一笑:“都是爺取的,可不就一致嘛。福晉,玉燕是漢人,不懂旗人的規矩,把你身邊的茜雲派過去坐鎮,好好教導後,再出來跟其他人見禮。”
福晉有些舍不得茜雲這個能幹的大丫頭,轉而一想這樣海棠院就在自己掌控中,歡喜地柔聲道:“是,妾身這就去安排伺候燕姑娘的人手。爺可要去芙蓉院瞧瞧烏雅格格?按規矩今晚上……”
朱棣往炕上一歪:“不去,爺就歇這了!你先去安排玉燕的事吧,還有,讓烏雅氏馬上從芙蓉院搬出來,小小格格,也配住大院子,讓她去跟陳氏住。”
福晉心中大喜,卻又怕得罪了烏雅氏,影響到兒子,猶豫著問道:“畢竟是爺的表妹,總不好怠慢。爺,弘暉,算是為了弘暉,也不好做這麽絕。”
朱棣厭惡地擺擺手:“那就給芙蓉院更名月季院!別的絕不許再逾製!”
福晉知道丈夫的脾氣不敢再勸,何況她本身也對德妃滿是怨氣,對好生養的烏雅格格也是頗為忌憚,這樣更好。
滿心歡喜地迅速退下,給這個莫名出現的女兒調派人手,打點衣飾,畢竟是貝勒府,怎好讓爺的義女漢人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