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
雖然福晉說玉燕對於能進宮,表現的甚是歡喜雀躍,佟貴妃也保證一定會盡心照顧好玉燕,朱棣還是心情極為糟糕,仿佛又回到了太孫初立時那段日子,徹骨的無力頹敗感。
也就懶得再出去應酬,除了陪著福晉帶弘暉回娘家省親,就一直窩在練武場上苦練,以防將來真的要有什麽危險,能夠自保。
隻有看著弘暉認真練武的小模樣,朱棣才能感到片刻的欣慰,前世自己最大的遺憾莫過於三個兒子都不能文武雙全,這輩子終於如願,也算老天待我不薄。
隻可惜美好的日子總是極為短暫,初十這天魏珠帶來了皇阿瑪的賞賜:《禦製紀非錄》!還有萬歲爺的口諭:“前朝宗室之惡,望爾等鑒之,莫使後人知警也!”
朱棣隻覺得整顆心迅速墜落,胸中仿佛無數股力衝撞,勉強穩住心生,低聲問魏珠:“太子那也有嗎?”
魏珠雖不明白為何有此一問,還是恭敬地回話:“太子爺也有,不止諸位阿哥爺,宗室中郡王以上也都有。”
原來實權宗室都有啊,看來是自己想偏了,當初父皇編撰此書是為震懾諸王,以期他們心甘情願為太孫賣命。
現在皇阿瑪拿這本書也是為了震懾宗室,但真的就隻是鑒戒吧,畢竟入關多年,很多貴族行事還是草原上那一套,真要是激起民憤,難保滿清不會成為第二個蒙元。
隻是這本書,實在是承載了太多的不甘與屈辱,當初小五第一個問罪奪爵,那朱允炆憑借的就是這本太祖親書的《禦製紀非錄》!
朱棣冷著一張臉,親手接了錦盒,又示意蘇培盛給賞,待魏珠道謝離開後,原想將錦盒推給弘暉,讓他看看“皇叔們”的醜惡行徑,又怕孩子太小怕學壞,隻得先讓蘇培盛收起來,以後再說。
處理完這個小插曲,朱棣又回到練武場,不知疲倦般地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箭,射的整個紅心歪歪斜斜插滿了箭!
朱棣的心情愈發低落,自己還真是沒用,弘暉才這麽點的孩子,就已經百發百中,箭箭命中最中心,兄弟們說得沒錯,這孩子果真是繼承了他外公的天賦。
也不知道將來弘時會如何,他可沒有這麽勇猛強悍的將軍外公,他的外公隻是個文弱的小知府,目前自己就這兩個兒子,希望能爭點氣,替自己長長臉麵。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朱棣掛念著要帶孩子們去廟會上看花燈,直接就在上元宴會上,和康熙求恩典,讓弘暉晚進宮兩天。
康熙麵色冷峻地盯著朱棣嗬斥道:“真是胡鬧!朕幼時讀書,累到吐血都還在堅持!你倒好,為了看花燈,竟要耽擱弘暉學業!宮裏這麽多花樣還不夠你們看?非要去廟會湊熱鬧!”
朱棣沒想到會被罵,但數日的壓抑,使得其有些故意地頂撞道:“不夠,宮裏的貢燈的確精巧有趣,卻沒有廟會的熱鬧。”
九阿哥笑著在八阿哥耳邊低語:“沒看出來啊,老四這麽大人了,還敢這麽肆意妄為,這又是哪根筋不對了,竟非要帶著弘暉去看廟會,就那小老頭的深沉勁,能感興趣才邪門了!”
八阿哥接著酒杯做掩護,低聲回道:“估計還是那小燕子給鬧得,你瞧老四打從那天聽完評書,除了去四嫂娘家,那都沒去過,這不是明著甩臉子嘛!”
九阿哥賤笑道:“八哥,那丫頭還是個有能耐的,瞧瞧佟貴妃這氣色,簡直容光煥發,我額娘說了那丫頭確實能說會道,哄得佟貴妃喜歡的不行,咱們要不要?”
八阿哥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狠厲,轉而平淡地開口:“那多沒意思啊……八哥已經安排上了,九弟就等著看好戲吧。”
九阿哥嘿嘿笑道:“那弟弟就拭目以待了!”
這邊康熙已經厭煩地擺擺手:“罷了罷了,左右弘暉是你的兒子,你自己看著辦吧!朕隻告誡你一句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別光想著嬌慣孩子!”
朱棣心中暗暗誹謗,你也知道為之計深遠,可你為哪個子女的將來考慮過?親手挑起兒子們爭鬥,將女兒們遠嫁蒙古,還好意思指責我嬌慣孩子!
但目的已經達到,沒理由在繼續唱反調,畢竟自己心中的那股子邪火,說到底還是因為父皇的偏心,皇阿瑪對自己還是相當偏袒的。
恭敬地謝過恩後,回到自己位置上後,太子就湊上來,急切地稱讚道:“真有你的啊,二哥長這麽大還從未當眾頂撞過皇阿瑪,有什麽好玩意嗎?為何非要帶弘暉去逛廟會?”
朱棣此時才有些後怕,自己怎麽就如此大膽,不過做都做了,後悔也沒用,灌下一大口茶壓驚,才開口道:“沒什麽啊,我隻是心疼弘暉小小年紀,成日裏讀書習武,太過辛苦,想他能鬆快鬆快。”
太子深深歎息,往康熙那幽怨地看了一眼,低聲道:“誰說不是呢,就那《禦製紀非錄》,真是看得心裏發堵。唉,明朝的皇子皇孫們,真的在養豬,隻管吃喝玩樂就行,咱們呢,打從記事起就累死累活地讀書、辦差!”
朱棣聽著太子話頭不對,特別是養豬一詞更是刺耳,便舉起酒杯道:“二哥,喝酒,喝酒!”
太子嘿嘿一笑,將杯中酒爽快喝下,轉而神神秘秘地開口:“老四,明二哥也去廟會上轉轉,說不定還能遇上個什麽俏小姐!”
朱棣靠近了些低聲道:“二哥,不妨到燈會上扮書生,那裏去的都有幾分恃才傲物,最好下手,說不定還能遇到您的崔鶯鶯呢。”
太子滿意地拍拍朱棣的肩膀:“門清啊,老實交代,你小子是不是這樣玩過?”
朱棣淡淡一笑:“不過是年少輕狂罷了。”
太子很感興趣地追問道:“何時的事?就在京城嗎?哪家小姐?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朱棣故作高深地開口:“三百年前!金雞湖畔!王家小姐!”
太子大笑道:“編!你接著編!怎麽不編成貞元年間,崔家小姐!還金雞湖畔呢,說得跟真的一樣!”
朱棣心想我真的沒有騙你啊,便無奈地歎息道:“二哥,弟弟說得是真的,您不信就算了,還擠兌弟弟。”
太子笑得愈發開懷:“好好好,三百年前你是個金雞湖畔騙了王家小姐的小書生,哈哈哈哈……那我就是秦淮河畔花魁的恩客!”
九阿哥不屑地撇撇嘴:“一丘之貉!一個騙子!一個嫖客!”
八阿哥卻是眼神複雜地低下頭沉思,三百年啊,那不是洪武年間嘛,金雞湖是在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