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轉眼又是新的一年,這天朱棣與道衍下棋,下著下著道衍突然幽幽開口:“馬上就要變天了!”


  朱棣疑惑地看了眼,外麵晴空萬裏的藍天白雲,瞬間明白了道衍話中暗藏的意思,輕輕落下一子,迫切地問道:“那位終於要讓位了嗎?”


  道衍微微搖頭,輕聲歎息道:“沒那麽簡單,正如當初太子跟漢王,纏鬥到了最後一刻,還不得安生。四爺,如今隻是提醒您,今年夏天的木蘭圍場狩獵,無論如何都要想法子推脫。”


  手握冰冷的白玉棋子,朱棣沉吟半晌,冷冷地開口:“隨駕的事不是我能決定的,裝病的話也實算不上高招,之前老八在江寧搞那一出,到現在皇阿瑪心裏都紮著刺呢。”


  道衍合掌笑道:“那喜事呢?四爺,玉英格格年紀也不小了,滿人崇尚早婚,何不借著辦喜事的由頭留下?”


  “玉英?”朱棣長呼一口氣,猶豫再三才下定決心,咬牙吐口道:“好吧,那拉家過年還跟福晉悄悄打聽呢,那孩子還大玉英兩歲呢,總也不好太耽擱人家。”


  次日告知那拉家婚期後,朱棣就上書康熙,說是五月初八是個好日子,要嫁女兒。


  三阿哥想到自己年前又被指到蒙古的三女兒,陰陽怪氣地道賀道:“哎呦,恭喜恭喜,四弟終於舍得寶貝閨女出嫁了,先前三哥還以為你打算招上門呢,可是兒子多了,心裏也有了底氣,不在乎這個了?”


  朱棣早已習慣老三的酸勁,心知順著他說,才最能給他添堵,於是真誠地笑望向三阿哥:“我倒是想招上門呢,眼下兒子們都小,女婿也算半個兒,星德那孩子確實優秀,又特別的正直孝順,人家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好勉強。”


  三阿哥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笑容稱讚道:“確實正直,換做是那愛攀龍附鳳的,怕不是立馬就賴到你府上做牛做馬,沒準運氣好真能翻身成主人呢。”


  朱棣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也不好跟這個混人翻臉:“三哥,你這就是外道了!女婿本就是我府上的主子,咱們滿人的姑爺可是嬌客,不是嗎?”


  “老四啊,日子已經定好了,斷不能改嗎?”康熙這才沉穩地開口,語氣十分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來:“五月可是要例行去木蘭圍場的,你也在隨駕名單之中。”


  朱棣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猶豫著地低語:“皇阿瑪,兒臣就這麽一個女兒,又是頭個婚嫁的兒女,就想給她最好的,大師說這是最合這倆孩子八字的好日子,兒臣,兒臣……。”


  康熙冷冷地打斷朱棣的話:“行了,那你就留下吧,到時候跟老三一起監國!”


  “那我呢?”太子一直期盼自己能獨立監國,最近也拚命表現,以期這次北巡能獨攬大權,沒成想有一次落了空,再加上近日上火,一個沒留神,心裏話就吐露出來。


  “你?”康熙冷笑一聲,冰冷地開口:“自然是跟著朕一道,草原上跑馬狩獵去!”


  太子垂下頭,心裏的憤怒卻在積蓄,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這些年皇阿瑪像是防賊一樣,恨不得將自己跟條狗似的拴在眼皮底下,自己提交的奏折總是被駁回,而老四的,卻永遠都能獲得嘉獎,如今他為了嫁一個小小庶女,不願去招待蒙古貴客,皇阿瑪非但,沒有斥責,反而給他監國之職!

  出了南書房,太子心中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隻想立刻衝回自己寢宮發泄,好死不死守門的侍衛腰刀不慎碰到了疾行的太子。


  太子停住腳,一個耳刮子抽上去,滿臉猙獰地怒罵道:“狗奴才!你想害死孤啊!你個狗東西……”


  光罵還不解氣,太子隻覺得心底翻湧出無數熱浪,仿佛整個人都要裂開,不受控地伸手抽出剛才碰到自己的那炳腰刀,一下一下地往麵前人的身上紮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朱棣等人也甚是意外,等太子被人拉開,那個倒黴的侍衛已經血肉模糊,徹底沒了氣。


  乾清宮門前出了這種事,眾人隻得再次回到南書房,所幸康熙簡單詢問了幾句後,就讓他們先行離開。


  朱棣向來是個有心的,早已認出今日那個侍衛可不是什麽尋常權貴子女,而是蒙古王爺留在京中的幼子,太子這次怕是不好過關了。


  也許是太子之事激怒了康熙,亦或許是自己不願婚禮改期,康熙所下的賜婚聖旨中,給玉英的封號僅僅隻是縣主。


  朱棣氣憤不已地找到道衍訴苦:“瞧瞧,瞧瞧,爺就這麽一個女兒,竟然隻給個縣主!這是瞧不起爺,還是覺得我們玉英沒有嫁到草原上吃沙子,給個縣主就想打發了!皇阿瑪在給封號這點,真是堪稱曆代最吝嗇!等爺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封玉英為長公主!”


  可惜那孩子沒那個福氣啊,道衍眼神閃爍地避開朱棣的目光,接著斟茶的動作,輕聲安撫道:“四爺,喝口茶,順順氣!您不必擔憂此事,萬歲爺隻是在氣頭上,隻要您坦然接受,結果定會如您所願。”


  朱棣一口氣灌下整杯水,將杯子重重摔在桌上:“不接受又怎樣,還能去舔著臉求封號啊,好在爺有錢,嫁妝多給點就是了,爺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定要她風光大嫁。”


  心裏再怎麽不爽,次日一早朱棣還是上了謝恩折子,還讓福晉領著玉英到宮中親自謝恩。府裏也歡天喜地辦起了喜事,仿佛得個縣主就已是莫大的恩寵。


  正如道衍所料,康熙隻是不滿朱棣將膝下兒女看得太重,重過當差辦事,隻是過後看其認真做事踏實穩重,與其他醉心權勢或者一心享樂的兒子一比,打心眼覺得還是老四這般看重親情的更合乎心意。


  三個月後,趕在北巡前夕,康熙又下了一道旨意,將玉英升為郡主,並賜城中宅院一座。


  聖旨一下,九阿哥第一個就跳出來不爽,衝著八阿哥抱怨道:“我就說嘛,老四能吃這虧?就他的女兒是縣主,簡直啪啪打臉,明擺著告訴眾人,皇阿瑪不喜這個孫女!這會子啥都按照縣主的規格置辦好了,又升為郡主,這不折騰人嘛!”


  “無妨,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出,早就讓人按照郡主規格另置辦了一套。隻是此行,你留在京中,切莫與老三老四鬧矛盾,先前太子那事,等到了蒙古,怕是要出大事,這邊我就顧不上了,你自己多擔待。”


  “放心吧,八哥,我知道該怎麽做,也許這次太子真就熬不過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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