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二十一章:左鼬加個老和尚
“你又是誰?”
林間葉落,三人成掎角之勢將黑衣人圍在中間,黑衣人麵向將自己攔下的那個年青人,有些煩燥地說道。年青人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模樣十七八,尋常。但若是將他那一身極為健美的身材加上的話,氣質便大不一樣了,看第一眼的時候,不覺有他,多看幾眼時卻是越看越覺得順眼,越看越覺得舒服爽朗了。
“江南,左鼬。”
他笑起來並不憨厚,但也絕不狡猾,就像他人一樣,顯得中規中矩。
“你不是蕭莊的人。”
鄂建義一邊配合著鞠巧曼移動腳步以便讓黑衣人再不能逃脫,一邊對左鼬如是說。左鼬帶著疑惑地嗯了一聲,反問道:“什麽蕭莊?”
連同黑衣人在內的三人同時看向他,鞠巧曼歪著頭對他說道:“兄台高義。”左鼬哈哈笑道:“江湖兒女理應如此,不必客氣。”他向鞠巧曼抱拳,黑衣人突然暴起,一掌向他砸去,口中吼道:
“江南,死來!”
“嗯?”
江南有些、左鼬有些疑惑,但掌風逼近他還是出手給出了反應。黑衣人一掌打在左鼬抬起的手臂之上,左鼬在地上擦出一條長長的痕跡,將正要說出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咳咳!”
左鼬捂住胸口,說了一句:“這內力……”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神態與之前天差地別,隻見他吼了一聲:“天下僅有!”
鄂建義與鞠巧曼對視一眼,之前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隻見左鼬三兩步踩著樹向黑衣人攻去,他膚色正中,不炭不雪,但他的兩隻手卻白得格外驚人,指節突起如竹笛。黑衣人見江南未被自己一掌打死也有些心驚,道了一聲:“再來!”他心中格外不服氣,如腳下站著的那兩個人自己都有把握打死其中一個,這個看上去便沒多少力氣的人居然沒有被自己一掌拍死?非但如此,他還敢主動挑釁自己!黑衣人哇哇大叫兩聲,不躲不避迎麵朝江南而去。
“來得好!”
左鼬大笑,他的中指關節突然變得通紅,如有血湧在其中,不得上、不得下,聚在一起漸漸多了,便往暗處去,成了深紅、暗紅。
“我左鼬的行俠之路,便由你開始!”
掌風裂,吹斷群樹。
“我去助他。”
鞠巧曼向鄂建義道了一聲,鄂建義正要叫住她她卻已經衝到了兩人身邊,鄂建義苦笑了一聲:“丫頭,你怎麽敢現在去插手?”他卻也知道,鞠巧曼心頭一定是著急她那幾個師妹。他朝自己手上纏著的粉紅鈴鐺瞧,鈴鐺早在第一天被他戴上的時候就不會響了,隻聽他歎氣道:“為什麽你們這些小子就沒有別人那麽團結?怪不得打不過人家。”他卻忘了,此時手上纏著粉色鈴鐺的人是他。
“滾!”
鄂建義抬頭,鞠巧曼被黑衣人一掌由天空逼下,左鼬看了她一眼應該是確認了那一掌打不死她之後便又快速地與黑衣人交手到一起,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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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幫忙麽?”
聲音由公晳檠背後響起,公晳檠頭也未回,目不轉睛地看著將客棧打得破爛不堪的布衣人與簪花宮女子曾雲,書菁抱著懷裏的蕭淑正退在一邊,公晳檠回道:“為什麽要去。”
又加了一句:“嘖,打不過了!”
樹枝看上去並不粗壯,但此時卻有兩人踩在它身上,一人穩如泰山的蹲著,一人站著,手足無措。
他居然沒有被我嚇著!
他發現我了?
他居然不回頭看我!
身後站著的人一身素色,臉頰緋紅。
“你,知道我是誰?”
她輕聲問,有些試探的意味。
“不知道。”
公晳檠往身後回頭。
她眼簾一跳,他回頭了!便伸手用力地捂上了頭。
樹枝說:咯吱嘎吱?
兩人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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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左鼬被狠狠地砸到了地麵,黑衣人落到一棵樹上,氣喘籲籲。
“他的實力……”
鞠巧曼有些疑惑地看向一邊的鄂建義,打了這麽久,底下觀戰這兩人也算是看出來了,左鼬的實力要比鞠巧曼高上一線,但絕對在鄂建義之下,而讓她們兩人感到不解的是,就之前黑衣人表現出來的實力而言,哪怕是鄂建義與她加在一起都隻能算是與他剛好打個平手,可這個時候,左鼬卻又與他打了那麽久?再看黑衣人氣喘籲籲的樣子也不似有假,他們疑惑,這實力下降得未免有些太快了些吧?
“是啊,我也……”
鄂建義剛想回話,鞠巧曼的身影卻已經出現在了黑衣人身前,隻聽她對一旁緊隨而至的左鼬說道:“兄台,事有輕重緩急,我不能放他離去。”左鼬笑道:“君子投其所好,成人之美,我來助你。”他應該是已經打過了癮,與鞠巧曼一前一後向黑衣人攻去,黑衣人再不似之前那般凶猛,在兩人手下連連中招,不多時,便已經重傷多處。
鞠巧曼捂住自己一隻手臂落到地上,心頭感歎:果然有古怪!若是以之前黑衣人的實力而言,她此時絕對不止折一條手臂那麽簡單。她正要再次向黑衣人衝去,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身體,她輕微打了個顫栗,猛轉頭瞧向身邊,目露警惕之色。
身邊鄂建義愣了一下,道:“老子是你長輩、你師父輩兒的,不會占你便宜!”又補了一句:“你留在這裏,隻是看著兩個年輕人打架,老人家我心裏終究還是過意不去。”
他嘀嘀咕咕地朝戰鬥中的兩人衝去,嘴中道:這些瘋婆娘都是怎麽教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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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哎喲,摔死我了!”
公晳檠伸手去扶自己的腰,卻摸到了另一隻手的背上,入手如櫻琅。一旁人的慘叫聲如脫了線的風箏,刹那不見影了。公晳檠扭頭看向一旁,因為兩個人跌倒在一起,所以靠得過分近了些。公晳檠喉嚨動了動,十六七歲的少年紅了臉,下意識地避開目光,正好瞧見一個玉珮吊在女郎腰上,玉珮如同稻草,被公晳檠一把抓到,說了一句。
“這玉珮真白啊。”
話說得毫無營養,可正好對付女郎,她吱吱唔唔地回應了一聲:
“是啊是啊。”
目光也由公晳檠的臉移到了他的脖子上,有些失望,因為他的脖子上並沒有吊著任何東西,就連手上也是幹幹淨淨,幹幹淨淨?她記得之前他應該吊著一個不太好看的香囊在腰上才對,她便接著朝他身上瞧,
想要在別的地方找到那個香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幾乎快要靠在他身上,便騰的一下起身,被墜下的發絲擋在底下的緋紅顏色已經跑到了耳朵根。
“你……你叫什麽名字?”
她趁著公晳檠起身的時候攏了一下頭發,快速地向他問道。
公晳檠趁著起身的時候深深呼吸了一口,站起來後回道:“公晳檠。”他的神色又恢複了往常的鎮定,
但往常他好像並不怎麽鎮定?
“哦,真好聽!那你……”
“啊,人越來越多了!”
女郎應該是打算說出自己的姓名,但公晳檠卻又將精力放在了客棧之上,蕭淑小姐身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正被兩個蕭莊客人護在一旁,那位簪花宮的女子脫開了手之後也加入了戰場,此時客棧上空已經完全被他們幾人包圍,可那灰衣人卻也真是強悍,以一敵五,硬是不落絲毫下風。這時,又一人神色匆匆地趕到,他先是跑到蕭淑身邊,與兩位蕭莊客人說上了幾句話,便去幫忙了。
“成一?”
圍攻布衣人的五人當中,有一蕭莊常客,名張四,江湖混號滾刀肉。他將手中兩把殺豬刀舞得風生水起,卻沒有傷到布衣人一絲一毫,此時見了成一便趁著與成一打招呼的機會換氣,心裏再想著的卻是溜之大吉。怪不得這人能進蕭莊俘走蕭小姐,布衣人如此凶悍,憑他們幾個人怎麽可能留得下嘛,反正蕭小姐已經救下,何不放他一馬?莫再節外生枝了呢。他心裏想著,嘴上不由自主地出聲:“如果大管家來的話倒還……”話正說著,布衣人向他一刀斬來,他伸刀一擋,聲鈴啷,驚出一身冷汗,心道好險、好險!可他不知道的是,蕭管家正是被這人的兄弟打得重傷在身才無法趕到……才換好的一口氣又被擊散,他再也沒有戰鬥的心思了。“反正成一到了,我就先走一……”方前擋布衣人的那把刀在此時碎裂,他瞧去,身後傳來成一的驚呼:“張四,小心!”張四抬首,木訥如石頭。
砰!
一把殺豬刀掉在地上,正巧落在公晳檠前頭。
“阿彌陀佛。”
公晳檠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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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
有老和尚站在一家裸露的菜館外頭,佛杵立身旁。菜館破爛不堪,水缸碎成瓦片一樣,地上零散著盡是些折斷的筷子,和幾個裝著有小刀刃的用來刮土豆、南瓜等蔬果的薄片。
作禮完畢,他朝裏走,走到菜館正中間輕輕合上了兩個女子的眼,她們的下半身深深嵌在地下的泥土之間,兩人相隔不遠,中間倒著的一位模樣已不可辨,因為她全身幾乎都被燒傷了,像是被沁入沸騰的水,再添上了易燃的火堆。
“幾位施主,人間就此別過,且去吧,你們的紅花,便由老衲替你們帶回去。”
三人頭上戴著的紅簪落下花來,就連那支被燒得麵目全非的也不例外,三朵落下的紅花旋轉著,落到了老和尚攤開的手心裏麵。
老和尚轉身,身後又是一具屍首。
隻不過這次的老和尚卻沒有那麽溫柔,隻見他一腳踹在屍體的腹間,將那人踢得老遠,口裏也不念佛號,隻罵了一聲:
“媽了個巴子,老衲脾氣可沒有尚同那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