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二十九章:骨槍
“喂,”公晳檠站在蛇頭上,嘴角溢血,一旁子書菁蹲著,兩隻手將露在外頭的劍柄緊緊握住,蛇身動,子書菁驚訝地發現公晳檠雖然劇烈顛簸著,但卻並沒有要被甩下去的跡象。
“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回來救你?”
公晳檠問向子書菁,子書菁不理會他,他自嘲一笑腳下一滑跌了下去,平燕夾在他手間,就像是勇士攀岩一般一步步一刀刀刺在蛇身上。子書菁瞧著下方的公晳檠,終究是沒能忍住問了一句:“你為什麽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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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空氣裏還留著前幾日的雨露氣息,氣息與陽光混在一起,將人們的聲音吞了進去,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叫聲,還有一些蟬在樹上叫,樹下是成群結隊的人,初陽會已經開了兩日,這是第三天,進行文誡的百人隊伍已經走過了八輪,今年這個黑頭發老頭把比賽時間搞得格外的快。
自初陽會舉辦前兩月開始,便有一批遊手好閑的人成日蹲在鎮子口,他們大都對初陽會不感興趣,特別是初陽會的文誡,那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他們對來鎮子裏的人卻格外的趕興趣。
曆年來因為初陽會的原因,在這座不小的山下都會形成兩個賭局,蜀地西方禁賭,據說是當今皇帝尊重西陽廬的緣故,可這兩個世人皆知的賭局卻一直沒有受到禁止,所有人都像約好了一樣,默許了它們的存在。
一個自然是初陽會開始後的賭局,每一次百人比試都會有人操起盤子,往石墩旁一坐,這便代表著他押一個人勝出,石墩一共隻有二十四個,所以那些參賭的人也隻有二十四個人可以賭,這二十四個人的排名決定了這些賭徒是贏還是輸。
如果最後勝出的三人中隻有一個是這二十四人之一,那麽最後的收益就由押這個人的所有人與初陽客棧共同分利,如果三人中有兩個是這二十四人中的,那麽初陽客棧不取一毫,同樣的,也不拔一毛,如果最後的勝出的三人全在這二十四人中,初陽客棧便做為最大的莊家進行賠利,相應的,如果最後的勝出者沒有一個是這二十四個當中的,那麽初陽客棧便收取所有賭注。
第二個嘛,卻是在初陽會之前開始的,那便是賭車、賭人。
今天往鎮子裏來的馬車、人流明顯要比往日少了,因為要來參加的人早就到了,那些後頭的人也都踩著這兩天趕到得差不多了,隻有零零散散幾輛車還在打鎮子來。
“張哥,到你了!”
有人由鎮子口起身,往身後吼了一聲,後邊樹上躺著的人被嚇了一跳,抺著眼睛呼罵道:“你吼個錘子,老子馬上來。”
“搞快點兒,我也想睡了,媽的今天開始往鎮子裏頭來的人少了,那些龜兒就不來門口數了,隻剩我們幾個。”
“你也莫抱怨”,張哥由樹上跳下,抖了抖腳,說道:“我們來看,最後贏的還不是更多?”
“嘿!”
那人也不再說話了,臉上起著笑意,一想著每次初陽會看門之後都會有一筆不少的銀兩入口袋他便喜滋滋地爬到樹上,好像那些銀
兩已經到了口袋中了一樣,做起了美夢。
美夢總是不長久。
不多時,他感到身體在晃動,便叫嚷著:“張哥,別動我……”“讓我再睡哈兒……”
可是他並沒有聽到張哥的聲音,那晃動也越來越明顯了些。
他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往底下瞧。
底下是一團人簇擁著,中間一輛馬車,馬車豪華而寬大,長三丈寬一丈,由兩匹精健的紅毛駿馬打頭拉,馬車兩側與後頭整整齊齊列著兩隊人馬,他在夢裏聽到的嘈雜不是別的,是他們的腳步聲,而那些晃動也是因為他們身上的鎧甲,那些鎧甲隨著士兵們的前行而發出一聲聲的響動,就像是在呼吸一樣,而隨著這呼吸的持續,土地也跟著合起了韻律。
“這、這是……皇子……”
他遲疑著,使勁兒柔了柔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時,那些鎧甲在陽光底下泛起了光芒。
“這是皇子陣列?!”
轟的一聲,他滾到了地上,但他卻來不及疼痛。
鎮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文節使死在了初陽客棧,所有蜀地江湖人都知道,蜀朝廷與蜀地江湖的微妙。
文節使在初陽會開始的前不久死去,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在猜測,蜀朝廷這一次會派出哪個來代表朝廷參加這次的文人盛會,雖然江湖與朝廷關係微妙,但是由初陽會冒出頭的人物,無論是後頭的思論還是前頭的文誡,江湖與朝廷從不忌諱,所以朝廷的人,是一定會來的,蜀地自己的才子,他們沒理由會放過。
但是往年文節使都會提前三日到西陽廬,而這一次,初陽會已經開始有三日,鎮上的人都猜測:朝廷今年不會再派人來了。
“不知道車子裏坐著的是哪位皇子……”
張哥在道路旁自言,等皇子的車列駛出許遠他才回過目光,瞧見了那倒在地上的人,兩人麵麵相覷,突然想起來,剛才好像有一輛車落在皇子車列後頭,也進了鎮?但是等這兩人再慌忙看去的時候,那車與皇子的馬車,都走不見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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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平燕!”
公晳檠被蛇尾由空中砸落,正中腹心。
平燕飛到子書菁手裏,她高高躍起,正是蛇尾將公晳檠掃下的那一時刻。
“就是這裏!”
子書菁大吼一聲,口中血染濕了衣襟。打蛇打七寸,但是如此參天巨蟒就算讓他們打中五六七八九寸又有何妨?兩人都不算是弱手,但兩人隻在巨蟒口中走下四個回合便覺得再無氣力,公晳檠心下一狠,與子書菁對視一眼,卻發現對方好像與自己想的一樣,在巨蟒的背上有一塊明顯的傷痕,這是兩人以公晳檠作餌做出的最後一搏,成則生,敗則死。
交手幾次兩人自然知道這巨蟒身體是有多麽的結實,除了那把古怪的劍傷著了它以外,兩人的輪番攻勢好像沒有對它造成一點傷害。可是那把怪劍此時正插在它的頭上,沒機會撥出來。
“就是這裏!”
公
晳檠砸在地上,子書菁大吼一聲,向著巨蟒的背躍去,巨蟒不聽人語,但好像通人靈氣,它好像知曉這人想要做什麽一樣,因為砸公晳檠而彎下的頭居然在空中詭異的再次向上折起,它鄉著血盆大口,等著子書菁。
子書菁已經躍在空中,她自然沒有巨蟒那樣詭異的神通,隻能眼睜睜瞧著自己的身體向巨蟒衝去,越來越近,她已經能聞到那股子腥臭,胃裏一陣翻滾,她幹嘔著,幾乎將昨天夜裏的魚肉吐出來。
“此身為法,此心為靈。”
公晳檠費力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站在地麵,並起兩根手指,口中念念有詞。
“以公晳檠之血為身軀,渡汝還家……”
腳下土地開始搖晃,子書菁覺得自己的血液隨著公晳檠的話語而變得灼熱,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裏頭翻滾著,想要掙脫血肉的束縛衝出她的身體。
“?*?·*”(聽不懂)
“歸來!”
公晳檠一聲大喝,猛的將雙臂往兩邊撐開!
哢!
一聲脆響,由公晳檠的兩隻手腕處各生長出一根骨頭。
公晳檠慘叫著,將兩隻手掌握上去,一點一點往外翻,抽出了那兩根骨頭。
叭!
骨頭與肉分離,公晳檠大汗淋漓,子書菁被巨蟒一口吞進了口裏。
公晳檠費力的喘息,那巨蟒好像知道這邊發生了異樣,居然不再管公晳檠,身體驟然下伏朝前猛竄!林木盡摧,若是自上空俯瞰便能見著這片廣闊的林子正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由最茂密的林中間生出一條寬闊的道路。
“怎麽可能讓你跑了……”
公晳檠聲音微弱,並未瞧向巨蟒,他隻是看著手中那兩根骨頭,骨頭一端如棍尾平展,另一端卻如槍頭般嚴寒,公晳檠將它們的根部杵在一起,骨頭便由接口處生長在了一起,合二為一。
拿在手裏,正是一杆威風凜凜的白骨雙頭槍。
“我的命,可不是命中注定……”
公晳檠往前跑,好像又有了滿身的力量,腳下如風縱,很快便見著了巨蟒的身影。
“你們想她死,老子偏偏要叫她活!”
公晳檠大吼一聲,追上了前頭的巨蟒,巨蟒明明的身體明明還在往前衝撞,可它的頭卻如之前一樣詭異的回轉了過來麵向公晳檠!
絲!
聲音細如蚊,卻又帶著如閃電一樣的淩厲威風。
它張開嘴,一道血劍噴向迎麵追來的公晳檠。
公晳檠不閃不避,那巨蟒眼裏居然有了人一般的笑意,好像是在嘲笑他一樣。
“哼!”
公晳檠縱槍前剌,一往無前!
那血劍被槍尖刺中層層碎落,巨蟒眼裏有了驚意,公晳檠剛好躍到它的眼前,它又笑了起來。
絲……
轟!
公晳檠被它的尾巴掃中,再次向地麵砸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