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三十四章：波濤洶湧
“稻草？什麽稻草。”
奔波霸疑惑地望著他，公晳檠驚了一聲，嗯道：“難道那個人的背上沒有背著稻草嗎？”
“哈哈。”
霸波奔大笑，拍了拍公晳檠的肩膀，公晳檠被壓得不由自主彎下了腰。
“你是說，給你這兩根骨頭的人是背著稻草？”
奔波霸顯然要比霸波奔聰明一些，一聽便思索出了公晳檠的意思，公晳檠抿著嘴思考，搖頭否定了他，說道：“不，我沒有。”
“小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得，我不知道這兩根骨頭是誰給我的，更不認識你們說的這個骨頭的主人了，我隻是猜測而已。”
那些小時候所不理解的話，隨著時間的流淌而慢慢在身體裏分解，在某些、某個不知道的角落，說不定便又重新生長、發芽，公晳檠又聽見了那天師娘對他說的話。
“要對背著稻草的道士客氣些。”
公晳檠點了點頭，向奔波霸再次問道：
“那個人是不是道士。”
這次，無論奔波霸是否定還是肯定他，他的心裏都有了答案。
而奔波霸回答他：是。
公晳檠笑起來：“我明白了。”他說：“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給我這兩根骨頭，但是我想，給我骨頭的那個人應該和你們口中說的那個人關係不錯，或者說是可能是他的後代弟子。”
奔波霸朝子書菁走，公晳檠眼神跟著過去，子書菁被隨意的扔在地上，兩柄銀白的，圓弧形的彎刀被更加隨意的扔在她的身上。奔波霸走近她，取上一把彎刀拿在手中，然後嗅了嗅。
“大哥？”
霸波奔走近他，將另一把刀取在手中也學著他大哥的樣子嗅了嗅，公晳檠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麽，心裏想著：這更加不像是人了……
“小子，再把那骨頭拿出來我看看。”
公晳檠剛把骨槍由袖子裏取出，便感到一股並不強烈的吸力在拉扯，他試著去反抗，那股力量卻隨著他的力量變化而相應變得強大。骨頭又到了奔波霸的手中，他一左一右，嗅了嗅無涯，又嗅向骨頭。
“沒錯。”
他沉聲說，霸波奔也應道：“沒錯，他們的味道是一樣的！”
“一樣的？”
公晳檠疑惑，難道說，給他骨頭的那個人當真是他們遇見的那個人，那個世間最強的人？
“哼，雖然味道一樣，但是這人身上的氣息卻不能跟他比，不過也算不錯了，在人間來說，應該也能勉強算得上人物，小子”，奔波霸轉向公晳檠：“你說的不錯，這兩人倒是一脈相承。”
公晳檠還是第一次瞧見那兩柄彎刀的樣子，哦，之前他也曾見到過的，不過那個時候他太虛弱了，隻看見兩道紅光閃過，就再也看不清楚其……紅光？公晳檠朝奔波霸走近，這刀身上哪裏還有紅色的一點蹤影，它雪白、通透，奔波霸許是得到了自己想找的答案，便大方地將無涯放到了公晳檠手裏。
好輕……
公晳檠心歎，這刀未免輕得過分了些，拿在手裏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他試著朝前頭揮動。
嘩～
以無涯為中心，一圈漣漪朝外頭層層鋪散而去，驚走了所有遊魚。
“好強！”
公晳檠雙眼一跳，若是這一刀對著人揮去的話那得是多可怕的場景？
“哼！”
這時候，不遠處的奔波霸嗤笑了一聲，說道：“你倒是會做美夢，在我這裏，你連人間的那點武功都用不出來，還想著隨便揮一刀就毀天滅地了？”
公晳檠悻悻然地抺了抺鼻頭，好像是這麽個理……
“那我為什麽……是這刀的威力麽？”
“這兩把刀也是用骨頭做成的，那人勉強也有些本事，這刀自然還算不錯，但若你以為隨便一揮便能有這樣的威力，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奔波霸說完了霸波奔說：“沒錯！”
“能有這樣的威力是因為在碧波潭底沒有規則的壓抑，它們的氣息可以完全發揮出來，你再試試另一把呢？”
公晳檠接過由霸波奔手裏遞過來的有缺，無涯輕，有缺重，當然，也隻是相對於無涯而言。公晳檠這次有了準備，四處瞧了瞧，突然在心裏露出嘿嘿壞笑。剛才因為無涯鬧出的動靜而跑去遠處避風頭的小蛇這時正朝這邊遊，它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吐出信子露出怨意就要由水中鑽進下方幾人站立的空間，它剛將腦袋探進來，便聽見那個可恨的男子對它叫了一聲：“小蟒兄，小心了！”
一道刀罡如絲綢，將水分成了幾層厚，水層扭曲、折疊著，將小蛇擠在了當中，蛇嘶吼，由身體裏翻出一層像魚鱗一樣的甲片裹在外頭。公晳檠瞧著手中彎刀，心頭驚歎：這刀，太過玄妙！
無涯最輕，拿在手裏揮動時就像是握著一張紙，輕飄飄的，覺得像是沒有一處可以著力，隻能任它自己去戰場馳騁，去開拓疆域。而有缺則大不相同，握著它，感覺就像是握著一個瓶子，瓶子裏的水並未裝滿，公晳檠往何處打，它便往何處打，傾盡全力！他可能無比清晰的感到自己力量的流動。
“好刀！”
公晳檠幾乎是一下便愛上了它，江湖中人，哪個不想有一把能如臂揮灑的兵器相伴呢？
“是不是覺得這刀用著很舒服，感覺就像是在揮自己的手臂一樣？”
奔波霸由一邊出聲，公晳檠誒了一聲：“沒錯！”
“嗬，想知道為什麽嗎？”奔波霸撇了撇嘴，公晳檠瞧著他，他答道：“因為這兩把刀裏都流著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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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階梯上有人癱坐一旁，皇子甫坐在最邊上，往左依次是少年杜榆與老人胡無，胡無將新缽扣在身後的梯子上。
少年說：“李甫、杜榆，三皇子遇見了我，看來真是要憂國憂民咯！”
杜榆將紙卷起，放進了袖子裏，李甫一直瞧著，西陽廬四寶，今日便見著了兩個，那麽這人是誰呢？他在腦中思索，他叫杜榆，能與老人胡無走在一起，並且隨身帶著風紙——千無，可為什麽自己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思緒想了許許多多，可時間不過刹那之間，李甫笑著說：“兄台客氣了。”他的聲音還顯得有些沒力氣，杜
榆也笑了，不過帶著些驚色：“誒！皇子居然與我稱兄道弟了！可喜可賀，這個牛小爺我吹定了！”
胡無嗤笑一聲，杜榆轉過身，瞧著胡無，神色認真的說：“吹一年。”
“胡無前輩，我……”
李甫苦笑著：“我見到廬子了，但是我還是走不上去這梯子。”
“你見到廬子了？”
卻是杜榆接話，李甫點點頭，有些無奈：見是見到了，但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呢，他便轉身走了，自己又走不上去，想著想著，他便越想越驚奇，自己的實力雖然比不過那些江湖打頭人物，但是在年輕人當中應該也能算上不錯兩個字了吧？可是他走了一下午，自廬子離開後，他一階也未能上去。這時，一旁杜榆哈哈大笑，越笑越劇烈，便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按著自己的肚子。
“你，哈哈……你！三皇子，您現在不會在自責吧？”
吱吱唔唔好半響，杜榆才迸出這樣一句完整的話。
皇子甫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嗯了一聲，隻聽杜榆接著說：“你知道這梯子叫什麽名字麽？”
皇子甫心頭暗歎果然！又是這個問題……
“蒼……蒼生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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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血？”
公晳檠仔細瞧著手中彎月，腦海裏突然閃出了她的身影，那個時候，她拿在手中的，應該是兩把紅色的刀才對……與自己的骨槍一樣麽？那麽！
為什麽骨槍沒有這種威力？聽他們的話，按理來說這骨槍應該有比這兩把彎刀更強的力量才對啊……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公晳檠很少使用，但是也用過不少次，每次他的感覺都隻有一個：特別硬。
除此再無其它特色了。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你的骨頭沒有這樣的威力？”
奔波霸的聲音適時響起，公晳檠撲棱著眼睛瞧著他，他突然又憨憨了起來：“我也在想呢。”
公晳檠抿了抿嘴，打也打不過，連武功都沒了，隻好微笑著，將手中刀放到子書菁身旁。她臉上的麵紗早在兩人被水衝到岸邊的時候便不見了，之前不是天黑便是打架，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常地瞧見她的臉呢，隻不過，此時的她昏迷著，又顯得不是那麽正常了。她的嘴唇有些泛白，失了血色，連帶著她一個整臉也慘淡起來，她的皮膚應該是白澤，平日裏吹彈可破此時卻緊縮著，像是在經受嚴寒或者酷暑之後的大雪落，有些焉噠噠、見不著生氣。
她不會死了吧？
公晳檠老是想到這個，便伸手摸向心髒，當然是自己的心髒。
心跳正常，都與往日一樣。
呼～
他長出一口氣，身體放鬆了一些，地上的兩把彎月卻也在此刻像是呼吸一樣，有血色隱隱約約的露出模樣在刃上。公晳檠想要伸手去摸，一隻手卻比他先到一步握在了刀上。
手如柔夷，公晳檠順著往上尋去，冬隱春山裏，夏至，有秋水盈盈淌過。
碧波潭底，有兩輪彎月升起，波濤洶湧有人語，她說：
“殺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