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三十五章：榆木、春宵
“誒，你知道啊？”
杜榆一臉失望，又疑惑不解道：“既然你知道這是蒼生階那你還一臉失望的樣子？”
李甫歪著頭：難道我知道這是蒼生階，我就不能感到失望了嗎，這蒼生階走不上去就理所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之前老人胡無給自己帶路的時候並沒有走上去。
“這蒼生階，很難走麽？”
“當然啊，你有練武的吧？”
杜榆向李甫問道，李甫心道自然，身在蜀皇廷，不會練武怎麽行？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蒼生階的事情了。”
杜榆搖搖頭，對李甫解釋道：“這蒼生階隻有兩種人能走上去，第一種，自然是像我、廬子那樣的人物。”他昂起頭往後佝著腦袋，好像這樣就能見到廬子一樣。
“那麽第二種呢？”
李甫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杜榆嘿嘿一笑：“第二種嘛，就是普通人。”說完，他回過頭來質問道：“三皇子，你覺得自己是普通人嗎？”
“我如何不是普通人了？”
李甫不服，杜榆咧嘴說道：“三皇子身上，背負著蜀廷氣運，如何能說自己是普通人？”
李甫默然不語，麵首低垂，少傾，苦笑道：“兄台倒是會玩鬧，父皇健在，我如何能負起蜀廷氣運？這樣的話，可莫要再說了。”
杜榆神色一挺，就要再開口：“我自。”
“小子，你再胡言亂語，不用三皇子動手，老子就能把你收拾了。”
胡無敲上杜榆腦袋：
“榆木不可雕也。”
杜榆噝噝吃痛吸了幾口涼氣，道：“黑爺爺，是朽木不可雕也。”
砰！
又是一記爆栗子。
胡無越過杜榆向皇子甫說道：“這蒼生階，隻要是練了武的，都難以上去，特別是以氣為主的，更是難行。老頭子之前急著下山去主持文誡，沒來得及告訴三皇子，還請三皇子莫要怪我才是。”
皇子甫哈哈笑著，道了一聲怎敢怪罪，這時候，打階梯上頭走下兩個學子。
“老師，榆師弟。”
兩學子路過三人坐著的階梯，紛紛行禮：
“三皇子。”
三皇子點頭回禮，杜榆問道：“張師兄、馬師兄這是打哪兒去啊？”
“哦哦，有點事情忘記辦了。”
張師兄目光裏露出機靈，另一個偷偷摸摸地在他身後瞧著胡無的臉色，瞧見胡無並未看向這邊才放心地將腦袋轉了回去，將兩隻手縮進了衣袖。
杜榆心思一轉，眼睛虛些眯起，細細地道：“天已經這麽晚了，兩位師兄何不明日再去呢？”
“嗬嗬，不了不了”，張師兄連忙否定，馬師兄也接口幫忙：“不了不了，就是天氣太晚了，我們才要快些下去，早去早回嘛。”
“對對”，張師兄適時接口道：“早去早回，我們這便先走了。”
兩人不等杜榆接話便急忙忙地向三人行了一禮，往階梯下走去。
杜榆嘿
嘿笑了兩下，對胡無道：“黑爺爺，您看這天就要黑了，我有點不放心兩個師兄的安危，有我在，可以快些回來，我這就去了哈！”
話音一落，他也不與兩人再打招呼，等聲音再響起時，人便已在階梯下了。
“兩位師兄，等等我！”
聲音遠了，胡無起身，向皇子甫點了點頭，也朝階梯下走。
“會有門中弟子帶三皇子去歇息的地方。”
皇子甫起身，向他行了一禮，胡無拐了個彎消失在視野裏，恰巧兩個人影遠遠朝這邊走來，他望了一眼白天廬子站立的地方，再不回頭，也由階梯往下走。
.
“殺了你。”
聲音雖然無力，但聲勢卻浩大無比。
子書菁握起兩把彎刀揮舞著向公晳檠而去，外頭浪打如急雨，翻天覆地，遊回這裏的遊魚機靈無比，再次逃離而去走了個幹幹淨淨。
“靜。”
就在那些巨浪朝這邊碾下來的時候，霸波奔豎起手指念了一聲，那些聲勢浩大的浪便傾刻之間涅滅了，小蛇由底下遊到上頭的水裏，又長出了那兩隻模樣如耳朵的角。
子書菁朝這頭瞧，她之前在昏迷中隻聽見兩人的聲音，並不識是誰，此時第一眼見到兩個模樣長得如些怪相的人不免得暗暗吃了一驚。
我是在夢裏麽……
她突然有了疑惑，但眼前的公晳檠卻可恨得那樣清晰。
“你沒有在夢裏。”
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些什麽？對了，這是那個人。她記起來了，就在她昏迷之前，她曾經聽見過一個聲音，她不會死？那麽，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這裏是碧波潭底。”
公晳檠向他解釋，想要伸手去將她的刀尖按下去，她怒目而視，公晳檠幹笑兩聲索性坐在了原地。
“碧波潭，在哪裏？”
子書菁發問，覺得說出這兩句話後便沒有了渾身的氣力，這時候，奔波霸對外頭的小蛇說了一句：“找點吃的回來。”小蛇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遊遠去。
“既然兩位都醒了，那我也就長話短說了。”
公晳檠心頭暗道，正題果然來了！
這兩位實力如此強大的人物為什麽要救下他與子書菁兩個？
其實在他醒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不是在夢裏，因為他很清楚這種感覺，活著的感覺。自從那天夜裏他聽見了師娘的話後，他似乎一夜之間懂得了一些東西，雖然他並不知道失去生命是個怎樣的滋味兒，但小小年紀的公晳檠，卻已經由那一天夜裏，變得格外珍惜生命。
那麽這兩位如此強大的人物為什麽要救下他們呢？因為那兩隻骨頭麽？這樣的話隻救公晳檠一人不就好了麽？還是因為變成巨蟒的小蛇傷害了他們倆？但答案顯然不是這樣，如果是因為小蛇的原因而感到自責，那他們就不會在之前放任巨蟒行動那麽久了。是其他什麽原因呢，公晳檠思量良久，漸漸得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這兩個人，或者是兩個什麽妖怪與神仙，他們應該不能走出碧波潭。
因為他們曾說過，自己便是碧波潭的天。
那麽，在這片天之外呢？以他們的實力，也一定是能稱王稱霸的才對，唯一的解釋便是，碧波潭外，他們去不了，或者說，這兩人是被困在這裏了。什麽人能困住他們兩個呢？公晳檠思索，卻聽見一旁聲音漸漸大起來了。
“小子？小子！”
公晳檠恍然回過神，瞧著走到身前的霸波奔。
“哼”，霸波奔有些不爽快地道：“你聽明白了沒有？”公晳檠疑惑了一聲，問道：“什麽？”
“我要你幫我做兩件事。”
奔波霸再次說道。
“在碧波潭底有一樣東西，我要你去取來給我。”第二句話卻是對著子書菁說的：“你和他一起去。”接著他又對公晳檠說道：“第二件事，找到給你骨頭的道士，將他帶來碧波潭。”
公晳檠沉思，子書菁出聲質問：“我憑什麽要去？”
“就憑你在碧波潭底。”
子書菁不語，她感覺不到麵前這人的實力深淺，但她顯然還記得昏迷前的那一幕，小蛇被他輕易的製服在手裏。
“那我呢？”
公晳檠笑著問道：“前輩，你就不怕我不幫你做第二件事麽？”
奔波霸聽見這話也笑道：“小子，你就不怕說了這句話，我心情一好在你身上留下點兒什麽東西麽？”
公晳檠雙目瞪圓，三兩步跑到子書菁身後不遠處躲著，大聲道：“怕！”
.
小鎮夜深，火燭盡掩，隻有主路兩邊少許處燃著幾縷殘燈火焰。夜更深、更沉，更寒冷，應該是到了人靜時分，文誡了整日，想來失落者悔恨，高榜者興奮，都早早地酣睡入夢裏了罷。
可打小鎮主路往北走，走到盡頭的岔路口，再打左拐，燈燭撲滿懷，柴門虛掩蓋，門上有兩個鐵環，無人扣響，卻起了聲音：叮鋃、叮鋃～
有男人推門房，走出來，一副醉熏熏模樣。
“嘿嘿，老子今兒高興，嘿！真他娘的衝啊，用那些個外鄉佬兒的話來講……呃～”
這人打嗝，吐出一圈長長的酒氣。
“用，用那些鬼兒的話來講，這是真他娘的得勁兒啊！嘿嘿，那讀書娃兒得勁兒，妹妹……妹……”
他欺身撲在身後女郎身上，女郎露出絲毫不掩蓋的厭惡之色，心裏想：不就是又多了一個暴發戶麽？有什麽好能耐的……髒死了！卻還是任他扶著自己的身體，那男人再說道：“妹妹，嘿嘿，妹妹也得勁兒！”女郎手上用力，悄悄掐著自己的手掌，死死抵抗著心底的那股子厭惡。
男人跌跌撞撞走遠，女郎卻一直坐在門房邊上，直到鐵環再次扣響，她回頭，身後有人道：“喲，莫姐姐這是啥子了？”未等她回答，那人又說道：“哦，我曉得咯，這是不想去做工，在這兒偷懶～”
莫華衣輕抿嘴唇，站起身、笑出聲：“喲，這三位爺，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叫春宵一刻值千金麽，怎麽這夜已經深了，反而要走了？難道我那些姐妹還沒有這酒好喝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