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四十四章：好久不見
這間屋子由外頭看上去並不大，但是當公晳檠走進來了之後，他便明白了為什麽世間會有別有洞天這個成語了。
屋子裏頭與外頭，仿佛由門檻隔成了兩個世界，公晳檠的身後是窄窄的小小的泥巴院子，房子頂上鋪著茅草，也不知道在如此季節鋪著這些茅草有些什麽作用……想到這裏，公晳檠恍然發覺，自己並沒有感到熱氣的存在，好像又回到了春末與夏初交接的季節，不冷也不熱。
而此時擺在他麵前的，卻又是那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現在已經反過來，擺在公晳檠麵前的，第一眼瞧見玉質的書案，書案邊上有用古梧桐製成的琴，琴不像如今的流行，上邊裁著足足有十二根琴弦，最上邊兩根血紅，最下邊一根漆黑，中間九根是與老人頭發一樣顏色的雪白。
屋子裏麵極為寬闊，整體像是一個側倒的樣子，一共有高度不一的四段牆麵，公晳檠由正門走進來，正好正對著第二個畫，左邊的牆麵要高一些，右邊的便要比它矮上一截。
古琴掛在牆麵，一副畫卷掛在它身邊，公晳檠上前一步，畫卷自己展開，好像就是有意想讓公晳檠看見，長一丈，上邊有人背對眾人，高舉長槍，槍有些像戟，身後是屍骨與獸物堆在一起形成的山與河。
公晳檠有些不理解，雖然屋子裏有些刻意的排布意味，但整體倒也顯得幽靜，素心，為什麽又要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掛上這樣一幅大煞風景的畫呢。
與他同樣想法的，還有站在畫卷另一邊的子書菁。
公晳檠順著畫布偏過頭去瞧子書菁的臉，子書菁顯然還沉浸在畫卷裏邊。
“咳。”
老頭由最左邊的牆邊拐角走出來，因為牆壁比這些地方要高上一些，所以看在公晳檠眼裏他就像是直接從牆麵裏走出來的一般。
“坐。”
老人再出現時，已經脫去鞋子換上了一身正常的衣服，他指著公晳檠身邊的小桌子，公晳檠坐下，可子書菁還站在原地，他正覺得有些奇怪時卻見到老人走到她身後，想用手去拍子書菁的肩頭，但他伸了伸手：夠不著……
咳……
老人拂了拂袖子，向公晳檠問道：“這畫卷，是你打開的麽？”
公晳檠嗯了一聲，道：“難道不是有人到了它會自動打開麽？”
老人緩了一陣，看著公晳檠問道：“你和這女娃什麽關係？”
公晳檠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將老頭瞧著，回道：“我和她，沒什麽關係，真要說的話，她現還應該挺想殺了我的……”
老人的臉上本來是一副了然之色，現還卻也和公晳檠一樣有了疑惑，正這時候，子書菁的身影晃了晃，老人便不再去想，伸手撐住了她的背，將子書菁扶到了桌邊的凳子上。
“這畫，不是你們能看得起的。”
老人雖然這樣說了一句，但是卻並不去將它收起來。
等到子書菁清醒時，她抬頭，畫卷正緩緩回收，她好像看見了兩朵花，卻沒看見花莖，也許是已經收回了畫裏，也許，是她看花了眼？
“喂。”
公晳檠出聲喚她，老頭適時說話。
“你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
師兄露出無法掩住
的笑意，將她捧著的東西取到手裏。
“謝謝師妹。”
蔚曉西笑嘻嘻：“嘿嘿，師哥可是答應了下次要帶我去巫山玩喲。”
師哥微眯起眼睛：“什麽……”
他剛想反駁，便聽身後有風聲，有廬中弟子快速朝他們兩個接近。
“敖博易，廬主叫你。”
來得快去得也快，蔚曉西正色，瞧著那位弟子朝山下遠去的背影，對敖博易說道：“師哥……”她是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卻又突然不曉得要說些什麽，隻是心裏曉得，剛才那位弟子沒有稱呼他為大師兄，而廬中會直接稱呼他名字的人除去師父他們以外，隻有一種弟子——廬之。
廬之與廬子，一字之差，諧音之意，廬之不是廬子的弟子，是廬子的影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比廬子還要厲害得多，因為廬子講道理，而他們可以不講任何道理，他們就是廬子的影子，不講道理的廬子。
“沒事。”
敖博易將扇子別在腰間，捧著手裏的東西。
“想必是廬子有什麽事情要問我，師哥先過去了，對了，聽說三子受傷了，你等會過去的時候幫師哥給他帶點東西吧，師哥的東西都在屋子裏，你都曉得的。”
蔚曉西點了點頭，這時候，剛才下山的那個弟子又往山上走，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老師。”
蔚曉西朝胡無行了個禮，胡無摸了摸她的腦袋。
“走吧，大師兄。”
“老師，我，嗯，走。”
敖博易結結巴巴，臉紅了半邊。
胡無哈哈大笑，指著他道：“都出去這麽多次了，這沒出息的樣子還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蔚曉西由一邊打斷：“老師！”她氣呼呼的樣子：“您知道我師哥不善言辭，就莫要……”胡無從她說話時便看著她笑。“唉！快走吧老師，我師哥太笨了，快把他帶走吧！”
蔚曉西一捂額頭，前頭弟子出聲提醒：“老師，你們該走了。”
“你們這些人呐，一點也不懂得愛護老人……還不如這呆子呢。”
弟子默然不答，打前頭帶路走了。
蔚曉西瞧著身邊銅鍾，神色忽然又變得輕鬆了。
師哥與老師一起去，那一定是好消息了！她心裏如此想著，嘴上便哼出了聲。
“找呀找呀找師弟，找到一個三師弟，小呀小呀小三子，師姐這就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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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屋子裏。
“不知道、不曉得，我連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都不能理解。”
老頭兒問道，公晳檠抿著嘴回答，子書菁等著老人下文，顯得也認同了公晳檠的話。
“那你覺得我像活人還是死人？”
公晳檠想了想，突然神色激動地大吼出聲：“前輩已經死了！”
轟
外頭屋子頂鋪著的茅草被震落了不少。
裏頭公晳檠捂著自己頭頂上的包，有些委屈地道：“不就是那些人常說的……有些厲害的人死了還能在一些東西裏留下生命麽……”
“你以為這是在寫網絡小說啊！”
老人出聲
大喝，又想伸手去敲，公晳檠一邊閃躲，一邊說：“什麽是網絡小說？”
老人的手停在半空，久久，他唉了一聲。
“說了你們也不會懂的。”
公晳檠又感受到了那種落莫。
“前輩？”
公晳檠見老人低著頭良久不語，有些擔心的問道：“您還好吧……”
“還活著，但和死也差不多了。”
公晳檠不解，老人也沒有解釋的打算，他深呼吸了一口，說道：“現在你知道這不是做夢了？”
公晳檠笑著，腦袋頂上現在還疼呢。
“說吧，怎麽來到這裏的，是自己來的，還是別人送你們來的。”
公晳檠眼睛一眯，心裏想過了不少東西，這時一旁的子書菁回答道：“前輩認識奔波霸和霸波奔麽？”
老人重複著她話中的名字，哼了一聲。
“那麽，你們兩個就是被他們送進來的了？”
公晳檠不答，顯然是默認了結果。
“前輩！”
公晳檠想往後躲，但他的身體去僵在空中，就像身後的空氣中隱著一堵堅硬的牆壁，他隻能往前，靠近老人的手臂，老人突然對公晳檠出手，公晳檠並沒有感到任何觸碰感，但他的身體去自己動了起來，由座位上起身，在老人的手間轉了個圈。
老人揚起手，由公晳檠身體裏扯出一道白光，白光中間有一截骨頭。
“這是……”
老人的動作突然停住，公晳檠被摔在地上哎呦一聲，他捂著自己的屁股，現在知道了屋子也並不是越豪華越好，地麵太光滑太結實，太疼。
骨頭被老人取在手中，公晳檠臉色沉暗，心裏第一次有了恨意。
他恨自己實力不濟，雖然這老人一看便知道，絕對是個江湖頂尖好手，公晳檠甚至想，這老人與外頭的那兩個怪物比起來，應該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然的話，那兩個人為什麽自己不親自來這裏，他們一定是知道這個老人的存在的，公晳檠想。
老人將骨頭豎著，槍尖朝著上頭。
“還不出來麽？”
老人發問，公晳檠與子書菁對視了一眼，左右環顧。
“哼！”
剛才由公晳檠身體裏扯出的白光在老人手中結成一顆球，此時正如一顆心髒一樣跳動，老人手心用力，心髒便往裏被壓擠。
“你果然沒有死啊……”
聲音熟悉，公晳檠瞧見一道身影由骨槍裏生出，人影透明。
“你們兩個不死，我又如何能死。”老人看著奔波霸，說道：“還有一個呢，也出來吧。”
老人看向子書菁，子書菁突然覺得自己的雙手不受控製，兩抹紅光由手腕生出，無涯與有缺升上半空，空中現出一道身影，霸波奔將無涯與有缺握在手裏。
奔波霸突然叫了一聲：“波奔，放下。”
霸波奔愣了一下，但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拖泥帶水，無涯與有缺掉落，再次融進子書菁的手腕裏。
公晳檠退到一邊，漸漸退到了畫卷前。
老人說：
“真是好久不見了，我的兩個好徒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