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四十三章：比山高更高的地方
三岔路口有人守，公晳檠獨自一人，另有人聲。那人疑惑著，像是自言自語出了聲：“？？？意思是你還算個人？”他的聲音裏不帶肯定，也沒有否定，包含在其中的更多情緒像是回憶。
公晳檠在第二次聽見這個聲音時就已恍然：原來這裏還有人煙！他回過神來：這裏有人！便往四方顧。可是他將三個路口都望盡了也沒有瞧見其他任何人的身影，連子書菁也沒有見著，隻是讓他依舊相信這裏有人的原因是：那個人還在喋喋不休。
聲音中氣十足，可卻很容易讓人聽出他是個已經上了年紀的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公晳檠心裏想著：會是什麽人？思緒一轉，便想得更多更遠了些。
他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因為雖然那兩個怪模樣的人對他好像還並沒有殺意，但如果他不到這裏來，就算他們不會殺了他，他也不能再回到人間去了吧。這裏是碧波潭底？公晳檠在腦中苦尋由那些書中記下的蜀地學識，他記得在有一篇地理誌中有人曾寫到過碧波潭這個地方，好像……是了！公晳檠猛拍手，這不就是那個碧波潭嗎？！
公晳檠自嘲一笑，沒想到自己居然連這麽有名的地方都忘記了，當真是一日不讀書，便成了不學無術，自入蜀後他幾乎就再也沒有讀過一本書了，他回想以往，那些本來知曉的知識也由他腦中隱藏了。
“嗬。”
海底看不見月亮，但公晳檠的心卻倏忽變得平靜，哪怕此刻他身在一個聞所未聞的地方。
“小娃兒？”
公晳檠覺得聲音變得近、變得更清，他由沉思中醒來，抬起頭，一個身著奇怪服飾的人正瞪著眼睛將他瞧著！他的眼睛有些小，不單服飾奇怪，就連打扮也一樣奇怪。
一眼看去，公晳檠覺得這人已經上了七十八十歲的年紀，但他卻留著一頭短發，短發已經染成雪色，胡須也不落，但胡須的顏色卻不易令人瞧出，因為他將那些胡須減了個幹幹淨淨，隻能由下巴周圍依稀瞧出來一點胡須渣子。
“你，沒有被嚇到？”
麵前老頭兒遲疑，公晳檠麵無表情。
“哦，沒有。”
老頭瞪大雙眼，小眼睛變得滴溜滴溜圓：“哦？哦就完了！年輕很小，脾氣倒是很大嘛，小夥子！”
老頭並不高，公晳檠站直身子，便顯得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了，他笑著說道：“老人家，我不小了，真的不小。”
老頭的臉色突然變得詭異至極，公晳檠不解，為什麽前一刻還有些仙風道骨的老人此時居然變得如些猥瑣。
“老……”公晳檠想說話。
“嘿嘿，小夥子，你再不小，那也沒有老子的大。”
“這……”公晳檠語噎，因為他自然知曉這個道理，不然他也不會稱呼這人為老人家了，但是這個“的”字是怎麽回事啊？“的年齡”？應該是這個意思，但是為什麽老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公晳檠心驚，自己的文華水平居然已經低到了這個令人發指的地步，便恭恭敬敬對著老人行了一禮：“多謝前輩點醒公晳檠。”
老人呃了一下，這下語噎的反而到了他。
“沒趣沒趣！你們這些人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老人突然變得落莫至極。
公晳檠有些不明所以，老人轉身，眼看便打算將公晳檠扔在這裏走了，公晳檠思索了少傾，還是決心叫住了他：“老人家”，老人回頭：“什麽事啊。”
“不知道你見到一個女……”
“哦，女孩兒是麽？見到了。”
老人打斷公晳檠的話，公晳檠覺得有些好笑：女孩兒……子書菁雖然很小，但是也稱不上是女孩吧，不過他一想到這老人的年紀便又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他知道世上有些可以令人顯得年輕的術法，雖然不能使人永葆青春，但也能讓他們看上去比實際年紀小上許多。
最為聞名的便是那巫地女神，聽說她是真正做到了容顏永駐，隻不過公晳檠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傳說中的人物，所以自然是不信的。
“那……”
“我帶你去。”
老人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公晳檠的冷淡回答而記恨在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公晳檠的話總是才開頭就被他打斷，當然，好在他每次都能正確的猜到他話的後半截，倒也算是省去了不少氣力。
公晳檠跟著老人挑了一條岔路走，岔路越走越窄，成了一條小路，玉質地麵也漸漸變成了普通的磚塊，等得再走得遠些，磚塊也沒有了，成了泥巴，這時候公晳檠倒是知道了老人腳下為什麽穿著那樣一雙高高的鞋子了，但是這鞋子的材質……他倒真是瞧不出來，像是植物的汁水幹在一起，然後被冰封之後再……他實在是想不清楚，隻是可以知道的是老人腳上的鞋子一定不會被水侵蝕。
“羨慕吧，小子。”
老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公晳檠因為一直瞧著他的腳思考，這一下差一點兒便撞上去。
“啊啊，是，老人家，您這鞋我倒從來沒有見過呢。”
老人笑眯眯的，眼裏的滿足都開始往外溢。
“是吧！是吧？”
老人伸手扯著衣服領口來回扇動，嘴裏說著：“有些熱啊……”
公晳檠暗自一笑，心頭了然，便殷勤地上前一步：“是啊，是啊，有些熱，老人家您這衣裳也很有來頭啊，我也從來沒有在其他地方見到過。”
老人再也不忍，哈哈大笑出聲。
“有些眼光！”
一邊笑著，一邊將他領進另一條小路。
小路兩側種著滿滿的花與草，還有些並不算高大的樹木，花草盡頭有房屋兩三間，相連，老頭走進了中間那一間。
公晳檠站在路口瞧著裏麵。
“我果然還是在夢裏？”
他又一次無法確定了，如果不是夢的話……
“這是個屁的海底啊！太假了吧，海底哪裏有這些東西……而。”
他突然用力蹙起鼻子，的確是呼吸的感覺，因為呼吸這件事太過於尋常了，以至於他都忘記了這裏是海底的事情，海底有這樣的空氣麽……關鍵是，他沒有在周圍感覺到一滴水。
公晳檠抬頭，上頭不是海水，也不是天空。
上頭什麽也沒有，隻有一片黑黝黝，卻又有光透。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公晳檠自語，跟著老頭的足跡走向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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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再見！”
女孩兒聲音清脆，雙手向前方揮動，有兩人站在她身邊，一人神色複雜，一人雙手摟住她，身後有兩匹馬，馬兒揚著蹄子，有些累了，中年男人便回過頭去摸馬兒的頭，這時候。
前頭人聽見聲音也慢悠悠地轉過身，他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沒有任何話語說出口，但他向女孩兒舉著手中刀，刀帶著長鞘。
我等你成為江湖大俠
女孩兒讀出了他的意思，便歡呼著反過身摟住她的娘親。
“娘親娘親，叔叔說我一定能成為大俠！”
馬車在此停下，佩刀人走遠。
太陽往西走得更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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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哥，我累了，你來敲好不好？”
初陽山上，西陽廬前，有少女著青衣，頭戴竹簪，站在一口大鍾前。
“好。”
師哥身材單薄，一把小巧的花扇在手中握。
“不過你今天怎麽不敲了？剛才看你跑得那麽快，我還以為你是想早點敲響呢。”
“嘻嘻，反正就是不想了，呐，給你。”
少女將手中工具遞到師哥手中，站到他身後去。
咚～
聲音渾厚，傳遍了整個初陽山。
初陽山下，有滿頭黑發的老人神采奕奕：
“文誡，最後一場，起！”
嘩！
歡呼與喊叫聲混在一起，今日的圍觀者加油得格外賣力，原因順著他們的目光尋去：
胡無身旁有高冠者高座，冠上三珠鑲嵌刻，座旁兩人侍立——蜀國三皇子，李甫。
“加油！”
皇子甫突然朝著場下大喝一聲，滿場喧嘩聲刹那變成寧靜，再接著，便是高喊聲更加熱情：
“加油！”
“……”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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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這裏瞧著山底下，不用別的工具的話隻能瞧見一片人頭黑壓壓，師哥收回目光向一旁的師妹瞧去，師妹神色閃躲，慌忙坐在了身邊的木欄上。
“師、師哥。”
師哥有些疑惑：師妹這是怎麽了？
“你病了麽小西？”
蔚曉西愣了一下，說道：“師哥才病了，這裏有病吧。”她由背後伸出手，拿一隻手指頭指著自己的腦袋補充道：“我才沒病呢。”
眼看著師哥一臉要追問到底的顏色，她便連忙扯過話題，向他問道：“師哥呀，你說這天底下最高的山是哪一座？”
師哥果然不再問了，開始思考，想了一陣後，搖了搖頭對她說道：不知道。
“如果你問的是蜀國境內的話，最高的山倒是巫山，要是算上其它地方，師哥便不知道了。”
“巫山？”
蔚曉西挑起眸子：“是不是傳說巫地女神住的那座山呀？”
師哥點了點頭。
蔚曉西突然歡呼著跳起身，身後有什麽東西露了出來。
“那下次師哥帶我去玩好不好！”
師哥不說話，將她瞧著，過了一陣兒她便也發覺了不對，嘿嘿笑著：“師哥……”
“藏了什麽東西？說了師哥就帶你去。”
“真的？”
“真的。”
她伸出一隻手。
“那說好了。”
師哥也伸出小指頭，兩人同時說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蔚曉西吐出舌頭對師哥做了個鬼臉。
“師哥。”
師哥不明白為什麽一向古靈精怪的師妹突然變得這麽正經，下意識地問道：“怎麽……”
“生日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