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五十九章：新仇
黃奇的手在公皙檠身前停下，他未回頭，隻是眼神悄悄沉下幾分，身後蓋上陰影。“你醒啦？”公皙檠好似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他的目光越過黃奇，瞧著他身後的子書菁。子書菁臉色蒼白，但目光淩厲得就和她手中的劍尖一樣，劍鋒上倒映著黃奇的側臉，殺氣緩緩聚攏，就在它將繃成一條直線的時候！公皙檠忽然伸手撥開了劍鋒，子書菁眉頭微蹙，輕哼一聲，道：“你我不欠。”說完抖出幾朵劍花回頭便走，公皙檠疼得冷氣直抽，捂著流血的手一邊叫著：“疼疼疼！”一邊又把那車夫望了一眼，車夫僵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咿咿呀呀地往巷子外頭逃了，隻剩下公皙檠一人長歎一聲，往牆角蹲了下去。子書菁走出巷子，外頭陽光並不刺眼，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眼睛上邊，這時候，目光裏瞧見了前頭兩張通輯畫像。左邊一人濃眉細眼，目露凶光，看其模樣不是方前的黃奇還能是誰？她再看往一旁，身體忽然一僵，隻覺得刹那之間臉前空蕩蕩。.西陽山上西陽廬，西陽廬中山與路，試問山有幾多？路有幾何？一曰起雲，日出西而東落，一度被人們認為是西陽廬子的居所，但事實如何，還有待考量呢。起雲山隻有一座，但起雲山係卻在西陽廬中占地最為廣多。再有木林叢，木林叢由荷花頂、小聚峰、穿堂峰、高陽峰、望龍四峰組成，在西陽廬中以風景獨特而著稱。第三紫氣，第四臥龍，臥龍地理最低，山勢最奇，位於西陽山北部，平時倒也少有人去，無論是平常時候還是如現在這般熱鬧場合，要說人氣最旺，那紫氣便是當仁不讓。紫氣群山中規中矩，不高也不低，山路大體平整，但也有幾條陡峭的路走得比臥龍還要難行，其中一條，便是星辰。星辰路盡頭的山峰自然叫做星辰山，此時山上有三五人聚在一起，談話聲大了，走在路上的人便聽了個幹淨。“你們在談什麽呢，說得這麽大聲。”頭戴鬥笠，麵遮白紗，身材曼妙讓人見一眼便再不舍得忘掉，如此打扮人物，天下間能有幾處？“師姐，這樣真的能找到菁兒嗎？”鞠巧曼剛落腳，便聽曾雲向她反問道，她臉色微黯，接著舒展，朝兩位師妹露出笑意：“一定。”“一定可以找到小師妹的，各位既然到了西陽廬，便隻管好好歇息等著好消息便可，找人的事，就交給我廬下學子。”有聲音由程思瑤身後傳出，鞠巧曼這時才注意到他，隻見那人生得高挑，細眉星目，見鞠巧曼向他望去，他便向鞠巧曼點頭拱手，露出來一個漂亮的酒窩。“邱一善，見過大師姐。”鞠巧曼側頭思量，這人稱自己為大師姐？這時程思瑤由一旁提醒道：“師姐，他是樂萌師叔的二弟子。”鞠巧曼這才恍然，原來如此，這樣的話他叫自己為大師姐倒也是有一番客氣。“師弟費心了
。”鞠巧曼向邱一善回禮，再說道：“方前我去見過廬子，最近廬中也發生了一些命事，師弟知道麽？”邱一善收斂笑意，道了一聲：怎不知。他上前兩步，彎腰就要去接鞠巧曼手裏的東西，這時候，他忽然目露警覺，卻還是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問道：“師姐這東西重要麽？”鞠巧曼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這樣一個古怪問題，隻是搖了搖頭道：“隻是些……”話音未落，便見得邱一善將手裏包裹用力一扔，接著大喝一聲：“偷雞摸狗之輩也敢到星辰山上來？不知道這裏的太陽，大得很麽！”包裹還未落地，他人卻已經緊隨其後朝著山路一處角落而去。“哼！”有人現出身形，一腳踢開了飛駛而至的如箭矢一般的包裹，可他的身體卻因此而失去平衡，結結實實的挨下了邱一善的一掌，一掌命中，邱一善好勢不收，如連珠彈一樣接連使出三勢十二掌將那人擊飛在地。“伏誅！”那人口吐鮮血，雙手死死地扣進泥裏想要掙紮起身，可他才一動身體，劇烈的疼痛便壓得他死死墜下，隻能眼睜睜瞧著邱一善向他逼近，就要這樣死了嗎，可他沒有閉上眼睛，因為他的心裏滿是仇恨與不甘。“且慢！”鞠巧曼飛身上前，邱一善自然聽見了她的喝聲，可是他這四勢伏誅還練得不到火候，其勢已成，便再也收不回來了，他一邊盡力壓迫自己的手一邊向那倒地不起之人怒喝：“還不快閃！”鞠巧曼趕到那人身邊，正要去擋邱一善那一掌時隻聽哢嚓一聲，她雙目瞪圓，邱一善悶哼一聲，捂著自己的手垂頭靜立在她身前。“師弟！”鞠巧曼上前一步將他扶住，邱一善抬頭，雙目猩紅。“這人是誰？”這時曾雲與程思瑤也趕到，一個去扶地上的，一個連忙見勢便往回跑，想要去找些由宮中帶出的藥膏。鞠巧曼回頭望著那人，邱一善也第一次打量這個差點被他殺死的男人，隻見他布衣棕衫，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饒是此時被重傷在身，可他的眼裏卻沒有一點退縮與害怕的神色。還算個角色，可惜，太弱了……邱一善正想時，忽然瞥見了他領口處的一抺紅色，是一隻小巧的箭。“石岵？”他眉頭一挑，心道難怪……性子堅韌實力卻如此之低。但他卻沒有想過，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修為，一向不沉溺於武道的石岵弟子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呢，真說起來，能將他三勢十二掌全數接下，同齡人中有這般修為雖說算不上多強，倒也著實稱不上弱了。“林道兄？你怎麽會在這裏？”鞠巧曼由腰間解下一個小布袋向他遞去。“這是宮中特製的止……”話至一半便生硬地停下了，她盯著手中的袋子，良久。直到曾雲跑近了，她才抬頭。“林道兄……”口中苦澀，久久吐不出話來。林崆掙開程思瑤，搖晃著倒向鞠巧曼，程思瑤心急就要上前去攔他，可她才
動半步便聽鞠巧曼一聲大喝：程兒！語氣淒厲，程思瑤也悲從心起，她很想很想做些什麽，可是她卻什麽也做不到，她心底在煎熬。“可兒，死了？”林崆抓住鞠巧曼的肩膀，程思瑤再也忍受不住，死死咬著嘴唇跑開了。.“唉呀唉呀……”有人靠著巷子仰天長歎氣。他拍了拍腿上的塵土，眼神突然凝聚，前頭的巷子明明空無一人，但眼前卻有些許陰影由對麵的牆上倒落在巷子中間。“我公皙檠這個命是多苦喲～”公皙檠拍完左腿拍右腿，抬頭對著空蕩蕩的巷子說道：“你說是吧，小黑。”明明一個人沒有，明明大天白亮，他卻自言自語得像真的有個人在他跟前一樣，若是被人瞧見了，怕不是要說上一句：見鬼了。“唉。”公皙檠靠著牆起身。“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走了啊。”公皙檠四下張望。“罷了，老子還不樂意見到你呢，準沒好事。”公皙檠轉身就往巷外走，這時，風起，劍鳴，陰影貼著牆簷飛行。錚！公皙檠有些無奈地回過頭，一邊伸手去撥劍尖，一邊說道：“你們這些人，怎麽都喜歡把劍架在別人的脖子上，要殺便殺了，要留便……唉！殺不得殺不得！”劍鋒突兀探近，細細的一條血絲沿著公皙檠的脖子往下落。公皙檠看不見自己的脖子，但他能感覺到身體的異樣，那些由身體裏流出的血與往常並不一樣，他皺起眉頭也不管那劍依舊架在自己脖子上，徑直去摸流出的鮮血。“你這刀有些古怪啊，小黑。”那人顯然沒有想到公皙檠居然敢直接轉過身來，她來不及抽手，劍鋒又狠狠的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你想死？”這人恨恨說道，卻抽回了寶劍。公皙檠露出笑意：“殺了文華使還敢出現在這裏，想死的人可不是我呦，是小黑。”隻聽铖的一聲。“你再叫一次！”小黑怒氣衝天，公皙檠卻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坦然。“行了，有什麽事便快說吧。”小黑僵住，眯起眼道：“你就不怕我殺你滅口。”“你殺不了我，你也不會殺我。”公皙檠索性又坐下了。“站著有點冷，嘿嘿。”說完便抱著兩條膀子開始哆嗦。小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你怎麽出來的？”她滿腹疑惑皆在此時匯成一句話，他是怎麽活下來的？那天她可是親眼看見他被送往匚牢，蜀地匚牢的名頭可不單單是蜀地自己人叫得響，那可是當世整個能工巧匠的得意之作，她深信，就算那些人知道他不是凶手他也不可能再活下來，可是進城時她卻在城口發現了他的畫像，與之一同的還有一個細眼濃……唉呀！“白花花的賞銀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