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七十六章：禍不單行
趙嘉覺得自己倒黴極了，但他出門之前並未做過任何有損運道的事情啊，他細細想了想，好像他入蜀之後一向都很順利，但是自從他遇見嵇子翟這個大喇叭之後，他的運氣便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往下跌了。
先是因為他所以他才會也跟著去子陽關中攪和了蕭莊的那一趟混水，連分文的好處都沒撈到不說，還差點兒被連人帶命的留在那裏……一直到近前，本可以入城的，他想，一定是因為有嵇子翟這個大喇叭在旁邊，所以他才沒能入城，才會在李師妹跟前出醜……今天又是因為他，一定是了因為他自己又差點沒有入城，好不容易入了城，自己好不容易才想起的這間酒樓，可是他娘的他娘的！這裏顯然是經曆過一場大的變故，時間絕對不久，因為他還能見著那一縷縷由赤泥底下升往高空而去的煙霧，他又來晚了一步……
不過他卻也未曾去想：福禍總是相依的，若是他早一步到這裏的話，履巢之下，又焉有完卵？
地麵好似有些動靜。
趙嘉在眾人最前頭，座下馬兒明明靜立在原地，它們的身體卻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開始顛簸，速度越來越快，伍字靜也回過神來，他眯起眼，輕道了一聲：“離開這裏。”
“哦哦！”
趙嘉用力一扯僵繩，卻不成想那本來聽話至極的馬兒此刻非旦不跑，還高高揚起馬蹄大聲地嘶鳴了起來，馬車被扯著往前奔，亦是高高翹起，眼瞧著便是要翻車了。
“跳！”
趙嘉一聲大吼，他坐在轅座上朝車廂回頭，卻見著李成雪、嵇子翟兩人早已在他出聲之前便跳下馬車了，伍字靜倒是還留在車上，不過趙嘉一點也不擔心，隻聽在趙嘉落地之時由車廂久傳來一聲巨響，便見到滿天的木板四散，伍字靜背著雙手，走到了眾人前頭。
“怪不得這裏沒什麽人影，原來卻都是躲災去了，雪兒，我們也快走。”
伍字靜雖然說得平常，語態也極盡輕鬆，但是他的腳卻一點兒也沒有含糊，等到趙嘉跟上他們的時候，早已離那赤色山丘三裏之遠，四人又一起逃上三裏，再遠遠望去時，隻見著房屋之間突兀現出許多頭顱，有的高冠，有的束發，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獨身一人，但他們的目光無一例外的都瞧著天上，對於突然趕到這裏的伍字靜三人看都不看上一眼。
他們順著人群的目光也往天上看，但是天上卻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嘛。
“二爺爺，他們……”
李成雪的話還沒說完呢，便被身邊人的喊叫聲給完全覆蓋了。
“嘿，那邊的大叔！你們幾個在看啥子嘛，給我也說哈咧！”
嵇子翟冒出頭去，李成雪倒也省下了力氣，不問話了。
對麵有人疑惑地朝自己指了指，又指著嵇子翟，嵇子翟點點頭，包括伍字靜在內的幾人亦全都看著那人。
那人與身邊人詢問了個眼色，得到首肯之後便對嵇子翟喊道：“天上有人在打架！”
那人的聲音自然比不得嵇子翟，李成雪瞧
向趙嘉，卻見著趙嘉也瞧著她，與是兩人便都將目光轉向了嵇子翟，那渴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你再問一遍。”
嵇子翟卻瞪圓了眼：“人家都回答我了，我為什麽要再問一遍？”
李成雪眨了眨眼睛：“你聽清了？”
嵇子翟指著天上道：“那人說天上有鳥兒飛過去了，叫咱們看。”
趙嘉眯起眼睛，有些不信，反駁道：“可我見那人分明沒有講那麽多話啊？”
嵇子翟哼了一聲道：“大叔，你現在可不值得相信了啊，不信你看那人的手，他剛才是不是指著天上？”
聽見嵇子翟與他談信任問題，趙嘉便再不講話了，信任？信任個狗屁，老子的信任就是被你小子帶沒的。
“二爺爺，您剛才聽清了沒？”
李成雪見伍字靜一直不說話，便出聲問他。
伍字靜盯著天上，越發入神，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李成雪嘟起嘴，也跟著他的視線朝天邊望，說不定真是嵇子翟聽見的那樣呢？畢竟若是有神鳥現世引出這種山川變化也不足為奇嘛，今年本就古怪，連六月起下起了大雪，再有什麽古怪的也不奇怪。
可她沒有看見大鳥，倒是見著了幾個小黑點。
“一個、兩個……三……”
“好像是兩個？”
她細眯著眼，有些不確定了，什麽一會見到兩個一會兒又見到三個？
“趙師兄，你……”
她話還未問完，趙嘉便答道：“我也是，好像是兩個人……又好像是三個。”
他雖然沒有看清那兩三個黑點的樣子，但是他卻是不信那在天上的黑點會是什麽大鳥之類的東西，那一定是人！
能夠引起天地異像的人。
“天人境高手。”
伍字靜出聲，心頭震撼莫名。
他成字堡在蜀地也算得上是排得進前十的有名有姓的大門戶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成字堡中目前為止隻有兩個真氣高手，堡主自然算一個，如果沒有年前那場意外的話，以堡主的天份來講，現在破開入室，步入得禮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偏偏教他們大失所望，此時的堡主莫說步入得禮了，雖然還保持在入室境中，但是實力卻已經是大大降低了，隻是還好的是這件事情除了他伍字靜與另一位長老知道，就連二堡主也不知道。
而成家堡中的另一位真氣高手雖然對外是這樣講的，但實際上也隻是半步真氣而已，而且莫要以為天底下的半步真氣都如那猛漢群山一樣，群山這個半步，卻實打實的是半步真氣境中的異數，成家堡中的那人，同樣是半步，卻是拍馬也趕不上群山一半的境地。
“初陽會……如此水深麽？”
伍字靜自語，他想是不是自己關在堡中太久了，已經與現在的江湖脫節了。
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下山，參加初陽會是堡主的決定，他本來還是不想來的，但是以往年都是堡主親自來的，今年二堡主又有事外出
，他伍字靜這個三堡主再不來，倒真要叫江湖人說閑話了。
說閑話還是其次，主要是不能教那些小人看出成家堡中如今的局勢，所以他倒是必須出山了，這一出山，一路行到初陽山前，他還覺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看得山清水秀，好不愜意，可是自看見李利來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李利來修出真氣他並不奇怪，畢竟在他眼裏這隻是個蠢到無可救要的傻貨而已，哪裏有修氣的人從頭到尾隻磕一門武術的？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李利來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修過氣。
江湖人稱李利來大器晚成，他伍字靜聽見的時候倒頗為不服，如果有朝一日他也修出真氣來，李利來算個什麽？他時常這樣想到，可是他同樣不知道的是，李利來修氣，卻是穩紮穩打，踏踏實實得來的，正如群山與其他半步真氣一樣，李利來這位入室高手也同樣比其他入室高手高得不知道有多遠多長。而且，誰也沒有見到過他全力出手的樣子，又是哪個打出的包票說李利來就隻是入室而已？
李利來應該算是他出成家堡後見到的第一位真氣高手，之後他信心十足的去到子陽關，卻又在蕭莊見到一位神秘高手，那人的修為令他膽寒，如果說見到李利來他還能有不滿與爭鬥之心，見到那人的時候，他卻是一點兒爭鬥之心也起不來，就算是三個，不，他說不上來，隻覺得那人好強好強，強得離譜，至少三個李利來是完完全全打不過他的。
如今他又回到了這裏，平仄關中，他又見到，至少兩個吧？
那三個時隱時現的黑影裏邊，至少有兩個是真氣高手吧……
“什麽時候……真氣變得如此的不值錢了？”
伍字靜內心好似有什麽東西不知不覺間坍塌了，他自己能發覺，但卻無可奈何，因為當他發覺的時候，他發現，那是他的道心。
“二爺爺！”
李成雪突兀大叫，將嵇子翟兩人嚇了一跳，他們順著聲音瞧，隻見到李成雪衝上前去，扶住了快要倒下的伍字靜，伍字靜吐了一大口鮮血，趙嘉微微眯眼，先是瞧著血跡，再是瞧向天邊望了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但是叫人見時，卻是一臉的痛惜樣子。
“二爺！”
他也大叫著衝上前去，嵇子翟愣愣地站住，剛才明明還好好的，看見趙嘉越過他時他才回過神來叫了一聲大爺，便也衝了上去，卻不想他剛到伍字靜身邊時，伍字靜咆哮了一聲：
“滾！”
一股氣浪以伍字靜為中心，將包括李成雪在內的三人高高擊飛遠去，三人在空中盡力穩定心神，卻不成想這時候地麵亦變故陡生！
“阿彌陀佛。”
天空遠遠蕩來佛號。
地麵轟隆作響，斷裂四處滋生，土塊如石板高高翹起，頂起房屋與人群，紅色的赤火由地底湧出，人聲喧嘩，擾得人心慌亂如麻。佛聲入耳，厚重得像是要滌盡世間一切凡塵，三人再顧不上穩定身形，下意識地死死將耳朵捂住，摔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