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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難 第九十五章:濃霧紅木

  公皙檠按著先前那玉麵人所指的方向與指示前行了許久。


  “有些……”


  公皙檠停下腳步,覺得有一些不太正確。


  他一路走來,所遇見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先前時候,他由於對那玉麵人所說的話深信不疑,所以隻是在心頭閃動過再去找人問問清楚的念頭,但是卻並沒有去行動起來,直到現在,他這個時候再想找人問問話時再往身邊四周瞧,找了半天,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又是一個下棋的人麽?”


  公皙檠自嘲出聲,眼神裏突然閃動了光芒,自他與那河神李染別過之後,他便越發覺得自己一定對於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人們,那些江湖老一輩,也許是老好幾輩的江湖人有著什麽特殊的意義,他就是一顆棋子,在他前十六年裏並沒有什麽感覺,直到他走出莊外,便是棋子動了起來。


  牽一發,而動全身。


  玉麵人自己之前是分明沒有見過的,他沒有任何的理由欺騙自己,而且,公皙檠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又往前行了一步,他倒是被激起了一股好勝心,既然你要叫我來這裏,我便到這裏來。


  他往前一步,再接著走下去,他便感覺出這裏的地勢在漸漸變得低,他正走在下坡路上,而這個時候,他才開始細細打量身邊的樹,因為西陽廬居山而建,林木實在是過於尋常了些,他之前一時還未注意到這一點。隻見在公皙檠身邊的那些樹,有些粗大一些的,根係便發達,顯露出一部分在外頭,公皙檠蹲下身去瞧,撥開葉子,見著那根全是紅色的。


  他伸手去摸,並沒有想像中像火一樣的熱,很平常,甚至有一些許的涼氣。


  “倒是大驚小怪了。”


  他想著,畢竟自己除了山莊裏的樹,大部分關於樹的知識都是由書中得來的,這世間奇物萬種,他絕對不可能每一種都識得,更何況是山高林密,本就多山地穀林的西蜀之地呢。


  他抬頭瞧向更裏頭,裏頭有霧起,他眺望更遠處的地方,山色有淡淡的一層紫意,太陽就快要完全落下山了。


  “時間怎麽過得如此的快?”


  公皙檠覺得有些不對,他感覺自己不過隻走了一陣時間而已,先前太陽尚且斜掛在天邊,不可能隻這麽一瞬間便倒了山底下,他便加快了一點腳步。


  直到他到了霧前,此時霧已經變得極其的濃密,他伸出手,便看不見自己的指頭。


  呼……


  他吞進一口氣,長喝一聲,使出一招回聲罡。


  身前突兀被掃出一片空地出來,公皙檠趁著這個時候好好打量,腳下空曠,他再往前,一遍又一遍的掃出空隙,直到眼前出現一間屋子。


  公皙檠自言自語一聲:

  “找到了。”


  玉麵人並沒有騙他,當然隻是在這一點上。


  公皙檠大大方方的朝屋子走去,像是一點兒也不擔心有陷阱什麽的東西在等著他。


  “停下。”


  有聲音響起,公皙檠應聲瞧去。


  有人衣色白,身高挑,卷起一隻衣袖露出半邊臂膀,正走出屋子,瞧著公皙檠。


  公皙檠向他抱拳說道:

  “有人叫我來找你。”


  公皙檠說完,刻意注意那人的神色,隻見那人臉上起了疑惑,說道:

  “無人。”


  那人說完簡單幹脆,說完兩字便不再多聲,公皙檠想了一陣,便明白:他並沒有叫任何人來。


  公皙檠心頭了然,便又問道:


  “兄台可認識一個麵白的書樣模樣的人,那人應該是位百事通。”


  站他對麵那人搖頭不說話,伸出一隻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止步。”


  他此時說道。


  公皙檠當真停下的腳步,但嘴巴可沒有閉上,如此短暫的相處,他便明白過來,眼前這人應該是個果斷的人,如果他再不說明白,這人指不定就得立刻出手教他離開了。於是他連忙又講道:

  “我本來是向那玉麵人問路去思論台的,但是他好像指錯了方向,告訴我往這邊走,直到看見一間草屋。”


  公皙檠瞧向那人身後,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呐,就是那間。


  “我還以為兄台與那人相識呢。”


  那人在聽到公皙檠講有人指使的時候眯起眼睛,露出冷色,聽完公皙檠的話後,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公皙檠身後的方向。


  吐出兩字道:

  “反了。”


  公皙檠微微愣了一下,心頭升上怒意,反了?

  他再看了看天色,天已近黑。


  “不過。”


  這時候,身前人又說道:


  “思論在明日。”


  說完,公皙檠便見著他轉過身去,不再理他了,公皙檠心頭微微放下心,隻要自己還能參加思論便一切好說,畢竟他現在隻有這一個執念了,入蜀地,參加初陽會,得個名次回去與師妹好好炫耀。


  “多謝兄台。”


  公皙檠抱拳道,以那人的性子,肯與他說這麽多應該也不算容易吧。公皙檠心裏想著,隻聽砰的一聲,那人將門由裏頭關上了,留下公皙檠一個人在外頭孤零零的站著。


  他露出無奈的笑意,又望了望天。


  “我要睡哪裏?”


  他出聲自語,掉轉過頭又往霧裏走,那人說自己走反了,自己往回走便是了。


  可是這霧氣,卻變得越來越濃了,他僅僅靠著回聲罡已經不能再達到先前進來的時候的那樣的效果了。


  他停下腳步,細細感受著,風好像有了實體?他伸出手去摸,風跡溫柔,很快,公皙檠完全沉溺於這樣的感受當中,他站得入定了,完全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嘎吱

  草屋的門被打開了,由屋子裏走出一個人來,居然是步爭高。


  他怎麽在這裏?


  他安頓完那些得到信封的十一位人之後應該便回去休息了才是,怎麽又出現在了這裏。


  步爭高走出來後並未關上門,之前與公皙檠對話那人又走了出來,兩人站著,又走出最後一人。


  “入定了。”


  他一邊出聲,一邊走上前。


  前頭步爭高抬頭與他講道:

  “倒是比大師兄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還要快些。”


  步爭高的年紀要比敖博易大上不少,他再笑


  著講道:

  “不過說來也對,前段時間聖僧借用了他的身體,他多些悟性倒也是合理。”


  不過前頭的人顯然並不這樣覺得,他搖了搖頭,說道:“與聖僧無關。”


  聖僧行事,一向遵循自然。


  “師父。”


  敖博易向前頭人講道:

  “這人與我西陽廬什麽關係?”


  被西陽廬大師兄稱作師父的人,還有誰人,自然便是那位當代廬子的大師兄——鶴雲卿。


  鶴雲卿回頭瞧著敖博易,點了點頭道:


  “出了一趟遠門,見識倒是有所增長了。”


  他再講道:


  “這人與西陽廬關係倒是不大。”


  “那為何……”


  敖博易還未問完,便被鶴雲卿伸手擋下了,鶴雲卿對他講道:


  “他雖然對西陽廬影響不大,但是對江湖卻有不同尋常的作用。”


  鶴雲卿瞧了旁邊的步爭高一眼,說道:“你們兩個隻需要知道這些就夠了,至於其它的事情,你們沒有必要知道,也還承受不起。”


  敖博易看著身前這位與之前再不一樣的師父,輕應了一聲是。之前的師父雖然嚴肅起來也是這幅模樣,但是尋常與他與師妹相處的時候卻再和藹不過,像今天這樣由頭到尾都正色以待的情況,這麽多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時候,又聽見鶴雲卿對步爭高說道:


  “你雖然輩分比博易要低,將他稱作一聲大師兄,但是我知道平日裏他都把你當做是大哥一樣看待,這我是知道的,這也是為什麽我把你由小聚峰帶到這裏來的原因,博易與邱一善兩人都過於衝動了,你不一樣,你足夠理性,所以,我希望以後你能夠像一位大哥一樣,幫我多照顧著他們。”


  “師父……”


  敖博易出聲,他隱隱覺得將要發生什麽,師父有什麽事情在瞞著他。


  步爭高倒是一言不發,他低下頭,向鶴雲卿稱了一聲是。


  鶴雲卿回過頭,目光在敖博易臉上停留。


  “師父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要很久才回來,你是大師兄,要照看好廬子,更要照看好你師妹。”


  他出聲,敖博易瞪大眼睛。


  他雖然不擅言辭,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任何心思,師父的語氣分明像是死別。


  鶴雲卿回過頭,朝濃霧裏走。


  “思論的最後一場,便交給我來主持吧。”


  他出聲,忽然露出笑意,又回頭向敖博易叫道:


  “對了,這件事兒我還沒有告訴你師妹呢,你記得告訴她啊!”


  敖博易呆了一下,也笑了起來,這才是平日裏的師父嘛,可是笑著笑著他便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想起了師父話中語氣,那分明是在幸災樂禍。


  “我要如何告訴師妹……”


  他出聲,再看時,鶴雲卿已經走近了公皙檠,隻見著他伸手向公皙檠捉去,濃霧又聚攏在一起,將他們兩人的身影由裏頭掩去了。


  “回屋吧,大師兄。”


  步爭高向敖博易如是說道。


  “師叔新任廬子,絕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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