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想要多少錢?
「甘沫,人不能不孝。」這是語文老師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當時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抓起辦公桌上的作文本,當著四五個語文老師,將一本三十二開的道林筆記本撕得粉碎,並昂起頭,無比自豪地告訴她,我奉行的孝道不是像個小鳥一樣依偎在父母的羽翼下,黏糊一輩子。
老師臉黑下第一層。
我又說,老爹後娘身體倍兒棒,用不著我腆著臉上去假意奉行孝道,還不如給二老過二人世界的時間。
老師臉黑下第二層。
我接著說,他們要是生病了,我肯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而且一篇作文也證明不了什麼,有的人天天嚷著孝敬父母,最後還啃一輩子老呢。
老師臉黑成鍋底。
我卻說得昂揚,等他們老了,痴了呆了傻了走不動了啃不動,我肯定把屎把尿照顧,好好盡孝。
「語文老師直接沒憋住,一巴掌甩過來,就打在這兒。」我沖慕焰指著左臉,左臉跟著一痛,我差點忘了,老爹昨天也打的我左臉。
「她問我,人家都痴了傻了呆了,看不清美景,吃不了美食,五感都退化了,我還湊上去盡狗屁孝道。然後我這不孝的名聲就落實了。」
慕焰的手落到我左臉上:「不孝女?這次怎麼想盡孝了?」
我搖頭,戳外賣送來的披薩,有些心不在焉:「慕先生,我已經沒什麼需要你做的了,你厭倦我的時候,咱們的交易隨時可以結束。」
慕焰挑眉:「不報仇了?」
「我估計等我老爹老了,都得條件反射揍我,這不,盡孝也只能趕早了。」
他但笑不語,只告訴我沒事就去新開的酒吧看看,那酒吧現在還在我名下,所有的收入他暫時只抽一成,其他全部算做我的功勞費。等成本抽回,再商量。
慕焰的好意我沒拒絕,我還這麼年輕,得為自己想想,自然得攢點錢好過日子。
慕焰開的酒吧名字叫WT,規模真心不大,店長叫陳宇昂,別看這名字好聽,其實就是上次找我簽字的男人,標準的圓臉啤酒肚,特別愛笑,還是那種一看就是一臉諂媚的笑。
拋開白斌這檔子糟心事後,我全身心投入到酒吧運營中,半個月後,酒吧已經完全步入正軌。
不得不說,陳宇昂人長得不咋地,辦起事來那是響噹噹,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甘老闆,明天中午酒吧聯誼,文化街小辣椒火鍋,別忘了。」
這是說了將近一周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拒絕。酒吧里許多人都還不知道這酒吧是慕焰的,我就是撿了個大便宜,所以平日里也不怕我,畢竟我跟慕焰那張大撲克臉比起來,可不和藹多了?
腹誹慕焰這種事,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慕焰親自送我到了文化街小辣椒火鍋,我有點不好意思,下車前還是邀請了他。
「我還有事,酒吧運營順利就趕緊把駕照考了。」他彎腰過來,替我解開安全帶,一面低聲叮囑。
自從上次在他懷裡鋪天蓋地哭了一場,又同他淋漓盡致地滾了一次后,咱倆之間的氣氛總有點微妙。
就比如他讓我考駕照這事兒,入學手續什麼的全給我辦好了,連車子都買好了。
車不貴,就是二十來萬的豐田。
「教練說我再練幾天就可以考科目三了,應該很快。」我別過臉,安全帶一松,就趕緊拉開車門溜了出來,又覺得太突兀,便多彙報了兩句關於酒吧的事情,「酒吧這個月運營情況不錯,日凈收入上五千了,不過水電費還沒有除。」
慕焰淡淡點頭,要我看,這日收入五千已經是日進斗金的節奏,怎麼得也得笑一笑,高興高興。
陳宇昂已經出來迎我,慕焰的車一直到我上樓,都還沒走。我又沖他搖了搖手,這才上了包間。
酒吧的員工不多,大傢伙兒還是團結的。
這個天兒中午吃火鍋其實也並不是很好,但晚上是酒吧主要的營業時間,剛剛開業,可不會為了一個聯誼就關門停業。
熱鬧的氣氛還沒持續半個小時,陳宇昂便接了個電話,這個電話讓他臉色很不好,簡直瞬間漲成了絳紫色。
「老陳,怎麼了?」我有些擔心,陳宇昂在酒吧也是八面逢源,大家都緊張得不行。
陳宇昂猛地將手機捏緊,手背凸起的青筋如毒蔓,猙獰可怕。
「媽的,竟然有人上酒吧鬧.事!」
「怎麼回事!」我猛地站起來,不明白緣由就是一肚子氣,這酒吧我是當心肝兒在經營,陳宇昂也差不多,雖然來得容易,但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心裡才明白。
飯吃到一半,我跟陳宇昂先帶了三個人火速趕往MT,只見門口停了三四輛百萬級別的豪車,個個牌照叼炸天,瞬間心涼了半截。
聯誼之前,MT並沒有關門,畢竟往常也是下午三點才開始營業,所以即便門開著,也不會有人這個時候就往裡面闖。
如今才一點不到,就有人鬧.事,用意不言自明。
我以為是周圍的酒吧嫉妒,搞什麼群體排擠,心裡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不料竟在大廳里看到白斌那張得意昂昂的臭臉。
那一瞬間,名為憤怒的魔鬼直接侵蝕了我,佔了我的軀體,奪了我的魂識。
「白——斌——」兩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
白斌抬手一派高貴抖抖衣領,站起來,挑眉:「你是老闆?」
我不動,不語。
他輕笑一聲,雙手插在兜里,垂眸盯著自己腳尖,右腳在反光的地板上蹭蹭地發出清脆地響聲。
「我朋友昨晚在你們酒吧喝了不幹凈的東西,現在還在醫院搶救,你們看看,是賠錢還是等我們先告上法庭再賠?」
白斌的目光接著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長,拖長語氣:「不過你們老闆可能經不起告,畢竟還在假釋期的犯人,再攤上官司,嘖嘖……那可不得了。」
我冷笑:「你想要多少錢?」